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和他鬥嘴，就這樣靜靜地靠在椅子上嘬着咖啡，過了一會兒，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坐起身子湊近我，低聲說：“陳桐，我知道現在說這話可能不合適，但是如果，如果他今天真的過去了的話，你們的那套房子，還有沒有可能是你的？”
“顧澤！”還沒等我說話，何翹翹就打斷了他，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麼？”
“OK，OK。”他擺了擺手，趕緊縮着脖子喝着手裡的咖啡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一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整個人瞬間就像是被紮了好幾個孔的氣球一樣泄了氣，然後把手機丟給顧澤，說：“你接吧，別讓他知道咱們在這兒。”
“喂，是我啦，啊……嗯……對啊……我們在一塊兒呢……哎呀沒什麼啦，只不過是我們今天一起出來做皮膚管理啦，嗯……放心。”
我看着顧澤一臉自然而然的表情，想象着他的指尖應該像是何翹翹和張黎芬一樣做着精緻的鑲鑽水晶指甲好像更加合適一些。
他掛掉電話之後，看着我，問：“說實話，桐兒，要是林江這樣三番兩次跟前任牽扯不休，你不會炸毛嗎？”
我抿了抿嘴，說不出話來。
時間到了下午的時候，手術終於結束了，而且是李瀟瀟發短信來告訴我的。
當我們一塊兒過去的時候，李瀟瀟正在和醫生說話，他說宋凱承現在還在昏迷階段，如果可以醒過來，那麼他好起來只是個時間問題，但是如果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的話……那麼久很有可能是全身永久性的癱瘓，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
我看到李瀟瀟的面色有些蒼白，對醫生道謝之後，整個人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視線空洞而無神地落在腳下的某處，看起來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有什麼事兒……”我頓了頓，繼續說：“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說完之後，我就拉着何翹翹和顧澤離開了。
何翹翹的表情中有些驚訝，甚至
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問我：“你不想留下來親眼看他的慘狀了？”被我瞪了一眼之後，她就果斷識趣地不再說話了。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有好幾次，都悄悄的瞞着他們兩個人到醫院來。
後來李瀟瀟的攻擊性已經不是那麼強了，她看起來憔悴了不少，越來越厚重的烏雲籠罩在她，覆蓋着她頭頂上的天空。
宋凱承的狀態卻一點好轉都沒有，他沒有清醒過來，心跳儀器上的曲線，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平緩。
躺在病牀上的他看起來臉色蒼白，異常消瘦，嘴脣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他的胸口緩緩地起伏，就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看起來絲毫沒有了當初那副面目可憎的樣子，還像是大學的時候，我剛剛認識他的時候那樣。
進入四月之後，北京的春天變得已經有一絲燥熱，人們紛紛從家裡走出來涌到街上，感受着春天的氣息。
而經過了十多天的煎熬折磨自後，宋凱承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醒了過來。我又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來找我的時候，看到他醒過來之後，我內心那種濃重的恨意又再一次甦醒了過來。
他擡起手，有些乾裂的嘴脣輕輕碰撞，叫我的名字，“桐桐……桐……桐……”就像是一個垂死掙扎的人一樣。
李瀟瀟在他身邊，握着她的手留下了眼淚。
我淡漠地看着他們倆，說：“我先走了，以後希望再也不見。”
走出醫院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心臟的地方被扯得生疼，醫院濃烈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薰得我有些頭痛。
我回過頭看了看他們所在的樓層，忽然覺得有些難過，不是爲了他們，而是爲了我自己。
也許我永遠也學不會改掉心軟這個毛病，它就像是我的自尊一樣，即使我無比痛恨自己的這一點，即使它給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可是這些特點甚至是壞毛病，依然就像是我身體上的一部分一樣，始終陪着我，如影隨形。
我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之後報出了林
江公司的名稱，然後我發了一條短消息給他，“我很想你，現在去你公司找你。”
點擊發送之後，我的心情才總算輕鬆了下來，好像肩上和心頭壓着的沉甸甸的東西瞬間煙消雲散了一般。
我想一切都該結束了吧，從此以後，我的人生裡就再也不會有宋凱承和李瀟瀟這兩個如同遊魂一樣在我的生活裡興風作浪的人了，經過了這麼多，我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然而直到車子停在他公司樓下，我的手機都始終沉寂着沒有任何消息進來。
“他一定是在忙所以纔沒有看到我的回覆吧。”我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然後迅速付了錢說了句“不用找了。”推開車門下車大步朝着那座大樓走去。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我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可是一直以來我們都太過循規蹈矩了，以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總是不瘟不火的。
於是我乾脆心一橫，跟公司請了一整天的假決定好好跟他待在一起，哪怕是我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工作也好。
但是當我走到公司大門口正打算走進旋轉門的時候，我卻看到了那張英俊而熟悉的臉正從旋轉門裡走出來。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揮了揮手，語氣有些止不住的興奮喊道：“林江……”
他也擡起頭看到了我，但是接下來的表情不是驚喜，也不是興奮，甚至不能算是驚訝，而應該是怪異。
沒錯，他一臉怪異地看着我，就像是看到自己家的別墅開了個動物園兒似的那種表情。
正當我滿心疑問，有些尷尬地放下手的時候，我看到了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的，妝容精緻，滿臉堆笑的魏唯。
她很顯然並沒有看到我，出了旋轉門之後，便親暱地挽着林江的胳膊，滿臉笑意地擡頭看着他好像在說着什麼，彷彿全世界她只看得見身邊的那個男人。
我忽然之間說不出話來，甚至有點希望時間能夠倒退，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裡過，那樣我就不用去直面這一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