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剛剛聽完語音之後,我就看到何翹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按下未讀消息,聽完之後,她微微皺起眉頭,側過頭對我說:“顧澤也發消息給你了吧?他怎麼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默默地伸出手緊緊地纏住她的手臂,說:“如果晚餐我遭遇什麼不測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爸媽,我愛他們。”
“你又做了什麼惹到顧澤了?”她看着我,挑了挑眉,問道。
我把頭瞥向窗外,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先走吧,我得靜靜,往事不堪回首啊。”
她有些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然後發動了車子朝着顧澤的高檔公寓開過去。
過了春節之後,這座城市依然冷得不講道理,但是好在是中午,陽光還算是熱烈,濃濃的節日氣氛依舊包裹着整個北京城,賣風車和小玩具的大爺,賣糖葫蘆的大媽在街上絡繹不絕,一切看起來都無比和諧而美好。
到達顧澤的公寓的時候時間還早,他正坐在茶几邊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喝茶,光着腳給我們開了門之後,只是淡淡地衝我們一笑,然後轉身又坐回茶几邊。
看到這樣的他,我心裡不禁更加忐忑了起來。
我們在他對面盤腿坐了下來,他嘴角微微揚起,把兩隻白色雕花瓷杯放在我們的面前,視線淡然地瞟過我們兩個的臉,說:“你知道麼,這個歐洲頂級紅茶,比你們兩個月薪合起來都多。”
何翹翹看着他翻了個白眼,說:“顧澤你現在真是滿腦子腐朽的資本主義,誰家還沒個產業咋地?”
我有些誠惶誠恐地接過他手裡的那個茶杯,不停地輕輕摩挲着上面的花紋,說:“是是是,你美你說什麼都對。”
何翹翹彷彿有些不可思議地側過頭看了我一眼,說:“陳桐,你他媽還知道什麼叫做富貴不能淫嗎?你瞧瞧你現在那副狗腿子的樣子。”說完,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我們對面的顧澤彷彿一條優雅的小白蛇一般盤腿坐着,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說:“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爲
了我浪費唾液了,等一下有你們兩個說話的時候。”
說這話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的眼中閃爍着一種邪惡而欠揍的光芒,就彷彿高高在上的黑天使一般。
我們就這樣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着,聊着八卦,吐槽春晚上哪個女演員的裙子醜出了新高度,哪個主持人的微整形做的最自然。但是顧澤始終都沒有提及那天早上的事情,也沒有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林江的去向。
他翹着蘭花指像個貴婦一樣抿了一口紅茶,然後對我們說:“你們知道麼?今年爲了跟你們這些老百姓拉近距離,我特意還去看了春晚,那種感覺,怎麼說呢,我願意用一整年的桃花運去換春晚停播,別的不說,春晚的化妝師難道全都是動物世界的忠實觀衆麼?否則爲什麼那些小姑娘們臉上的腮紅畫的都像是猴子的某個部位,還有啊,那些臺下的觀衆難道都不覺得尷尬嗎?你說說你們,平時都浸泡在這種大衆文化裡,恐怕也離每天提着鳥籠去小公園裡打太極不遠了,真是要命……”
他說着,還擡起手扇了扇,並且伴隨頻率極其穩定的白眼,活像個牙尖嘴利的貴婦名媛,看得我跟何翹翹不禁全都沉默了起來,好像看春晚是多麼恥辱的事情。
“拜託,我們這也是爲了陪家裡人好嗎?一年能見多少次啊真是的……”我剛剛說完,就有點後悔了,在顧澤吐槽能力滿滿的時候,是不應該主動去往槍口上撞的。
果不其然,他翻着白眼,說:“作爲年輕人,使命不就是拯救父母要命的審美嗎?哦對了,說到年輕人,我確實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把你劃分在這個行列,畢竟……”說到這裡,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一臉意味深長的樣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猛地喝了一口茶。
時間剛剛到五點,顧澤就從茶几後站起來,說:“好了,結束了一下午的閨蜜談話,我看我們可以開始晚餐了。”
我不禁扶額,終於到了這一天的“重點”。
顧澤住的這間公寓實在大的讓人氣憤,恐怕我在這座城市撲騰一
輩子,也買不起這座房子的一個客廳,想到這裡,我就不禁感到有些沮喪。
寬敞的餐廳被顧澤佈置得看起來十分高貴,餐桌上還鋪着白色的歐式古典桌布,只需要瞥一眼上面精緻的花紋就知道價格不菲。
桌上擺着三套銀質的刀叉和白色骨瓷餐具,中間的花瓶裡插着新鮮的雛菊和太陽花。
整個廚房裡沒有一絲油煙氣息,反而散發着淡淡的檸檬草香。我環顧了一週,纔看到窗臺上放着的白色香薰蠟燭。
顧澤替我們一一拉開椅子之後,還不忘轉身放起了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曲,一切都顯得高級而詭異,這大概是我出生以來,見到過的最像鴻門宴的鴻門宴了。
我看着面前的鋥亮的銀質刀具,不禁嚥了一下口水,甚至腦補出了顧澤禽獸微笑着把它刺進我的喉嚨時候的樣子。
畢竟,我們雖然是多年的好“閨蜜”,可是林江卻是他實打實的親戚嘛。
顧澤把煎好的牛排一一放進我們面前的盤子裡,又貼心地朝着我們的高腳杯倒上上乘的香氣誘人的紅酒。
“咱們三個好久沒有這樣靜靜地單獨聚一聚了,這樣真好。”我憂心忡忡地看着坐在對面的顧澤,他神采飛揚的臉上,蘊藏着一種等待好戲開場的戲謔,是的,這場完全由他主導叫停的逼供大會。
何翹翹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彷彿在用眼神問我:“今天顧澤爲什麼怪怪的?”
我只好無奈地朝她搖了搖頭,擡起手準備拿過杯子喝一口紅酒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手心居然冒出了冷汗。
顧澤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空氣中輕輕顫抖着,一雙修長而好看的雙手正在握着刀叉認真地切割着面前的牛排,他認真的樣子看起來可好看極了。可是一想到,那副刀叉下有可能是我,我就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忽然,他擡起頭,放下手中的刀叉,說:“那麼,我們開始聊聊吧?”
他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宣佈開庭的法官,正在審問着面前的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