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愛國這樣減輕罪惡感,也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親孃以這個方式死去,他後邊的日子可怎麼過。
“秦紅梅呢?”貝思甜問道。
秦氏嘆了口氣,“當天老大就報了警,派出所來人把人給帶走了,應該是要判刑吧。”
這人一進了派出所,這輩子就完了,秦紅梅怕是後半生都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她完蛋了不要緊,她兒子羅旭強這輩子也會被人戳脊梁骨,這裡邊最難受的應該就是羅愛國了,親孃被媳婦給砸死了,他親手報警把媳婦送進了監獄,還要讓兒子被人說道一輩子。
這邊的習慣,第三天要在太陽出來之前下葬,夏天天長,五點多鐘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這種時候一般都是打着黑傘送葬。
羅愛國扛着幡走在最前邊,羅安國跟在後邊一邊走一邊撒紙錢,嘴裡一邊喊着羅老太太的名字,叫着她一起走。
黑傘遮不了整個棺材,所以最後僱了四個人撐起一個黑幕頂在棺材上邊,一路向着墳地走去。
棺材緩緩落入墓穴當中,羅家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羅愛國哭暈過去一次,被周圍的村民給架到了一邊。
到了上午九十點鐘的時候,羅愛國和羅安國纔在幾個熟悉的人勸說下回了村裡。
羅愛國沒有一點說話的心思,徑直回了家,羅安國兩口子以及羅旭東二人也都回去了。
他們前腳剛進了家門,後腳羅旭強就跟進來了。
他指着貝思甜的鼻子大罵,“要不是你在電話裡挑撥離間,我娘怎麼會失手砸死我奶,我家變成這樣,就是因爲你!”
羅旭強氣的大吼,他覺得要是沒有貝思甜的那通電話,現在他家還還好的過着日子。
貝思甜拉住想要站起來的羅旭東,直視羅旭強說道:“你家變成這樣,是因爲我還是因爲她們的貪婪和自私?”
羅旭強一頓,好似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
“且不說我們已經分家了,我帶着我爹孃去北京,你們跟着湊什麼熱鬧?還要給你們買房子找工作,我欠你們的嗎?”
“今天這個局面,完全是因爲你們自私貪婪以及無法控制自身情緒導致的,不管我說了什麼,如果你們能夠安分守己,不貪得無厭,妄想那些不該想的事情,如果你們能夠控制好自己的負面情緒,不被負面情緒所主控制,也不至於會變成現在這副光景!”
貝思甜的一番話讓羅旭強徹底說不出話來,他張着嘴巴,半天都不出聲,電話裡到底說了什麼他沒聽見,但是猜也能猜出來。
定然是貝思甜只打算帶着羅老太太,不肯帶上老大一家,兩邊纔會產生矛盾,從而失控到這個地步。
貝思甜一開始也只是想製造一些內部矛盾,讓他們自己瓦解,她沒有心思去解決這種無聊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秦紅梅會失控,完全被自己的負面情緒主導,竟然失手砸死了羅老太太,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是她並不認爲自己有錯,他們原本就不應該眼饞那份本不該屬於他們的東西,因爲這樣的事情窩裡鬥導致傷亡,也是他們雙方罪有應得。
這件事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羅愛國再沒有提一句讓羅旭東帶上他們的話,當初在老二困難的時候他們選擇了分家,現在人家好起來,你再黏上去,他當時是有多糊塗纔會這麼做。
回城裡的慾望太強烈了,以至於讓他選擇性的忽略了當初的事情,還巴望着用兄弟情去勸說老二一家,他們的兄弟情,早在當年就消磨的差不多了,這麼多年他再如何往回找巴,也不可能有多少回暖。
頭七過後,羅安國和秦氏就將大門一鎖,跟着羅旭東和貝思甜去了北京。
這邊的房子他們託徐主任給賣了,算是徹底不會再回來了。
秦氏原本還有些心軟,想着要不將房子低價賣給老大一家,也算是留下最後一份情,沒想到羅安國給拒絕了。
這件事實在沒什麼可同情他們的,如果沒有秦紅梅失控這件事,怕是一家子正聯合起來逼迫他們呢。
羅安國兩口子帶着一個孩子,羅老太太和羅愛國兩口子,還有羅旭強兩口子帶着兩個孩子,這麼多人要是不把羅旭東和貝思甜給拖垮了纔怪呢,他們當時考慮這些了嗎?
不但沒考慮,反而還諸多要求,在北京給他們買房子找工作,好似應當理份,他們家欠他們的嗎?
不欠!
既然分家了,既然這麼多年的苦日子裡你們沒有幫襯一點,既然你們現在沒有貧困到需要救濟的地步,那就橋歸橋,路歸路,一個羅卻是兩家人!
羅旭東這兩天處理了鎮子上的字畫店,低價轉給了別人,只有一個條件,還用原先的那些人馬,也算是安了劉春樹和劉春雨的心。
走的那天,村裡很多人都來送了,裡邊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楊五郎、木匠劉一家子、以前救過的那些伯伯嬸嬸,手裡都帶着一些吃食,有的讓他們路上吃,有的就讓他們帶着回去吃。
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因爲他們知道,貝大夫一家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衆人一直將他們送到大埝上,看着軍車向着遠方開去,楊五郎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微感到惆悵,這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可能性。
劉春雨早就哭的不能自已,拼命衝着軍車揮手,好似貝思甜還能看到,小時候她就和貝思甜是玩伴,現在又是朋友,這份情誼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劉春樹也是悶悶不樂,如果沒有貝思甜,他現在還是遊手好閒,被家裡人嫌棄,現在這份正經工作來之不易,他會好好珍惜的。
秦氏一直回頭看着靠山村和村民逐漸消失在視線當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淌。
她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就這麼離開了,她這心裡真是不好受,如果不是爲了小兒子,她留在這裡更踏實一些!
羅安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