第119章

當蕭杏花知道蕭戰庭馬上就要回京的時候,一個是心裡鬆了口氣,另一個是心裡自然頗爲期待。都分別了這麼許久,操心也操夠了,只盼着夫君兒子都回家來,一家子再也別分開!

誰曾想,猛地一個消息傳來,是先頭來的家裡小廝,回來報信的,說是蕭戰庭受了傷。

蕭杏花當下就急了,心口彷彿被人猛然給攥了一把,只覺得心跳都停了幾拍。

她煞白着臉,扶着手邊的百寶閣架子,不自覺捂着胸口處:“好歹說詳細些,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傷到了哪裡?傷得重不重,可有隨行的大夫給看過了?大夫怎麼說?”

誰知道這小廝卻是根本說不清的,他也是隨着先頭軍過來,順便給家裡人送個信,至於傷得到底如何,以及大夫怎麼說,其實都是全憑蕭千雲那邊吩咐的了。

當下只能硬着頭皮將自己知道的轉述:“聽那意思,應該是北狄軍中幾個刺客,是高手。自戰敗了後,逃出去保了一條狗命,只是他們敗了心有不甘,又想着救他們的北狄王子。他們原本以爲他們的北狄王子就在咱們軍中,所以跟隨而來想救人。哪裡知道那勞什子的北狄王子早就被大少奶奶帶回燕京城來了。那幾個一氣之下,便要刺殺兩位少爺,聽說當時是趁着兩位少爺牽着馬去河邊喂的功夫,射的冷箭,二少爺不曾防備,險些中招,多虧了侯爺救下,又父子三人擒拿了那幾名刺客。可是那箭上有毒的,侯爺自己倒是中了招。至於如今侯爺到底如何,因我離時,只知道兩個少爺都在侯爺跟前伺候着,兩位少爺都說並沒有大礙,其他倒是不知了。”

毒?

蕭杏花一聽便覺得腦門發暈。

她是怕了這什麼毒了!

一時問這家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蕭杏花跺跺腳,無奈地道:“如今只盼着能早些回來,到底京中的御醫比隨行的大夫要高明,好歹別出什麼事!”

她是曾經嘗過那喪夫的滋味,當年他人沒回來,卻傳來了他已經戰死的消息,那可真是挖心一般的疼。

如今只盼着,這麼大年紀了,再也不要嘗次那般滋味。

這一次,可是絕沒有第二次機會,天上掉下來一個活生生的他!

佩珩和夢巧兒秀梅等也都趕過來,自是擔憂不已,又見蕭杏花臉色難看,都忙過來安慰。夢巧兒那邊一沉吟,卻是道:“不如我先騎着快馬,迎着過去,好歹探探什麼情形,也能放心。”

其實這樣也未必能幫得上什麼忙,可是蕭杏花想想,左右家中無事,夢巧兒若是能騎着快馬去探探到底傷勢如何,哪怕是早半天告訴她,也好讓她早點放心啊!

這邊夢巧兒更要出發,就聽得宮裡來人了,忙迎進來,才知道是宮裡知道蕭戰庭傷了,特意送來靈芝人蔘等妙藥。

夢巧兒見此,乾脆隨意帶上些藥材,騎上快馬,儘快出發了。

自夢巧兒走了後,蕭杏花自然是分外煎熬,日思夜想的,只怕蕭戰庭真有個意外。

秀梅從旁看着也是憂心,早就把小叔子和兒子都抱到了自己房裡去好生照料,免得讓婆婆太過操心。

佩珩見母親這般,倒是把原本念着劉凝的心淡了許多,只一心陪在母親身邊,奉茶遞水,每日伺候着膳食,甚至自己親自下廚給蕭杏花做了往日愛吃的家常菜。

“你爹真有個好歹,那可怎麼辦?”

蕭杏花其實也不明白,爲何自己如此心慌。

事到如今,若真蕭戰庭出事了,家裡還有兩個兒子並個夢巧兒,這都是能撐起家業的,並不怕家中無人遭人欺凌了去。

可是經歷了這許多事,於她而言,這個“死而復生”的蕭戰庭已經融入了她的血脈中,成爲了她的一部分。甚至大有一種,他若真不在了,她也不想獨活的心思。

左右兒女都已經大了,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佩珩看着母親茶飯不思,從旁自然是有些心驚,當下着意小心,不敢有絲毫懈怠,日夜照料。

這一日,淺秋時節的風輕輕吹着窗前的木芙蓉,帶來淡淡的香氣,佩珩剛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白玉小盤裡是從油鍋裡撈出來的炸蘋果餡兒粟米糕。

“娘,嚐嚐這個吧。”娘以前就愛吃這口的,外面賣的貴,她就和二哥一起學着自己做,慢慢地哥哥和她手藝都極好了。

“好。”

