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沈寧氣鼓鼓的,“孩子考試完後,家長不是應該殷切地詢問考得怎麼樣嗎?”
“你看的資料陳舊了,”沈灼說,“爲了孩子的心情舒暢,現代家長一般不追問成績,除非孩子自己主動說。”
沈寧:“我就不告訴你們。”
沈灼哦了聲:“那準備準備,我們要回家了。幹嘛又瞪我?我跟你說,小孩子的表情要注意點,正是長得快的時候,表情長期不好的話,臉部肌肉也會長歪的,你小心抱憾終身啊。”
“行了,別一直欺負他。”莫淙爍笑着用手肘捅了沈灼一下,“那麼,小寧,你的測試怎麼樣?”
沈寧扭頭不看兩人:“不是說只等孩子自己主動說嗎?”
莫淙爍:“看你很想說又拉不下臉來的樣子,給你搭個梯子咯。”
沈寧:“嚮導怎麼可以說話這麼直白?這根本不符合行爲特徵。”
沈灼:“所以不要光看資料記錄,太片面,會傻的,小弟。我真爲你的智商感到悲哀,連人性複雜這麼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
沈寧……沈寧終於沒忍住,不自量力地跑到沈灼面前踹他。沈灼腳勾了下他踹過來的腳,然後在沈寧失去平衡後倒地之前單手握住他的腳踝將他倒提了起來,同時搖頭嘆氣:“這種明知道肯定會失敗的事情爲什麼要做呢?小弟,我果然悲哀你的智商啊。”
莫淙爍倒是很理解沈寧的心情,因爲……咳,他自己每次在牀上被沈灼折騰得受不住時也會失去智商地進行毫無成功可能的身體對抗。唉,把這種事情和純潔的小孩子行爲聯繫到一起真是罪過,他就在心裡想想就好。
幻坎大黑記錄之書同時表示:你的心裡想想思緒波動太大,超出屏蔽上限,我們都聽見了。
當然,沈灼也聽見了,笑容滿面地對愛人眨眨眼。
莫淙爍捂住發燙的臉,覺得自己真是被帶壞了。
老夫老夫了,這種事情不需要害羞。沈灼安慰。
莫淙爍:我羞恥的是,居然白日做.春.夢,還是在如此正經的場合因爲一個小孩子行爲而產生聯想。
沈灼:唔……這個問題確實略嚴重,典型的沒被滿足,最近帶孩子是有點耽誤正常夜.生活,好在今晚就能恢復正常了,我會好好努力的。
莫淙爍:……不,我真不是在求.歡……算了,說了你也不會信……好吧,其實我自己也不太信。
莫淙爍鎮定地默哀自己的新下限。
“好了,小子,”沈灼轉頭看向因爲倒吊而臉充血的沈寧,“承認自己的愚蠢,我就放開你。”
莫淙爍:別吊太久,這臉色看着有點可怕。
放心,控制着的。說到身體,沈灼絕對更專業,“我就給這小子那欠費的腦容量充充血,也許還能搶救一二。”
“你才需要搶救。”沈寧反駁,但說了話後,臉色更紅豔了,分分鐘就要爆血管的樣子。
“嘖嘖嘖,”沈灼搖頭,“識時務者爲俊傑,小弟啊,你現在這行爲,真讓人誇獎不能。說句自己很蠢非常難嗎?事實上,你本來確實也不夠聰明,只是很能裝而已。”
沈寧:“反正說不說你都會放開我。”沈寧其實也沒認爲自己有多聰明,比起那些十歲的大學生來,他還差得遠,沈寧更自傲的向來是自己的自制力與理智。就像現在,他知道倒吊久了對身體不好,也知道自己的哥哥雖然老是捉弄自己但絕對不會傷害自己,於是簡單就能得到結論,自己很快就會被放下來,所以,不需要委屈地服軟。
“你說的對。”沈灼輕輕一甩手,沈寧被拋到一人多高,落下時,沈灼改爲捏住他的脖子,“你猜這個姿勢我可以吊着你多久?”
沈寧:“……”
沈灼:“當然了,你肯定能猜到,這種姿勢畢竟也對身體有害處,我很快就又會放開你,但你再猜,我還會把你甩來甩去多少次?”
莫淙爍環顧四周,考生們看沈灼的眼神都不對了,不過穿着山頭學校校服的人們倒是都非常淡定。也對,體術類的職業者都是一個調子,友愛地,或者不友愛地,欺負欺負後輩那是常態。
“我很蠢。”沈寧終究還是委屈地妥協。等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向父母告狀。
沈父詫異,沈母驚喜,兩人都沒有表現出沈寧所期待的訓斥沈灼不愛護弟弟的樣子。
果然不能將期待寄託在別人身上。六歲的沈寧深沉地領悟着人生真諦。
沈父咳了一聲,問沈灼:“怎麼回事?”
