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期待的盯着陸禮承,想等到他一個認同答案。一些事靠自己胡亂猜太可能走彎路了,我又什麼不懂,能找個人商量再好不過。
我此刻甚至有種連自己都驚訝的信任感。
正在此時,背後突然間傳出一聲悶響。我聽得清楚,臉嚇成紙白色。
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睛看陸禮承,想從他反應裡得到點訊息,這時候陸禮承的表情也變得極爲難看,正好證明了我的猜想。
娃娃掉了。
在只有我和陸禮承的小閣樓裡,我跟陸禮承至少距桌邊兩米遠,又沒風,這娃娃是怎麼掉的?
一聲聲毫無預兆的悶響,每一下都像砸我心窩子上一樣,一連十二下,木桌上的娃娃全掉了?!
“出事了。”
陸禮承自言自語道,聲音很小,可我還是聽清,他緊繃着臉,掃到我擔憂的臉後才舒展開一點,拉我下了閣樓。
陸禮承一向淡定,這麼吐口而出說明真出事了,我忐忑不安的跟着下樓,陸禮承帶着嚴肅的口吻,低聲告誡我,叫我別把今晚的事說出去,也別說今晚進了閣樓。
我立馬反應就是不行,陸禮承這麼交代肯定是他想全部自己扛下來,上次進了閣樓沒事,陸禮承都受傷了,這次十二個娃娃全掉了。
“你聽我說,這一切跟你沒關係,你認了去過閣樓,之後發生的一切,你都不可能逃脫干係,別自作主張,你聽我的。”
我看陸禮承是真的在認真告誡我,口吻謹慎戒備。我想在這裡跟陸禮承吵也沒用,索性就敷衍的搪塞過去。
結果陸禮承非要讓我同意他的話才肯作罷,我勉強點頭,接下來的兩天在忐忑不安中度過。
公公第三天上午回家,中午我下樓吃飯撞見一臉春風得意的公公嚇得雙腿發軟,他餘光見到我在樓梯口,還笑眯眯的衝我招手。
我硬着頭皮下樓,陸禮承中午沒回來,公公樂呵呵的,我以爲他還不知道仿真娃娃的事,直到我坐下那瞬,婆婆拉高了聲線諷刺道。
“有些人借杆上爬的本事可不小,陸家的東西是什麼下三濫都能亂動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陸家招了小偷進來,手腳一點都不乾淨!”
我努力保持鎮定,婆婆都知道,惜物如命的公公會不知道?他既然知道,懷疑的人選只可能是三個,我,陸禮承,風歌。
此時風歌坐在婆婆身邊,麻木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擡了擡嘴角,又埋下頭吃自己東西了。
她疲於看戲爭吵,看樣子她連仿真娃娃的事都不知道,公公的眼神也隨到我身上來,他擺擺手,示意婆婆別說了。
他不僅不生氣還勸婆婆別數落我?!我身上的毛孔像全張開了,這種恐懼就好像明明知道盒子裡擺放的是毒藥,卻裹着一層糖衣。
吃完飯,公公優雅的擦拭嘴角,叫我到樓上書房去,他有事叫我。
我心咯噔一下,想着壞了,公公要找我算賬都沒法避,只能擡着鉛重的腿跟上。
書房裡,公公坐在書桌後,他伸手指了指書桌對面的皮椅示意我坐下。
我坐立難安的把手放在雙腿膝蓋上,艱澀的說道:“公公,我去過閣樓了。”
“我知道。”公公笑着說道。
我驚訝的倒吸口涼氣,覺得笑裡藏刀的公公就像微笑着說完這句話後,我頭上會掉下一把尖刀刺進我頭頂一樣,我死不了,血淌下來把我臉都蓋滿了。
亦或者是別的什麼可怕死法,都是受盡折磨後才了了口氣的。
“思思,你馬上就進來陸家了,有些事我得跟你有個交代,你閣樓上看到的人偶,是我二十年來各地帶回來的精品,一個地區只產一個精品,獨一無二,我花了二十年的心血湊齊了十二個,絕無僅有。”
公公說這話時候臉上揚着充沛的自豪感,眼神裡閃着熠熠光輝,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興奮。
他說這十二個娃娃平均一年多才能蒐集一個,他故意爲了這些玩偶走了大江南北,才領回十二個放在閣樓上,鎮住陸家的氣運,保的陸家這幾年順風順水的,是業界傳聞的佳話。
我聽到這心裡就更堵了,這玩偶這麼難得精貴,求之不得,更何況關係到陸家上下幾十口人的運脈,這下居然給摔了,全摔了。
我越聽越後怕,這麼在意十二人偶的公公知道我上了閣樓,下來十二個娃娃都摔了,後果不堪設想。
公公沉浸在自己興奮裡好一陣纔回過神來,癡癡的盯着我。
“思思,你摔了它們沒關係,只要你嫁進陸家來,就夠了!我們陸家有了你,就夠了。”
什麼?!