蕭杏花隨手取了一個,心不在焉地吃起來,一口咬下去,外面酥裡面甜軟,帶着些許熱燙,一股子蘋果的芬香甜美洋溢而出。

她原本沒什麼胃口的,此時來了精神,便將一整個都吃了,吃完乾脆又拿了一個,一邊吃着,母女兩個人一邊說起話來。

“娘,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小時候,住在很大的院子裡,還有奴僕伺候,還可以讀書。”

“是,那都多久前的事兒了。現在我自己想想,都記不太清了。”

曾經的記憶猶如昔年牆上貼着的年畫,剛開始的時候清晰鮮明,可是一日又一日的光陰流逝,經年的煙熏火燎,時候一長,那年畫發黃了模糊了,也就看不出來原來的痕跡。

“娘,我只問你,若是那會子你依然是住在大宅子裡的小姐,並不曾去給爹當童養媳,你……你可會嫁他?”

“不會。”蕭杏花一邊品着這香美軟糯的蘋果餡酥餅,一邊斬釘截鐵地道。

“若是如今,當年的家裡人來尋你了,你會放棄我爹嗎?”

“不會。”

蕭杏花想起蕭戰庭,頓時沒什麼胃口了。

嘆口氣,她道:“我和你爹的事,說不清,年輕那會子更像是兄妹,心裡也存着一股子無奈,後來成了夫妻,才慢慢地好。誰知道剛好起來沒多久,你爹他就走了。”

其實真論起來,她打心眼裡對她的夫君有了女人對男人的那種牽心動骨,還是在重逢之後吧。

以前未必沒有,只是卻帶着怨,也帶着無奈,更帶着期望,是女人對自家男人的那種期待和依賴。

佩珩望着母親,卻見母親的眼睛彷彿望向很遙遠的地方,她知道,母親在想念着擔憂着父親。

“娘,男女之間,看的到底是情分,還是門當戶對?”

“都有。”

蕭杏花看看女兒,知道她是記起了那昔日的事,當下嘆道:“男女之情,門當戶對,都是要的,當然也得看性情是否相投,兩個人能不能處到一塊兒。”

佩珩低下頭,不說話了。

蕭杏花見此,趁機道:“其實你若是真想進宮,娘也阻不得你,畢竟路是你自己在走,將來會怎麼樣,娘也不好說。或許你這輩子就被人捧着寵着,真就幸福美滿,畢竟皇上年紀比你大一些,性子也沉穩許多。”

“娘,我如今哪有心思想這些……”

她心裡其實也亂,捫心自問,對那劉凝不是沒有半分男女情分,每每想起他,心兒便跳得厲害。可若不是有了其他盼頭,她會進宮去當什麼皇后嗎?

說白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情愛,還不足以讓她鼓起勇氣踏入皇宮內苑。

“罷了,等你爹回來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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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戰庭跟隨着大軍回京的時候,是在夢巧兒回京報信兩天後。那個時候蕭杏花已經知道蕭戰庭的確切傷勢,知道當時蕭戰庭擋掉了幾支箭,最後卻沒躲過另一隻冷箭,恰中了胸口。只是他命大,那箭擦心而過。

可恨的是裡面淬了毒的,這毒蔓延到全身,倒是把他給放倒了。

一大早,宮裡最德高望重的御醫都來了,守在蕭家,只等着蕭戰庭回來爲他診治。其實前頭皇上也派了兩位擅解毒的御醫去的,如今爲表器重,真是恨不得把御醫都送過來了。

蕭杏花翹首期盼,一直到了快晌午,才聽說回來了,當下衆人忙奔出去。

見到蕭戰庭第一眼,蕭杏花眼淚險些落下來。

這才大半年時間,他看着憔悴許多,整張臉也瘦了,瘦得臉上只剩下骨頭,看着比以前更加剛硬驍利。

擡進屋裡,放在榻上,他是嘴脣都沒什麼血色,緊緊合着。乍一看,竟以爲已經沒氣了。

蕭杏花忙撲過去,握住他的手:“鐵蛋,鐵蛋?”

躺着的那人,彷彿聽到了這話,竟勉強睜開眼來,虛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又閉上了。

蕭千雲是一路伺候着他爹回來的,自然是知道:“娘,爹是累了,先讓他歇着。”

“好,好!”蕭杏花說着這個,御醫也都進來了,當下只好讓開。

於是御醫便給蕭戰庭診脈,診來診去,最後卻是道:“這是北狄那邊的毒,裡面用了番木鱉,鴆羽,斷腸草,熬成的一種有毒的藥水,這本是見血封喉的毒,只是侯爺命大,想必以前也中過毒,身子竟然有了抵抗之力,這才硬撐下來。”

蕭杏花一聽,呼吸都覺得緊了,什麼番木鱉她不知道,可是斷腸草,聽這名兒便知十分可怖,還有什麼鴆羽,那個鴆酒不就是拿着鴆羽泡在酒裡做成的嗎?