莫淙爍給二老看他們記錄下來的沈寧的各種不同於平常的神態,包括哭包括髮怒包括踹人。
“真好。”沈母捂着胸口感動,“終於像個孩子了。”
孩子將自己反鎖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不跟愚蠢的大人糾纏不休怎麼糾纏都是他輸實在太虐。
沈父:“果然小孩子應該多跟同齡人相處。”
“同齡人?”沈灼指着自己。
沈母:“你的心理年齡還不如你弟成熟呢。”
沈灼:“那一定是因爲你們養孩子的方式總也不對。”
沈母不跟他計較,只有些擔心:“小寧不會真生氣了吧?”
沈父:“會生氣是好事,難道你覺得會比總一副你們這些不可理喻的大人的態度更糟?”
莫淙爍:“我覺得,可以想辦法找個真正的同齡人和小寧作伴。有共同語言的,可以跟小寧比拼爭輸贏的。他現在接觸的同齡人多半都只會瞎玩,他看不上,所以,得找早熟些的,開始自主學習的。”
二老表示同意,說起來這並不算難,雖然早熟小孩比較少,但是帝都這塊地方,從來不缺奇葩,相反,它集中了奇葩。唯一的問題是
“但即使找到了,首先,也得他們肯相互接觸才行,”沈母還是憂慮,“小寧不是個會主動交朋友的,與他同樣早熟理智的孩子,也未必會比他多一份主動。”
莫淙爍:“我們要相信同類間的吸引力。”
沈母沉吟:“那就先找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和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試試。”
莫淙爍:……爲什麼要強調漂亮?按邏輯就算不強調早熟不是也應該強調聰明嗎?
沈灼一針見血:“老媽,這不是要相親。”
“我這是未雨綢繆。”沈母說,“青梅竹馬的感情可是很值得期待的,就像我和你爸,再說我們家有早婚的傳統,必須早早打算。”
博雅現在普通人的普遍結婚年齡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三十歲以下的都當自己還小,結婚於他們而言是件很遙遠的事情,四十歲以上的,多半都信奉了獨身主義,結婚之事那就更遙遠了。
而沈母,三十歲的時候,別說結婚了,連孩子都五歲了。
至於沈灼,直到二十八歲時,都見天地揮灑青春可勁鬧騰,誰都認爲他會像大部分職業者一樣,幾百歲了才考慮結婚問題當然,作爲一個哨兵,受限於狂躁症的威脅,他不太可能像很多天賦者職業者那般作死地獨身一輩子。
結果,也就是在二十八歲這一年,前一天還在沒心沒肺地聚.衆打架呢,後一天就毫無徵兆地婚了。雖然這屬於不可抗力,不過,也不能改變他作爲一個職業者結婚年齡比絕大部分普通人都早的事實。
考慮到這樣的家庭影響,沈母覺得二兒子也會早婚,其實是挺有邏輯的。
“但是三個人青梅竹馬,”沈灼說,“你就不怕養出糾結的三角關係嗎?”
沈母:“可是現在又還不能確定小寧的性.向啊。”雖然很多研究都說這是天生的,可它的表現又不像男女性徵那麼明確,通常要確定起碼得等到青春期,要是遇到遲鈍點的個體,戀愛都好幾回了,才發現自己更偏向哪一種性別的愛人。即使大部分人都是雙性戀,可是,同樣的,大部分人還是會有所偏向,而不是絕對平分。
“那種事情無所謂吧?”沈灼咋舌,“又不說小弟一定就會跟這個玩伴戀愛結婚,我們只是在找玩伴,真的不是在相親啊。你還記不記得你二兒子只有六歲?”
沈母按了按額角:“你讓我再想想,這是非常慎重的事情。”
趁着沈母在仔細斟酌,沈灼悄悄對沈父說:“這事老媽看來是靠不住了,得靠你了,老爸。按玩伴的標準選,關鍵是能玩到一起,性向匹配什麼的,忽略吧。”
“我知道。”沈父說,“我在考慮要不是送小寧去少年學校,可是他又偏好自己學,有些排斥少年學校的管束,而且小寧畢竟不算高智商,也還沒有非常明確的未來職業定位,其實也不太夠得上少年學校的錄取標準。”
博雅的少年學校就是專爲普通人中的天才兒童成立的,這些小天才要麼智商格外高,要麼天生在某方面特別有天分,這樣的孩子放在普通孩子羣中是種耽誤,也會被排擠遭遇不好的經歷,所以集中起來,既讓課程更適合全力發揮他們的能力,也讓他們相互作伴。
不過對少年學校的評價一直兩極化,支持的理由如上所說,反對的則稱這會進一步割裂這些天才與同齡人之間的距離,不利於他們將來的工作與生活。畢竟他們總是要畢業的,總是要回歸普通社會的,他們最終的工作也總是要與普通人合作的。
是,這些天才中是有一些研究型的專才,可以一輩子只專注在自己的研究上,不跟外人打交道,可是大部分天才並不是這麼極端,他們並不熱愛離羣索居,他們需要從小適應不那麼天才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