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求仁,其實是一個可憐的人,但是像他這樣的可憐人,必有極其讓人憎恨的地方。比如他的高傲、自大,僅此兩點,就能讓人狠狠的踩他的臉,踩完之後,不擰之下,完全不足以解氣。
白森咧嘴一笑,看着臉色陰鬱的倪散,還有神色淡然的姬無雙,道:“二位師兄,這一局,算是我們贏了麼?”
事情都進行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難道還能抵賴?
倪散因爲太多惱恨,一句話也不多說,一個眼神也不多看白森一眼,徑直抱着自己的雙臂,頭也不回的走了。他的動作,已經表示了他的態度,他認輸了,他承認了自己的失利。他的離去,張戈還有關玄並未跟上,而是目光望向姬無雙,在他們的內心,即便倪散上升的勢頭很狂暴,即便他很得寵,但是姬無雙纔是他們這一次行動,除了周戩之外的最高指揮人。
他不說走,他們就不能走。
姬無雙眯着眼睛注視倪散的離去,不經意間,爆出一縷精芒,很快又收了起來,面相白森還有這邊的一衆人道:“這一局,你們晉升四強,上官師弟、梅師弟、白師弟,還有任先生和陰先生,姬某以個人的名義祝賀你們,但願你們能走得更遠。”
衆人還禮,姬無雙之後就領着張戈還有關玄走了。看他輕快的腳步,就知道,他這個人,從本質上與倪散和獨孤求仁不是一類人。
如此一來,白森小組。順利晉升四強。他們這一組的比賽,最先完成。一直等了有小半個時辰之後,其他的三強,相繼決算出來。沒有一點意外的。最後的三強,乃是九幽宗、靈隱寺和飄渺宗派出的小組。
天極劍宗這個主場,就只剩下白森這樣一個雜牌小組的一根獨苗。當然,他們的這個雜牌小組,是天極劍宗倖存小組當中最強的一支。四強決出,下面就是最後決戰的會師了。
進過公正而嚴明的抽籤,白森他們這一次,面對的是來自飄渺宗的小組。
飄渺宗。乃是禹洲九大隱世大宗之一。他們的人,向來很低調,平日裡不喜爭鬥,但是一旦爭鬥。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將是十分可怕的。譬如他們這一次派出來的五個人,一色的劍客,一個強悍的劍客。其中修爲最強者,已經達到命輪三層巔峰之境,差最後的一線。就能邁入命輪四層,成爲命輪中階類的人物。
這五個人,或孤傲,或沉穩。或張揚,或內斂。或陰狠。
一衆人站定之後,其中最爲張揚的那位白衣劍客。伸手撩動自身的袍袖,一步跨入場中,道:“在下飄渺秋湛,請指教。”其實在這樣的一個環節,是可以用類似抽籤的模式,決出誰第一個上,但是對手居然直接放棄,有此不難看出,飄渺宗的人很自負,十分的有自信心。
白森眯起自己的眼睛,一眼就看透了秋湛的修爲。這是一個修爲,達到命輪三層的劍客。
如此強大的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劍客,他的實際戰鬥力,絕對不止他目前的修爲階層。在對待劍客這個事情上,還是任千重最有把握。這一點從他之前剋制張戈就可以看出端倪。所以這一戰,他毫無疑問的站了出來。
到了這個份上,在對手強者如雲的情況下,再採用那種以強對弱的策略,已經行不通。因爲對手最弱的人,都是命輪二層巔峰之境!在他們的陣營中,命輪三層修爲的人,足有三位。
秋湛明亮的眸子,好奇的看着任千重,末了笑道:“見過任先生,請吧。”話音一落,青鋒一道,嗆啷之聲狂暴閃耀起來的當口,當頭凝結百千道不辨虛實的劍罡。凜凜威壓之下,化作一道道的暗器,飆射出來。
其勢之強,世所罕有。
任千重濃眉一樣,低吼一聲,掌勢一拍,渾若氣旋一樣的氣勁,平地而起,眨眼之間,暴漲至數十丈之高,不過瞬息,就將那些奔襲過來的真假劍罡全部兜了一個全乎。咔咔之聲,連帶着道道爆裂的青光,秋湛的第一擊,順利化解。
秋湛一擊落,二擊頓起。
咻咻,狀若拂面的清風,一道光影,突兀的出現在任千重的身前。
白森目光一凝,禁不住一聲讚歎:“好快的劍!”他自己也在盤算,如果是自己突然遇上這樣的一劍,能躲避的機率有幾成。越想,他越是覺得自己能順利扛過快劍的可能性不大。當然,他現在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底,倒是能讓他有了準備。
“無影劍!”任千重瞳孔驟然收縮,厲吼一聲,長袖彈起,梆梆之聲,渾若撞擊的擂鼓,他的長袖一下子就纏住了那道光影。噗噗之聲,劍氣摧發中,他的長袖,被無比的氣勁絞碎,碎裂化作漫天細塵,隨風而散。
如此一來,他的一雙臂膀,頓時暴露出來,露出白花花雄壯若鋼鐵的雙臂。
這一次,但凡目睹眼前這一幕的人,全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人言飄渺無影劍,來無影去無蹤,果然不同凡響。這個還是秋湛的無影劍並未練至至高狀態,隱匿光影。如果他真的隱匿光影,也許任千重已經敗了吧。
