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林江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正對着我,認真地說道。
我有些驚訝地停下來擡起頭看着他,可是他的眼神裡分明滿是愧疚和歉意,並不像是我所想的質問和諷刺。
我咬着下脣,問:“你……爲什麼這樣說?又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愉快。
“這幾天我家發生了一些事情……”他頓了頓,表情看起來顯得有些爲難,繼續說道,“那天……如你所見,有些事情真的很複雜,所以這幾天沒有聯繫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說完,甚至揚起嘴角衝我笑了笑。
看來他昨晚是真的沒有看到吧……這樣想着,我的心裡不由得一陣輕鬆,一塊沉重的石頭終於消失了,儘管還是有一點點負罪感揮之不去,但是好在,一切都還可以控制。
我和林江在湖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下來,周圍的土地上已經植好了新的草皮,散發着新鮮的氧氣和芬芳。
他忽然側過頭來,問我:“你這樣出來公司裡不會有事吧?”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嗯,沒事。”
照理來說,我們也認識了這麼久,可是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有的時候很奇怪,就比如現在,我們就顯得客套而陌生。
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忽然又在我的耳邊響起,低沉得有些壓抑,說:“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那天帶你去讓你尷尬,怪我利用你來對抗我爸爸的老婆?”
“沒有。”我乾脆利落地回答道,同時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側過頭看着他。
“我知道你肯定怪我了。”他挪了一下他長長的腿,換了個姿勢,說:“所以你纔會一氣之下跟宋凱承那樣吧,可是陳桐,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沒辦法,而且我也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你相信我,我從來都不會去對女人說謊的……”
原來他昨晚看到了那一幕啊,他就那樣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我忽然覺得身體像是
一個氣球一樣,被千百根針扎得千瘡百孔,身體裡的力量隨着那些傷口緩緩地流失乾淨了。
“林江,對不起,可是昨晚那些不是你看到那樣的……”我用身體裡僅剩的力氣說道,忽然又覺得這樣的解釋蒼白無力。
他沉默着站起身來,說:“那回去吧,還有,之前我跟你提過的辭職的事情,你真的不考慮嗎?”
“對不起……我……”我不自覺地低下頭,輕聲說道。
他沉默着,沒有說話,輕輕牽起我的手,青綠色的草坪倒映在他的瞳孔裡,他深邃的眼眶盛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交匯融合,最終顯得有些失望。
“沒事兒,你自己的事情,當然是你自己決定。”我們在朝公園外走去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說道,聲音沙沙的,聽起來動人極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側過頭望着我,眼神裡劃過一道讓人胸口發痛的光芒,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像是關掉的燈一樣,瞬間黑了下去。
夜晚,回到何翹翹家的時候,她正點着一盞檯燈,窩在沙發的一個角落翻着雜誌,她擡起頭看了看我,溫柔地笑着,說:“你回來啦?”
“嗯。”我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靠在她有點鉻人的肩膀上,說:“最近公司裡很忙,一整天都在做提案,看得我頭疼。”
我聽着她平穩的呼吸聲,忽然覺得整個人瞬間被疲憊打垮了。
她擡頭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時鐘,輕聲笑着說:“你回來得正好,吃過晚飯再睡吧,昨天不是跟你說要給你煲湯喝嗎?”
我閉着眼睛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又把臉湊到她的頸間,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好聞的香水味道,含糊地回答了一聲:“好。”
“你給我起來,”她語氣裡滿是嫌棄地推了我一把,然後站起身來低頭看着我,用纖長的手指指着我,說:“我警告你,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顧澤已經彎了,雖然我的感情生活也非常狗血,但是老孃仍然要堅守陣地,明白了麼?”
她朝我勾
了勾嘴角,素淨的臉上忽然有種攝人心魄的美。她丟給我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然後轉身像是一朵雲一般飄進了廚房。
聞着廚房裡傳出來的香味,我忽然覺得一陣暖流涌進心裡,就像是那鍋暖融融的湯灌進了心裡一樣。
把胃填得滿滿的之後,我全然不顧何翹翹張牙舞爪的反對,洗了澡便爬到她的牀上不起來,然後我感覺到她輕輕躺在我的身邊。
我忽然覺得很安心,裹緊杯子聽着香薰燈發出輕微的“嘶嘶”的聲音,沉沉地睡去了。
我做了很多個夢,可能是因爲被子的悶熱,可能是因爲空調的溫度太舒服,夢裡的我依然坐在一堆篝火旁邊,周遭昏暗一片,像是在荒郊野外,但是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因爲顧澤,林江還有何翹翹都坐在我身邊,紅色火光照着每一個人的臉,我們臉上都是寧靜,快樂的表情,好像還在說着什麼。
記憶裡這個夢境好像無比熟悉,我擡起頭,看到宋凱承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頭髮凌亂地有幾絲散在額角,他看着我,目光裡搖曳着一絲悲傷,他走過來,想要拉走我,我拼命地和他拉扯。
然後我轉過頭看到林江也站起身來,他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我看到魏唯挽着他的領一隻胳膊,他們轉身,走進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消失在我的世界盡頭。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的全身依舊汗津津地緊繃着,昨晚的那個夢境依然縈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何翹翹在我身旁坐起身來,一臉擔憂地將有些冰涼的手背貼在我的額頭上,問:“怎麼了?不舒服?”
我勉強回過神來,朝她笑笑,說:“沒事。”
我轉過頭的時候,忽然看到了放在牀頭的鬧鐘,心頭一緊,像是觸電了一般從牀上彈起來,驚呼道:“靠!這都九點了?上班遲到了啦。”
何翹翹也站起身,一臉怪異地拉住我,說:“這位大姐……今天……可是週末。”
我想了想,長舒了一口氣,重新癱倒在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