震驚,惶恐,荒謬,全部的情緒在我胸腔裡翻滾。公公說這話前我還幻想過能解釋解釋,可他幾乎已經認定是我摔的了,他後半句話更讓我害怕。
爲什麼我嫁進陸家能抵他二十年來的心血,爲什麼這就夠了?
忽然一種漩渦般的恐懼席捲在我腦海裡。
我一直堅信着,以爲嫁進陸家來是我一廂情願的計謀中的一步,現在看來,我很有可能是自以爲是的走進了別人圈套裡!
不是我想嫁進陸家,是有人要我嫁進陸家!
“公公,我嫁進陸家,有什麼用?”
不得不承認,公公無論笑或不笑,氣場都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要在腦海裡打了好幾十遍腹稿纔敢說出來。
我弄不明白,我實在不知道公公這麼說的理由,我甚至有種想法,除了公公自己之外,沒有人瞭解他!
“你進了就知道了。”
說完這麼詭異的一句話,公公又說了點客套的,我沒聽進去,心裡七上八下的,到晚上陸禮承很晚回來,我等到幾乎快睡着,他進門後還很驚訝我沒睡。
我卻忐忑的說跟他商量個事,他脫了錶帶說行,我就提了,暫時不想進陸家。
陸禮承動作一下就停了,手指取下表帶領在手裡,過了一會兒,才哐嘡一下放木茶几上,那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刺耳的。
陸禮承黑着臉說道:“給我個理由。”
“我覺得,我覺得公公有問題,你先別急着生氣,聽我說完。”我惴惴不安的把回憶的細節都說給陸禮承聽,他耐着心聽完也不表態,就說婚禮如約舉行,其他的保證我沒問題。
這種虛無縹緲的保證我得了太多次,雖然陸禮承救我的次數都數不清了,可這一次我的擔心太深刻,就像一定會應驗一樣。
留在陸家沒好處,最危險的地方永遠是最危險的,安全只是站在萬丈懸崖邊遮住我眼睛的布,遮住掀開,都改不了我隨時有生命危險的路子。
陸禮承還是堅持不同意,我沒好多說什麼。
第二天嚴柯帶着我進了家電視臺錄節目,等從裡面出來準備往下一場趕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住了我。
“思思?”
我轉身一看,垮了點臉色,是牛忙忙。我掃了眼他身後的地方,是召集羣演的臨時辦公室,恰好嚴柯等我久了,也跟着喊了我一聲:“思思?”
我趕緊答應:“嚴哥你先下去吧,我跟着就來。”
嚴柯下去了,轉眼牛忙忙的臉上浮現各種扭曲情緒,多是不幹和嫉妒。
回想牛忙忙笑眯眯的那句,我都二十七了。
是啊,年紀不等人。
“牛忙忙,跟我做筆交易怎麼樣,不要談感情,任何時間都不以感情用事,我把你要的給你,你給我我需要的。”
牛忙忙愣道:“我要的,什麼?”
“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