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進胃裡進哪裡了,直接拉出去了?”韓冰打趣道。
“都他麼進顱腔了,他那裡都被酒肉佔滿了,根本沒地方放腦子了。”師戰憤憤地說。
“我去!還是你們老師有文化,罵人都不帶髒字,這我可的跟你好好學學,你上學時候是不是專門有一門課教你們怎麼罵人的?”
“小鬼,沒聽過那句話嗎,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得自己悟。”
“悟你個大頭鬼,連你老師都罵了,我可沒這本事。以後多找幾個學生跟你學,省的斷了你這師門傳承。”
哥倆互相開着玩笑,又聊了一會,眼看天已經全黑,於是躺在虎皮墊子上,仰望頭頂夜空。“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有流星雨。”沉默了一陣,師戰嘀咕道。
“哼,不信咱倆身底下還有大坑。”韓冰恨恨地說。隨後倆人不再言語,旁邊篝火裡放了不少幹蒿草,可以薰蚊子,少了這些討厭生靈的打擾,迷迷糊糊中倆個人進入夢鄉。
這一夜平靜的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有沒有流星雨,這哥倆也不知道,吃了早飯繼續上路。前面兩岸地勢平緩,狼羣在灌木草叢間時隱時現,雞飛兔子跳仍然是必不可少的保留項目。遠處林子邊上,偶爾能夠看到梅花鹿和狍子的身影一閃而過,如今是趕路要緊,沒工夫搭理它們。
臨近中午再次拐過一個彎,遠遠看見一道煙從林子邊上升起,哥倆很興奮,這預示着有人類在此生活。順着水流,很快接近煙升起的地方,這是一個凹進去的平緩土坡,土坡上下錯落分佈着二十幾個一米多高的窩棚,都是用松木杆上端交錯搭成的人字形,外邊鋪蓋着烏拉草,向着河水一面探出一截,這就相當於門廊,最前端開口,也用乾草和木杆擋上做爲門。看這樣應該也是穴居,人是住在挖出的淺坑裡,跟師戰哥倆一樣,但肯定沒有火炕。
一羣披頭散髮的原始男女老少,手持石質槍頭的投槍和沒經過修整的狼牙棒,有的手裡沒有武器,緊緊握着隨手找到的石塊,緊張地注視着漸漸靠近的狼羣和河面上漂過來的古怪的東西,以及那古怪東西上長相古怪的人。
領隊的兩位狼哥跟師戰哥倆合作經年,明白這哥倆的聲音含義,沒有得到命令,所以狼羣沒有發動攻擊。師戰讓泰山距離那些野人二三十米遠就把木排停靠岸邊,韓冰和師戰背上弓箭,一人拎着一罈子果酒,讓小棒槌拿着倆人的長矛和木棒跟在後邊,泰山則手裡拎着燻肉和今早剩的烤魚,還有兩隻半道師戰閒着沒事射死的山雞。泰山走在前面,他也是附近野人部落出身,也許能跟對方友好交流。
師戰倆人沒有近前,陌生人之間交流,保持一定距離很重要,這會讓對方有安全感。微笑着看着泰山走到那羣野人跟前,放下手裡的東西,張開倆大手,烏拉烏拉跟着對方連說帶比劃。這哥倆現在基本能聽懂泰山部落的語言,只是說起來有些困難,有些意思不會表達,畢竟這大半年都以教授三個野人爲主,學他們語言那是捎帶手的。
對方很快有了反應,一個頭上扎着魚皮帶,長髮披肩,身穿露出一條胳膊的粗麻斜坎肩,腰上圍着鹿皮圍裙,手裡拿着一根長矛的高壯中年人,從後邊一個大窩棚前邊走過來。此人看着三十多歲,渾身上下都是古銅色,光着腳,看長相跟現代人也沒太大區別,嘴脣更厚實一點。眼睛很大,單眼皮,高鼻樑,耳朵上還穿着兩根刺,離得遠看不出來是魚骨還是獸牙。脖子上掛着一串奇形怪狀的東西組成的項鍊,有野獸的犬齒,還有帶顏色的石頭。
此人一出來,身後還跟着三個年輕野人,也都手持石制武器,韓冰估計這就該是這裡的首領。大概看了一下,這個水邊部落加起來能有不到二百人,全都是石器武器,沒見到莊稼,估計還是漁獵爲主,能穿上粗麻衣服,說明還是掌握了編織技術的。這種部落除了皮毛和麻布,沒什麼能看上眼的,當然他們的孩子還是有用的。
此時泰山已經開始跟那個大個首領交談,並把手裡拎着的禮物放在首領面前,看來語言還是相通的。那些東西這個部落首領都很熟悉,並不比自己部落做的更有賣相,所以沒有表現出特殊表情。首領聽泰山說了幾句,然後擡眼向師戰和韓冰看過來,這哥倆一直笑眯眯地觀察着這位首領和這裡的人,見那首領目光看過來,於是擺出蒙娜麗莎一般迷人的微笑,輕輕點頭示意,然後邁步向那首領從容走過去。
