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那張俊秀得彷彿妖孽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紅色,頭髮蓬鬆而凌亂,看起來帶着一種不羈的美感。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的,他好像還對我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身邊站着的何錚,正在低頭整理着自己襯衫上的扣子,擡起頭看向何翹翹的時候,視線變得有些閃爍。
我們五個人走進電梯裡,彼此心懷鬼胎但又寂靜無聲地往酒店大堂而下。
我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身邊站着的其他六個人,忽然覺得,此刻我們置身的這個小小空間,活脫脫就是一個往十八層地獄不斷下墜的棺材。
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人生就像是一出荒唐的鬧劇,而眼下,這齣戲劇正跳脫出了劇本,朝着一個不可控的方向瘋狂地發展着。
我看着電梯門上猩紅的數字一點點減小,心裡許願:“就讓這個電梯墜毀吧。”
隨着電梯再次“叮”得一聲到達終點,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電梯裡的其中幾個人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大家彼此心懷鬼胎地走出了大堂。
我們站在馬路邊上,上午的陽光從頭頂上直射下來,陸恆和張黎芬還有顧澤從包裡掏出墨鏡往鼻樑上一架,彷彿害怕陽光照射的妖物。
我看着林江的時候,他也正看向我,看起來想要朝我這邊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們這夥人中,有的鑽進了高級的黑色轎車,有的拉開了出租車的大門,有的拐過一個街角走進路邊的星巴克。不出兩分鐘,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逃離了這個讓人異常尷尬的局面。
不過,老話說,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跟何翹翹還有顧澤就又見面了。
我實在有些難以想象,我面對的這是什麼狀況。
回家之後,就在我打算鑽進顧澤的房間的時候,何翹翹忽然從背後抓住了我,臉上還帶着那種壯士斷腕的決然。
我回過頭,看到她另一隻手扯着顧澤,她的胸口微微擴大
了一圈,說:“我們談談。”
我們各自抱着一個抱枕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我們保持着這種沉默,直到我們其中的一個先開口,把第一把火燒起來。
整個屋子的氣氛顯得又尷尬又恐怖。
可是我沒有想到,最終卻是顧澤先開的口。他清了清嗓子,兩隻手的手指絞弄在一起,說:“那我們開始吧,誰先開始?”
他的一句話顯得含義複雜,不知死活地埋下了一顆火種。他的表情就像是一個開庭的法官,正等着審問在場的所有犯人。
可是我們誰都無法站在更高的地方傲視其他的人,生活已經煮沸了一鍋狗血,正隨時準備衝着我們當頭潑下來呢。
我擡起頭看了看何翹翹,說:“我猜是前臺給錯了房卡,而我又因爲喝醉恰好走錯了,就進了陸恆的房間,還恰好跟我的最大的上司,我頂頭上司的情人發生了些什麼,就這麼簡單。”
說出來之後,我忽然覺得滿身輕鬆,看着何翹翹,內心卻又掠過一絲寒意。
“桐桐……”何翹翹說着,朝我這邊挪了挪身子,大概是想要握住我的手,但是我卻不動聲色地提前把手移開,雙手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
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實話跟你說吧,我之所以會出現在客房部,是因爲我必須要見到陸恆,我需要他的幫助。所以我悄悄用了一招拿到陸恆的房卡,可是沒想到,居然拿錯了……房間裡很暗,沒有開燈,等我發現林江……”
她說到這裡,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以至於後面的話都消失在了她甕動的雙脣之間。
“所以你們就睡了對吧?”我咬着下脣,輕聲問道,話問出口之後,我的耳朵還不停地嗡嗡作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生活變得這樣光怪陸離,每一天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光劍影,精彩跌宕並且看不到盡頭。
就像是今天這樣,我們像平常一起看電影一樣窩在沙發上
,但是表情卻像是恐怖片裡聚在一起解剖屍體的變態法醫一樣。
“陳桐,對不起,你千萬要淡定。”她一臉憂心沖沖地看着我,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轉過頭看着顧澤,問:“不過話說,你爲什麼會跟何錚在一起?”
顧澤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說:“你休想把戰火引到我的身上。”
“顧澤你丫的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她尖叫着,把懷裡的抱枕朝着顧澤的腦袋扔過去。
此時的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何翹翹,於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垂下眼簾看着茶几上還殘留着半杯伯爵紅茶的白色瓷杯,就連呼吸也變得很輕很輕。
何翹翹又轉過頭來看着我,她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我知道她每當不耐煩或者是發脾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反應。
果然,沒過幾秒,她皺着眉頭衝我提高了音量,說:“陳桐你他媽能不能說句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二百萬的樣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我願意的。”
“好啊!”我忽然站起身來,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衝她喊道:“我該說什麼?你睡了我的男朋友我說你睡得好?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麼,要我問問你跟林江昨晚的細節嗎,問你對林江的表現滿不滿意?何翹翹,你他媽也不去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現在一臉的婊子樣,難怪許霆一次又一次回來找你,你現在還有臉怎麼的……”
我還沒說完,就被顧澤一把扯開了,他壓低聲音低聲吼我:“陳桐,你冷靜一點,你想拆房子是吧?”聽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何翹翹也急了,衝我把眉毛一擰,伸手把顧澤一把扯開,指着我的鼻子說:“陳桐,你還真就別總是把自己搞得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爲什麼不看好?我今天總算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了,難爲你每天還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她的目光看起來空洞而又冷漠,其實我知道,她此刻內心一定是難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