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這種來自痛覺神經的刺激讓我清醒了一大半。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溼淋淋的顧澤，靠在牆上笑着搖了搖頭，指着他的鼻子，說：“是啊，你顧澤多牛逼啊，我不能跟你比，你媽死了你都沒哭，你爸又給你找個更年輕漂亮的媽，反正你不愁吃穿生活的。我多想像你一樣啊，可是我他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我做不到百毒不侵，我這兒真的很痛！”
我一邊說着，一邊用力地捶着胸口，“你滿意了嗎？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我擡起手匆匆地在臉上抹了一把。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我竟然看到顧澤眼睛裡泛着亮晶晶的光芒，他伸手一把把我攬進懷裡裡，不停地輕拍着我的後背，輕聲說：“桐兒，別這樣，你這樣我心裡也難受，你要是實在覺得過不去，我找人把那個渣男揍一頓或者乾脆做了他，爲了他你真的不值……”
持續蒸騰的熱氣把整個浴室弄得氤氳一片，感覺特別不真實。
我靠在顧澤的胸膛裡，就像是站在一場悲傷的大雨裡一樣，我擦了擦臉上的水，朝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顧澤，對不起，你說的我都明白，你不要去找他，我會好起來的，很快我就會好的。”
他一言不發，擡起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默默地轉身擰開門走出了浴室，他黑色的背影看起來像是比剛剛那個更重的耳光打在我的另一邊臉上。
我蹲下來，在不停落下來的熱水裡抱住自己，耳朵裡嘩啦啦的水聲就像是心臟被一把小錘子打碎時候的聲音。
我覺得現在的我大概是激發了顧澤的聖母心，所以在我離婚如此
落魄之後，顧澤比上大學的時候更加頻繁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就比如現在，好不容易等來的一個休息日，前一秒我還不省人事地把自己埋在被子裡，沉浸在此刻的安逸中，而一秒鐘之後，顧澤用一個電話，把我突然拉回了現實中來。
電話裡，顧澤明朗的聲音就如同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穿透黑暗一般刺穿我的耳膜。
“喂，陳桐啊，別告訴我你還沒起牀……喂，你不要這麼腐朽吧！趕緊的起牀，我們去秋遊啊！”他的語氣就像是興奮的小學生一樣。
“不去！”我斬釘截鐵地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兩個字，正打算掛掉電話繼續剛剛做了一半的夢，顧澤像是猜到了我下一步的動作，在電話那頭賤兮兮地笑着，說：“誒，別掛啊，我這次可找到一個好地兒，我家新開發的私人溫泉度假村，那環境，倍兒棒！不去可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他的語氣興致勃勃的，看起來，他好像已經忘了，幾天之前他在我家打了我一耳光之後深夜溜走的事情了。
“不去！”我覺得這次的語氣聽起來應該更加堅決，然後索性一把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一邊繼續把頭埋進被子裡裝死。
沒過多久，手機輕快的鈴聲再一次傳進我的耳朵裡。現在的我，就好比滿滿一罐子的液化氣，而這陣電話鈴聲，無異於一支劃着的小火柴。
我甚至感覺到我體內的能量正在迅速發生化學反應，然後在接起電話的那一秒，大規模爆炸。
“喂！我說了不去就不去，你他媽的怎麼這麼煩人？實在無聊你不是那麼多姘頭嗎？幹嘛非揪着老孃不放呢？你再打來信
不信我去你家門口自焚啊！”
我噼裡啪啦一股腦炸裂之後，貼着耳朵的聽筒卻只傳來了安靜而沉穩的呼吸聲。
半晌，那邊纔開口：“要不要……把我家的地址告訴你？”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已經徹底清醒了，呆呆地從牀上坐起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忽然覺得立馬打開窗戶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林先生……那個……對不起啊，我還以爲是顧澤……多有冒犯，你別放在心上。”我糾結着要不要主動把這個號碼拉黑，現在看來，短短的一段時間裡我所有的不堪都在他的面前暴露無遺，我好像也確實沒有繼續留着他聯繫方式的必要了。
可是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他彷彿對於我的反應並沒有多訝異，語氣依然是淡淡的，說：“如果你已經清醒了的話，那麼麻煩你趕緊下樓，我和顧澤已經在你樓下了，我答應他要陪你們一起去度假村的。”
“啊？”只聽見我下巴傳來咔嚓一聲，我從牀對面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的嘴張得老大，大概可以放得下一顆鴨蛋。
“快點下樓。”他好像沒有什麼耐心繼續向我解釋他爲什麼答應了顧澤這種無理的要求，索性乾脆下了命令然後一把掛斷了電話。
不知道爲什麼，每當這個男人這樣說話的時候，他渾身散發的那種威嚴而高高在上的氣質，總是讓我想要撲通一聲跪下然後猛地磕一個響頭說：“遵命大王。”
我掛掉電話之後對着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感嘆道：“陳桐，你看看你現在這副賤嗖嗖的樣子，難道這個男人真的這麼能激發你人性深處的奴性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