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和莫淙爍對於少年學校的態度都偏向於中立。
就少年學校這個存在本身而言,他們是支持的。他們都覺得要適應人羣,成年後來適應也一樣,反正根本上來說,兩種本質不同的人就是不可能真正毫無隔閡地深交,無非只是個面子情。那麼虛僞的相交,當然要等到成年後來裝,孩童時期活得真實些纔好。
至於交際範圍窄,那都不算事,想交朋友就肯定能交,現實中受限,網絡上可無限,學校中受限,假期時可無限。只要自身有這個意願那就肯定有辦法,完全沒必要非得把人放在讓其不舒適的環境中。
之所以他們並不完全支持,只是因爲,上少年學校的人,往往並不是自己決定要上,而是被監護人決定的。當事人無法全權決定自己的未來,這實在就有些過分了。
別振振有詞地說什麼這些少年學校學生在入校前都簽了表明來這裡純屬自願的同意書,也別說什麼這些早熟的孩子已經有足夠的智力爲自己的人生負責。這些學生大部分都不到十歲,即使智商高,即使學習能力強,但閱歷這種東西,是需要時間累積沉澱的,不是光聰明就能越級獲得。
在閱歷不夠的情況下,再聰明的小孩的判斷都有片面性,會受到周圍人勸說誘導的影響,簡言之,他們並不真正瞭解他們此刻的選擇對於他們的未來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即使他們以爲自己已經瞭解。這不是隻選擇了上什麼學校,而是直接選擇了一輩子的方向。
——其實很多成年人的判斷力也很片面,只不過,當一個人活了三四十年,其判斷力都無法成熟時,那他一輩子估計也就這麼糊里糊塗地過了,他那糊塗的選擇足以支持其糊塗的人生,剛剛好,也可以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基於自願性原則,除非小弟自己主動提出,否則沈灼不太贊成送小弟去少年學校,也許那裡適合他交朋友,可是在普通學校中,小弟也並非不能交到朋友。
起碼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小弟的人緣並不壞,還是有不少同齡人願意親近他的,還覺得他很酷。只是小弟本人嫌棄這些小夥伴蠢,嗯,就是他嫌棄愚蠢的大人的那種嫌棄。這種嫌棄與其說是嫌棄別人的智商,不如說是,小弟的中二病發作得比較早,這可不是換學校可以解決的。
話說這病……好像也還沒有個通用有效的治療方法,多半隻能靠熬——周圍的人熬——等待病人某天突然醒悟,覺察蠢的其實不是這個世界,而是自己,然後在無地自容中昇華了內心。
“總之,還是先給他找志同道合的……小夥伴試試吧。”沈灼將‘病友’一詞吞下,對沈父建議。
莫淙爍:[其實中二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自己過得很高興。]他就覺得職業者中的中二病比例相當大,可能是因爲大家的壽命都比較長,於是中二期也就順勢延長且病情加重了。
沈灼:[病友也是中性詞。]
在沈家二老還在給二兒子找小夥伴時,沈灼二人這邊迎來了新學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他們三年級的最後一個學年,也就是初級階段的最後一個學年,下一個學年就將迎來一個新天地,想想真有點小激動呢。
“有自信是好事。”司寇對此說,“不過你們最好先再去翻翻有多少人在以爲自己只差一步到四級的心情中度過了多少年。不妨就從採訪你們的同學們開始,那些已經在三年級待了十幾年的同學們。你這才第四年剛開始,就想衝四級,當然,我不是說不行,但是,我建議你們低調,不然也許會很丟臉。”
莫淙爍:“其實仔細算的話,我到三級這也是第十年了,沈灼更是早就三級十幾年了。”
司寇:“哦,你們想起在樂從的四年了?”
莫淙爍:“……沒,但它確實存在不是嗎?”
司寇:“於是你們腦補編故事編出了四年的完整經歷?編完了就當自己已經經歷過了?”
莫淙爍:“……”
司寇:“你的中級考試顯然是水系,我監考,我想你知道的,別指望我放水。”
莫淙爍:當然,非常明白。
莫淙爍也琢磨,難道自己真的太激動以至於判斷有誤了?可是那一捅即破的膜的感覺很真實啊,一點也不像是會再阻礙好幾年的樣子,事實上,哪怕明天就突破到四級也不奇怪。
“這種事情想那麼多做什麼?該突破時就突破了。”沈灼很順其自然,主要是他的關注點在另一件事上,“這次我們倆一定是一起突破,據說百分百契合一起突破的話,會有奇妙的事情發生,而且只要一起突破一次以後就會次次一起突破,聯繫更加緊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淙爍笑着看向沈灼:他真愛這傢伙從無負擔陰霾的心態。
結果就聽這無負擔的傢伙在異想天開:“你說如果我們掐着突破的時間做,讓高.潮的瞬間和突破的瞬間重合,那感覺是不是會特別美?”