哥倆先把兩個酒罈子放到首領面前,然後抱拳拱手,用泰山教的語言對首領問好,而泰山則站到倆人邊上,表現得十分恭敬。那首領大概很奇怪這倆孩子竟然纔是首領,看那個先過來的壯漢對他倆都畢恭畢敬。首領沒學過文明人那些虛僞禮節,但是這哥倆這氣場比較強大,畢竟底蘊不同,雖然你是我的老祖宗,但我可是有着數千年的文化學識,想糊弄你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於是那首領被這倆千年老妖給糊弄住了,不自覺的也舉手抱拳,有些不倫不類。
師戰取下蓋在酒罈上的酒碗,倒了一碗果子酒,清香甜蜜的酒味沁人心脾,那首領立刻就不淡定了。師戰自己先喝一口,又遞給首領。那首領跟當初阿鹿一樣,早就想嚐嚐這種好聞的水了,一見師戰的做派,也明白這碗裡的水沒有毒,於是接過來淺嘗一口,然後...就淪陷了。
韓冰施展易牙妙術,在這個自稱“黑魚”的部落表演了一番食神功夫,於是當初阿鹿他們那個場面再次出現。這裡的每一任首領都叫做黑魚,他們以捕魚爲主,進山狩獵採集爲輔。經過聊天才知道,黑魚這裡居然在旁邊還有一塊地,種了十幾畝大豆和小米,因爲產量低,所以並不是主食。
大豆的吃法就只有扔火裡燒或者跟着小米一起煮粥,弄得這裡經常會有不可描述的氣味。韓冰告訴他,等他返回時候,會教他怎麼做豆製品。現在沒那麼多時間,只能教他最容易的,就是把豆子泡水裡發起來再煮,或者等着泡發芽再煎炒,可惜這時候還沒有煎炒這個做法。油類只有動物油脂,多數是冬天用來防凍瘡的。不過豆子發了芽煮着吃也好吃。
黑魚當即表示,每天都會泡一碗豆子試試,他會等着韓冰回來教他做豆腐。石器時代的原始部落,最不缺的就是好石匠,韓冰告訴他找石匠做兩個石磨,等他回來就可以教他了。
聽說師戰韓冰這是要去大河下游捕獵牛羊,黑魚聽着也心動,遠離部落幾十裡,這對他和他的族人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他們進山狩獵也沒走出一天行程。現在有了機會,當然不想放過,於是提出想要派人跟着去。師戰哥倆當然無所謂,而且去的人越多,捕獵成功的可能性越大,畢竟狼不是人,它們不可能嚴格按照人的要求去做。
更何況這也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一般武俠小說先出場的再厲害也是龍套,換到這裡,先遇到的黑魚部落再怎麼也是個打醬油的。未來會遇到更多更強大的部落,先期搞好關係,做好宣傳,相互瞭解,對於將來行走江湖好處大大地。於是最後黑魚決定親自領着二十個年輕力壯的男女族人,加入這哥倆的狩獵隊,並答應將來獵物的分配都聽師戰哥倆的。
眼看着交流結束已經日落西山,於是全體在此紮營休息。晚上黑魚帶着族人點燃巨大火堆,二百多老老少少,全都圍坐一旁。有的烤魚,有的烤肉,年輕的男男女女拉着手圍着篝火跳舞。泰山這傢伙早就算是成年了,對這種場面當然不陌生,請示過師戰後,屁顛顛跟着那幫人跳起圈圈舞。小棒槌看着眼熱,也被韓冰一腳踹出去,急吼吼加入戰團。他們哥倆太小了點,還因爲地位尊貴,所以也沒人敢來拉扯他倆。最後還是喝高了的黑魚,拉着他倆衝進場裡,跟着一起跳起來。
要說師大爺就是師大爺,跳個舞也能起出幺蛾子,他嫌這種原始舞蹈實在缺乏趣味性,於是把大學期間學過的十六步方陣舞拿了出來。讓部落所有人排列整齊,分成前後十排,每排二十人,間距一大步。然後他在前邊領舞,這個十六步很容易學,就是踮着腳走步一樣,前行四步拍手,後腿四步拍手,左行四步拍手,右退四步拍手,然後增加花樣,左邊邁步墊腳拍手,右邊邁步墊腳拍手,轉身一圈拍手,然後原地踏步,再從頭開始。這個舞必須人多排成整齊方陣,跳起來纔好看,韓冰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豈能不識其中味,經過師戰和韓冰的教導,這些原始人都很快掌握,然後就聽他倆在前排喊口令“一!二!三!四!走——”
能想象一羣穿着奔放的男男女女,在彎月映照下的夜色裡,圍着篝火跟着口號,跳着現代方陣舞,是一種多麼詭異的畫面麼?可惜沒有狂躁的音樂,所以只能增加衆人關鍵步點拍手的幅度,再加上齊齊的一聲呼喝“嘿!”“哈!”,勉力創造出一個活躍氣氛。即便如此,所有人都被這個新舞蹈勾引得興奮異常,要不說人民纔是創造歷史的主人,這舞蹈沒跳多久,就被衍生出各種新奇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