蕭千雲看母親臉如薄紙,唯恐她太多擔憂,忙又安慰道:“娘,這種毒放在一般人身上自然是無解,只是爹身子好,竟連這種劇毒之物都能撐得下,如今熬到燕京城來,又有這麼多御醫幫着看,想必沒事的。”

蕭千堯也忙道:“千雲說的是,爹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人,可不是尋常人,娘不必太多憂心。”

雖說兒子都勸着不必憂心,但是哪能不憂心,當下從旁緊張地等着御醫給診脈,過了不知道多久,御醫一個個面露難色。

“侯爺身中劇毒,竟然能夠熬到這個時候,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話一出,蕭杏花都覺得腦門子前面白花花的一片,險些暈倒。

之後兩個兒子都趕緊請了御醫出去,蕭杏花聽着他們在那裡討論該如何診治,之後聲音變小,也就聽不到了。

她坐在榻旁,呆呆地望着榻上的男人,一時不免想起了許多,諸如初見時自己心裡對他的諸多防備,以及這兩年相處的種種,他對自己的疼愛和忍讓。

這個男人自己怨過恨過防備過,更曾經愛過依賴過,在她心裡,他一直都是高大如山一般地站在那裡,可以任憑她予取予奪的。

可是如今,他卻倒在那裡,憔悴削瘦,顴骨處都瘦得有些凸起,脣瓣乾澀發癟。

心疼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觸碰上他的顴骨,又順着那裡來到在睡夢中依然緊緊皺起的眉心,給他撫平了。

“你可算回來了。”她低聲喃喃道:“咱們經了這許多事,你可要好好的。如今咱們孩子都大了,連孫子都有了。”

一時想起了自己最小的兒子蕭千翎,不免心酸:“好歹還有千翎,他如今都能爬得很好了,小胳膊腿兒特有勁,甚至都開始學走路了,走起路來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有點像千堯小時候。你好歹得活下去,看着他長大,等着他娶媳婦抱孫子孝順你。”

只是她說了這許多,他卻再沒睜開眼。

蕭杏花心疼地嘆了口氣,起身,讓丫鬟捧來了熬好的湯汁,那是用甘草綠豆和銘藤青黛等熬煮在一起的,之前御醫讓準備好,說是能解解毒。

於是她取了來一勺,輕輕地餵給他吃。

他乾澀的脣角蠕動,喉結輕輕動了下,嚥下去一些。蕭杏花見了,先取來帕子給他擦了脣邊,又幫他潤了潤乾澀的脣,之後便又用勺慢慢地餵給他吃。

“你以前總說我不好好喝藥,如今輪到你了,你可要聽話,好生喝藥,現在宮裡的好御醫都過來了,你吃吃藥就好了。”

蕭杏花說着自己都不太信的話,小心翼翼地哄着這個睡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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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千堯和蕭千雲,和幾位御醫商議了許久,總算是藥方子開出來了。這藥方子裡面是放了以毒攻毒的許多毒物,御醫的意思是,先吃兩日,再觀成效。若是一旦蕭戰庭身子受不住,則減輕藥量,若是能受住,再加大里面毒物的分量。

這是一個險招,不過目前也別無他法了。

之後御醫大部分都回去了,只留下兩位,其中一個是擅鍼灸之道的,一日三次爲蕭戰庭金針拔毒,另一個則是本身擅解毒治傷,留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因這次蕭戰庭立了大功的,自然是有封賞,他又不能領封,只好讓蕭千堯這位長子代父去拜見天子。

皇上論功行賞,蕭家的兩位兒子,俱都封了侯,夢巧兒則依舊是英武大將軍,只不過追賞良田五十頃。

蕭戰庭則封蕭國公,可不降爵下襲三代,蕭杏花更是被封國夫人。

除此之外,皇上甚至還親自來到蕭國公府,看望蕭國公病情,並賞了許多金銀用物,甚至連兩位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娃兒都有若干賞賜。

一時之間,蕭家可算是榮寵至極,滿燕京城裡哪個不敬仰,哪個不欣羨。外人知道蕭國公爺家中還有個千金小姐沒訂親,又是相貌極好,還不是各方打聽,只盼着能結交上這門親。

不過蕭杏花如今一心在家伺候照料蕭戰庭,哪裡有心思理會這些,不過是讓秀梅隨意打發罷了。

這幾日她幾乎日夜不離地守在蕭戰庭榻邊,伺候他吃藥,又親自給他喂那湯羹,御醫每日三次問脈,倒是頗爲滿意,只說國公爺底子好,這以毒攻毒之策可試着再加大藥量。

蕭杏花聽了自然心疼,只因外人不知道,她卻明白,夜晚裡,他疼得根本睡不着,咬着牙,額頭上青筋暴露,在那裡低聲痛苦呻着。

蕭戰庭是什麼人,糙得不能再糙的漢子,便是直接給他一刀,他都不見得吭一聲,如今卻被體內所謂的以毒攻毒給折騰得冷汗直流。

她看了,自然是沒法,可是也不能幫他,只能靠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輕輕幫他按壓着額頭,盼着能稍微讓他舒適幾分。