莫淙爍維持不住笑臉,無語地看着沈灼:都說哨兵是種極其執着堅定的生物,但是這執着堅定的點是不是有些不對?爲什麼什麼事都能聯繫到做.愛上?那什麼,這麼多年了,老夫老夫的,激.情.期不是早就該過了嗎?難道他們現在不是該處於細水長流的親人相伴式感情中嗎?身體的青壯年期延長後,對性的飢.渴.期也會延長嗎?所以說這還是受體內激素的影響,而不僅僅是心理上的適應倦怠問題?
“爍爍我們一定要試試。”執着的哨兵握着自家嚮導的手還在強調,“就算我們能到九級,我們一起突破等級的機會也只有六次,我們只有六次極致高.潮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莫淙爍把手抽出來:“第一,突破的同時高.潮,感覺會極致,那只是你的猜測,不要說着說着就肯定化;第二,剛剛是誰勸我說‘突破那種事情該突破時就突破了,刻意想也沒用’?現在又要掐時間?我要是能掐準時間,還用思考今年能不能突破?”
“……”沈灼沉吟,“我也感覺距離突破不遠了,爲了能抓住機會,我建議我們可以儘量多花時間在牀上,廣撒網,碰上的機率會增大。”
“……”莫淙爍抓出記錄之書糊到沈灼臉上。
——糊記錄之書的好處在於,它的重量可以隨莫淙爍的心意而改變,拿在莫淙爍手上時輕如羽毛,壓到沈灼臉上後重以噸計。
“我也是你的主人啊,我的心意你怎麼不考慮?”沈灼抓着記錄之書問,幾噸的東西他還不放在眼裡,不過原則性問題要問清楚,以免某東西反噬宿主。
記錄之書:被糊時你的心意不是‘隨爍爍高興嗎’?我的確綜合考慮了你們兩人的指令。所以當莫淙爍指示消失,你要扔我回伴生空間時,我的重量就恢復基礎值了。
——也就是如此一本厚書的通常重量。
沈灼表示滿意,那麼關注點回到原處:“爍爍,真的不試試嗎?你還記得我升三級的時候嗎?就是在做的時候突破的,當時注意力沒在這上面感覺不明顯,但現在仔細回憶,感覺確實跟突破到一級還有二級時完全不一樣。”
莫淙爍:“別裝模作樣地回憶,就好像你真的回憶起了每次突破時的感覺一樣。”腦補得別太過分。
沈灼:“不,我是說,爍爍仔細回憶看看,感覺確實是不一樣的吧?”
莫淙爍沉默片刻:“總之,順其自然吧。”
沈灼:“不要岔開話題啊,親愛的,晉級時的舒.爽.感、高.潮時的舒.爽.感、以及晉級加高.潮時的舒.爽.感,這三者的感覺……”
莫淙爍:“晉級與高.潮重疊的經驗只有你那一次,特例,不能作爲參考標準。”
沈灼:“但確實不一樣?”
莫淙爍:“……是,確實不一樣,但也沒有差別很大。”
沈灼:“因爲只有我一個人,還需要你的共鳴。這次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來吧,爍爍,我們從現在就開始抓緊時間。”
莫淙爍只能總結陳詞:“滾。”
關於沈寧在山頭學院參加測試的結果,沈灼二人始終沒問,向二老提起這事時也只是一句話帶過,不提成績。這種略過讓二老認爲沈寧是沒通過,所以就對此閉口不言以免刺激到二兒子稚.嫩的心靈。
“我通過了!”沈寧自己憋不住糾正道。
“好好,通過了,小寧最棒了。”沈母附和。
沈寧委屈:“我真的通過了,合格了,可以去山頭念零年級的。只是我自己覺得花時間在職業者上太浪費纔沒去。”
但他拿不出證據來,每年去山頭報考零年級的人太多,不合格的以及合格了但當場拒絕入校的,山頭都懶得費事給他們開證明,只在山頭的資料庫裡存了檔,可很顯然,沈寧沒法自己打開山頭的資料庫證明自己的清白。
其實本來沈寧也不在乎這種清白,不然他大可以在測試點說‘是不是要入校我想再考慮幾天’,那樣測試點就會給他一份兩週內有效的錄用證明,以便他想通後憑該證明直接報道入校。他灑脫地拒絕了這份證明,本想着如果兄嫂問起,他就說自己通過了但早說了不入讀山頭,如果兄嫂不信他有實力通過測試,呵,那就不信好了,愚蠢的大人他才懶得跟他們斤斤計較。
結果兄嫂壓根兒沒問,也看不出來他們是認爲他合格了還是沒有。但父母卻毫無根據地默認他沒合格,還拐彎抹角地想安慰他……
他纔不需要!
奇怪了,爲什麼預想中的不信和現實中的不信都是不信,但後者就這麼讓他不高興呢?沈寧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