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敲了敲門,得到許可走進總監辦公室的時候,芬姐正端坐在辦公桌後面,手裡端着一隻精緻的琺琅杯,咖啡的香氣飄滿了整個辦公室。
她的頭上戴着一小朵channel山茶花鑽石珠寶,看起來精緻優雅而且一絲不苟。
我崇拜她,也怕她,她就像是一臺裝着太陽能永動機的巨型電腦一樣,永遠沒有過激的情緒。
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她就連失戀的時候也只會理好鬢角的碎髮然後優雅地轉身,不過她究竟會不會戀愛還是個有待考量的問題。
“芬姐,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在她的面前,永遠都像是一個被打回原形的小妖一樣,而此刻,就是一隻犯了錯誤的小妖。
我話音落了之後,整個辦公室再一次歸於寂靜,我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看了看坐在對面的那個女人,她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咖啡,擡起眼皮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這不是好好的麼?也沒缺塊皮少點肉啊,上個月獎金都給你發了你還要怎麼樣啊?陳桐,我雖然看好你,但是你也別太過,說白了我們現在的環境就是資本主義,物競天擇,我這裡不養閒人,你明白嗎?”
她的話說的雲淡風輕,但是每一個字,都如同一顆顆鋒利的小石頭一般擊中我心裡的要害。
這一切全都不真實得像是一場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的生活狀態,竟然已經完全超越了任何狗血的肥皂劇,或者是神經病腦海裡的臆想世界。
我的老公在跟我甜蜜溫存的同時跟我身邊的人暗度陳倉,和另一個女人又接吻又上牀的,末了還拿走了所有的東西逼得我淨身出戶,工作上曾經最看好我的上司如今看着我的眼神裡帶着滿滿的失望,我的人生,好像就這樣在不經意間崩盤了。
而我慢慢地相信,這些不過都是冰山一角,等到潮水褪去的那一天,就會看見沙灘大陸上,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屍骨殘骸。
我垂下眼簾看着自己的腳尖,輕聲說:“芬姐,對不起,我會馬上調整我的狀態。”
“好,但願你不要再讓我失望。”她揮了揮手,示意我出去。
生活不是瓊瑤寫的小說,我漸漸意識到這一點,而我也更不是什麼主角
光環加持的悲情女主。
所以,傍晚在我一個人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時候,不會有帥氣霸道而溫柔的男主出現在我眼前一言不發地把我拉進懷裡,也不會在我想要買醉的時候家裡剛好擺着法國波爾多的乾紅。
我在樓下便利店裡抱了一打青島純生,腳步沉重地朝着樓上走去。途中遇到了一手提着幾個放着新鮮蔬菜的塑料袋,一手牽着那個漂亮的小男孩的馮晴。
她看了看我懷裡的啤酒,嘴角輕輕推動了幾下,說:“女人還是要愛惜自己一點,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都不值得我們去作踐自己的身體。”
是的,她用的是“我們”,而不是“你”。也許就是這樣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的細節,讓我對她又平添了幾分親近。
我們三個一同上了樓,幾乎是同時看到站在我房門口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顧澤轉過頭看着我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一口齊整的白牙看起來就像是電視裡的牙膏廣告一樣。
“我等了你有一會兒啦,腿都站麻了,還不趕緊的過來開門。”果然,在見到我的下一秒,他就露出了跟他帥氣外表完全不搭的真實嘴臉。
可是幾乎是在這同時,我明顯地感覺到站在我身旁的馮晴整個人一僵,彷彿看到了什麼讓她驚慌的東西一樣。
安安仰起小臉微微皺着眉頭說:“媽媽你捏痛我了。”
馮晴側過頭看着我,臉上帶着侷促的笑容,彷彿想要掩蓋什麼情緒一般,說:“那你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吧,我先回去了,再見。”
話音剛落,還沒等我說話,便拽着安安逃也似的轉身朝着樓道的另一邊走去。
“怎麼了嘛……”我看着他們的背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轉而白了一眼身後的顧澤,說:“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一定是你嚇到人家了。”
誰知道這丫卻一臉無辜的表情,瞪着一雙帶着棕色美瞳的大眼睛朝着我眨了眨,一副委屈的樣子。
“喂,就算是因爲我,也是被我的美貌驚到了好不好?你自己人緣差也要怪到我頭上……”他這麼說着,但是當我打開門的時候還是尾隨着我溜了進來。
窗外的夜色漸漸變得愈發濃
稠起來,此刻的我,喝着有些微涼的啤酒,蜷在沙發上,顧澤說我的眼睛紅得像是抗戰時期屠殺了整個南京的日本兵一樣。
我一邊笑,一邊用一種類似哭的表情軟綿綿地錘了他幾下。
我想此刻如果我的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我一定會被自己扭曲的表情嚇得立刻清醒過來的。
可是我不想清醒。
我醉醺醺地歪在沙發上,在一片酒精的氣息裡,看着顧澤不停地跟他的僚機互相發着調情信息,還不是哼哼唧唧或者是咯咯地笑,竟然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
我他媽肯定是醉了。
就在我在一堆嘩啦啦的空罐子裡再也倒不出來酒的時候,顧澤一把把我從地上撈起來,鼻子裡輕哼着說:“陳桐你就別裝了,這點酒哪能灌得醉你,你給我去洗澡。”
我伸出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了幾下,說:“我喝醉了,站不起來。”
我睜開眼睛,依稀之間看到顧澤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表情,他鼻子上的皮膚看起來皺巴巴的。
“陳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是一隻泡在酸菜罈子裡裡死了五天的金魚?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沒了那個人渣你就沒法活了是吧?”
我被他扯得一陣頭暈噁心,快要吐了,事實上,喝醉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真的看心情,比如此刻的我,可能真的醉了,也可能是被我自己催眠了。
顧澤不停地拖拽着我,我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活生生地把他所描述的那條酸菜罈子裡的金魚吞下去了一樣,於是我開始哈哈大笑,就像是電視劇裡演的那些神經病一樣。
最終,他以一個男性的力量還是佔據了上風,成功地把我拖進了浴室裡,打開蓮蓬頭之後,嘩啦啦的熱水就這樣把我籠罩起來。
我哭着,鬧着,又笑起來,恍惚間看到顧澤一直緊緊地箍着我的手臂怕我摔倒,他看起來也溼透了,白色的體恤緊緊地貼在胸前和腹部的肌肉上若隱若現露出好看的肌肉線條。
最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抓起我甩手給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
“陳桐你他媽的夠了,你不就是離了一次婚嗎,我媽死的時候我也沒像你這樣人模鬼樣,要死要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