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些無力爭辯,或者是懶於繼續跟她拉扯。我看着她,冷冷地說:“要不是醫院查了車輛登記信息找到我,我纔不樂意來呢,你以爲我瘋了麼,大週末跑到這裡坐着還刷着自己的卡。”
“因爲你就是賤!”她繃着一張臉,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重重地扯着我朝一邊甩過去。
我一個趔趄,要不是何翹翹趕忙起身在一旁扶着,我很有可能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一邊了。
我看到她低頭看着我,胸口微微擴大了一圈,臉上帶着嘲弄和輕蔑的表情,微微揚起一邊的嘴角,說:“陳桐,你知道嗎,你就是徹頭徹尾的賤貨,當初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可是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我是破壞了你的婚姻,但是我勇於追求愛情,敢於承認,你呢?敢做不敢說,跟宋凱承藕斷絲連,但是每次理由還編得冠冕堂皇,最賤的就是你!”
她的臉上微微發紅,看起來帶着幾分薄薄的怒意。
“你……”我站起身來,直直地對上她的視線,看着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忽然很想伸手去抓花她的臉。
但是何翹翹卻先我一步,擋在我的身前,冷冷地說:“李瀟瀟,你非要在醫院這樣丟人現眼嗎?現在那個男人還躺在手術檯上生死未卜,你就不能安生一會兒嗎?至於你說的,陳桐現在有了更好的戀愛對象,根本不用再在宋凱承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我勸你還是理智一點,一般來說,沒眼界的狗就算是一坨屎也害怕別人跟它搶,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吧?”
“你罵誰是狗?”只見李瀟瀟瞪圓雙眼,音調高了好幾個度。
從不遠處的護士服務檯探出半個身子,不耐煩地朝我們這邊喊:“禁止喧譁,要吵架出去吵去,什麼素質……”
李瀟瀟這才安生下來,不服氣地抿了抿嘴,走到另一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她來了,我們要不要走?”她轉過身來,湊近我輕聲問道。
我咬着下脣,說:“不行,我還付了錢呢,這錢不能白花,我要親眼看一眼他的慘狀。”
“你丫的就是嘴硬!”她嘴上罵着我沒出息,但是卻又重新坐回到我身邊陪着我一起靜靜地坐着。
手術室的紅色燈光還在轉,它用那種暗紅色的光照亮周圍的昏暗,我看到李瀟瀟低着頭,她的臉沉浸在一片陰影之中,看起來好像有點絕望。
終於,我忍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壓力了,站起身來,拉着何翹翹走進醫院休息室的咖啡廳。她去櫃檯買了兩杯咖啡端過來,坐在我對面,輕聲說:“你這樣還有意義嗎?”
在她的目光注視之下,我點點頭,眼眶有點發澀,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可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就算是個路人我也會這樣做的。”
她把椅子拉近了一些,我側過神子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像是以往很多時候一樣,這副瘦弱的肩膀替我揹負了很多很多沉甸甸的情緒。
然後我說我餓了,她就又像是變魔術一樣從手邊拿過一個包裝好的培根火腿三明治,笑着對我說:“這是昨天做好的,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會餓。“
我邊吃邊猶豫着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宋凱承的父母,畢竟,他們好像就連我們離婚的事情也並不知情。就在我握着手機躊躇的時候,一個電話進來了,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得我差點手一抖扔掉了手機。
我以爲是林江,沒想到卻是顧澤,這一大早的,他們兄弟倆還真是一個都不放過我。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按下接聽鍵。
聽筒裡傳來顧澤那種標誌性的貴婦般慵懶而不屑的聲音,說:“桐兒,這一大早的,你跟何翹翹那個小妖精跑到哪兒浪去了?“
“宋凱承出車禍了,我跟何翹翹現在在醫院。”我抿了一口咖啡,輕描淡寫地對着話筒說道。
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只剩下他有些濃重的呼吸聲,過了幾十秒,他壓低聲音,說:“夭壽啦,這事兒你沒告訴林江吧?”
“嗯,沒有。”
“你倆就待在那兒,我現在過去。”他丟下這句話之後,迅速地掛掉了電話。
何翹翹探過身子來,問:“是顧
澤?”我點點頭。
“他要過來?”然後我又看着她點點頭。
要說湊熱鬧這方面,顧澤這廝絕對是一如既往的熱情高漲,沒過多久,他就神采飛揚地出現在我們面前,身上穿着燙金滾邊的白色休閒襯衫,搭配一條米色長褲和高定的休閒皮鞋,鼻樑上架着一副迪奧的墨鏡,頭髮用摩絲一絲不苟地整理成一個無比堅挺的髮型,看起來還以爲哪個明星低調來醫院體檢呢,單單是走進咖啡廳的這段路程,就吸引了不少小護士的側目。
他走到我們跟前,瀟灑地摘下墨鏡衝着十幾步之外的櫃檯招招手,喊了一聲:“大杯摩卡雙份奶雙份糖。”然後又看着我們,說:“哎,其實在醫院咖啡廳這種並不專業的地方喝咖啡真的很提心吊膽啊,因爲他們一不小心就會給你端來一杯廉價的慢性毒藥或者什麼玩意兒。”
只見何翹翹嘴角尷尬地推動了幾下,壓低聲音,說:“這裡是自己去櫃檯點單啦。”
可是就在他說完之後,咖啡櫃檯那個負責點單的小姑娘就紅着臉端來一杯咖啡,說:“您好,您的咖啡。”
我跟何翹翹看着她少女懷春的樣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大概就是那種心疼而同情的眼神,如果她知道了顧澤的性取向,不知道會不會捂着胸口“嗷嗚”一聲地昏過去。
顧澤禮貌地點點頭衝她微笑說“謝謝”,那個姑娘壓抑着的激動心情顯而易見,就差原地跳起來了。
她走了之後,我上下打量了顧澤幾眼,說:“你這是剛剛從春晚的錄製現場趕過來的嗎?你見過有誰來探望病人還把醫院當時尚秀場的嗎?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顧澤的眼神輕飄飄地一一劃過我和何翹翹的臉,聳了聳肩,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我今天來,又不是來探望病人的,這是個多麼喜大普奔的日子,你說說?我是來親眼看看現世報的。倒是你們兩個……”
他伸出手指嫌棄地在空中滑過,掠過何翹翹後落在我的身上,說:“這麼一副邋遢不修邊幅的樣子,還真裝出了爲伊消得人憔悴的樣兒呢,幹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