每次痛起來,都有多半個時辰,等他熬過去了,便張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從旁幫他擦汗,心疼得難受,不由得喃喃道:“我恨不得替你疼。”

躺着的男人聽到這話,勉強睜開眼,竟望着她笑了笑:“你連喝藥都難,還替我受痛?怕是痛一會兒就滿地打滾了。”

她聽着這人都受了大苦,竟然還有心思打趣她,又想哭又無奈,不由得那手指頭戳他腦門子:“你這死德性,還有心思這麼說我!”

當下扔了帕子,也不想管他了,起身去。

其實她是想出去看看丫鬟們熬着的梨汁好了沒,若是好了,喂他吃點。

只是蕭戰庭卻以爲她是真生氣了,自然是捨不得她走,忙叫道:“杏花,別惱,我隨口說說。”

蕭杏花睨他一眼,哼了聲,徑自往外走。

這下子蕭戰庭急了,作勢要伸手,誰知道一伸手,便低聲“哎呦”之後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蕭杏花聽到這個,嚇了一跳,連忙奔回來。

“怎麼樣了,可是碰到了傷口,還是毒性又發了?”

她滿是焦急擔憂,眼淚都要落下來:“不是說已經熬過去了,怎麼又疼成這般,我去叫御醫吧!”

蕭戰庭艱難地伸出手,制止了她,卻是示意她近前。

蕭杏花嚇得不敢說話,躡手躡腳地近前,聽他說什麼。

他艱難地蠕動着脣,彷彿氣若游絲地道:“幫我……幫我……”

“幫你怎麼樣?”

這麼弱的聲響,根本聽不清啊!

只是好好的,怎麼忽然沒精神成這般,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幫我按按,疼,疼……”蕭戰庭嘶啞地這麼道。

“按哪裡啊?是腦門嗎?”蕭杏花連忙拿起旁邊的溼帕子,準備幫他按壓下太陽穴。

“不……是大腿……”蕭戰庭閉上眼睛,咬咬牙,忍着痛這麼道。

“大腿?”蕭杏花雖然不明白,不過看他這麼難受,當下也不敢多問,連忙去伸手,撩起錦被來,將手放在他大腿上,輕輕按壓。

“對,對……”上面傳來氣若游絲的聲響。

蕭杏花聽着,知道是按對了,於是越發賣力,兩手使勁地按壓。她以前學過一些修腳按摩的功夫,如今施展在蕭戰庭大腿上,手法自然是極好。

“嗯,嗯……很好……”蕭戰庭發出低啞的嘆息,彷彿很是舒服,又彷彿很是痛苦。

看他喜歡,她也就越發賣力,想着好好伺候他。

“再用些力……”誰知道他卻並不覺得滿足。

蕭杏花見此,也知道如今自己當侯夫人習慣了,被人伺候着,手上力道遠沒有當初那般大了。

於是她猶豫了下後,便上了榻,自己小心地跪坐在蕭戰庭兩腿的中間,然後彎腰,用自己上半身的力量沉在腕部往下按壓。

“好……”蕭戰庭顯然是滿意了。

蕭杏花見此,自然是越發細心周到地爲他按壓,使出了渾身手段。

“再往上一些,往上一些……”他這麼命道。

她也就聽他的,再往上,往上……

按到最後,她的手忽然停下來了。

眼前出現了一根擎天柱,高高地將黑緞布料撐起,搭成了一個偌大帳篷。

她微怔,擰眉,想着這是怎麼了,他難受得很,按說不應該啊?

誰知道上面傳來那男人低啞的聲音:“再給我按啊。”

啊?

蕭杏花疑惑了,擡起頭,看了看男人,卻見男人閉着眼睛,緊鎖着眉頭,很是痛苦的樣子。

她伸出手,試探着碰觸了下那帳篷,誰知道帳篷輕輕動了動,看上去有勁兒得很。

“疼嗎?”

“疼,很疼,再重些!”男人繼續閉着眼痛苦地要求。

這下子,她徹底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冷笑一聲,她伸出手,狠狠地將帳篷按壓下去:“讓你疼,讓你疼!”

“別,別……”男人齜牙咧嘴。

“真是個沒出息的,都痛成這模樣了,虧你還有這心思!”

她也是無奈了!

怎麼攤上這麼個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