眼看着秋湛的第三劍起勢,任千重極其不淡定,舍退而爲進,以近乎反常的舉動,突然跳至秋湛的身前。揚起手掌,呼啦一聲,猛力震下。這樣的舉動,着實讓所有人出了一驚。已經知道秋湛快劍無雙,現在還跳上去,這不是找虐是幹什麼。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秋湛的眼眸深處顯露出來一絲慌亂。一個閃身,他居然朝着後面退開。正欲抖手,再次遞出劍招的時候。任千重如同附骨之蛆,再度躥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白森的心中升起一陣明悟。飄渺宗的劍招,必然不擅長近攻。若不然任千重也不會抓住機會,將秋湛逼成這樣。
也許,任千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拼着受傷,採用這樣的險招。如此一來,秋湛的劍招,再也發揮不出來應有的威勢。他本人修的是劍,縱劍橫行。他才能大殺四方,現在被任千重捆緊不能暢快的施展劍招,不啻於自斷一臂。就他現在的狀態,暫時雖未輸。其實他已經輸了。
在任千重的連番重壓之下,秋湛一個不敵,敗下陣來。
如此一來,白森小組獲得了一個寶貴的勝場。第一場就這樣的難打,後面的四場豈不是更難。一衆人的心頭。很自然的浮上一絲陰影。不是他們想這樣,而是對手的實力,實在是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這幫飄渺宗的劍客,其實力猶在他們第一個循環賽遇上的龍虎寺的和尚之上。
對方爲首的那名沉穩若水一般澄靜的劍客。眼見秋湛敗下陣來,神色一點波動也未見。淡然道:“現在該你們派人上場了。”
這關鍵的第二場,該派誰上去呢。
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拿不定注意。如果派陰照上去,毫無疑問,對方的最強韌必定出擊,如果派陰照一下的白森他們三個人,以對方的實力,安排對應的對手,一點問題也沒有。
從這一點看,他們的第二局,必輸無疑。輸是輸,但是關鍵要看,怎麼才能輸得更有價值。
陰照主動道:“這一局,還是我上吧。”在他的內心,必須要把對方的最強的那位,也就是那個沉靜如水的劍客引出來。這個人,對於衆人的威脅太大,如果讓他一直留到最後都不出場,毫無疑問會成爲衆人心頭上的一塊大石,時刻的給他們製造壓力。
只有他上,這個人才會出戰。
所以他上了,幾乎沒有徵求衆人的意見,一個縱步,偌大的身軀,卷着狂暴的黑氣,已經跳至場中,朗聲:“這一戰,我來。”
果然,在陰照出戰之後,對方的頭頭,也就是那個沉穩的劍客跳了出來,他幾乎一步一行,一行凝聚一道氣勢,堪堪十數步之後,偌大的氣勢,依然籠罩在他的身軀之上。尚未戰,陰照就已經有一衆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個人太強了。
陰照心中升騰起來一絲絕望。
沉穩劍客嘿嘿冷笑:“在下飄渺傅輕塵,請指教。”
陰照身軀雖然高大,但卻又一種在仰視傅輕塵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嘶吼一聲,偌大的身軀,轟然拔動,狂暴的拳罡,卷着黑氣,轟隆聲中,依然迸射到傅輕塵的面前。
傅輕塵雙眸微眯,不動如山,只是橫出一劍。
咻,這一劍,宛若九天之上倒懸的銀河,若白色的匹練,轟然下砸,生生橫在他的身前。陰照驟然撞上這道匹練,倏然慘叫一聲,偌大的身軀,就這樣被拋飛震起,徑直摔了出去。
那隻揮拳的臂膀,更是在碰上對方匹練的時候,盡數崩碎,化作一團黑色的濃汁,崩散一地。
所有的人,俱是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傅輕塵。
一劍就擊退一個同階層的鬼族強者,他是神麼?他真的只有命輪三層的修爲麼?哪怕他已經要晉升命輪四層,實力也不應該變態到這樣的一個程度啊。
眼見這樣的一個人,白森的心神微微一動。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面前的這個傅輕塵,是和他一個類型的人。正是因爲同一個類型,白森才知道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如果可以,他是不願意看到另外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
這是一種身體內部的本能意念在驅使,當然如果他的修爲強過他,再另說。
傅輕塵眼睛看着白森,深深的看着白森,話卻是像陰照說的:“承讓。”
白森從他的眸光中,讀到了一種詭異的色彩,具體是什麼,他不是傅輕塵,自然不可能知道。傅輕塵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徑直退了下去。他一退下去。陰照嘶吼一聲,層層黑光不斷閃耀,他毀去的臂膀,再一次的凝聚成型。
新生的臂膀。膚色偏白,遠不及原來的粗壯。
白森知道陰照的心裡不好受,嘆了一口氣,傳送一道神識:“回來吧,你輸給他,一點也不冤。”陰照無比惱恨的狂吼一聲,揮舞着拳頭退了回來。
隨着陰照的落敗,對手立馬就將局面扳了回來。
這一次。又輪到對手遣派參戰人員。這一次,他們派出來的是那位陰狠的劍客。這個人,一身青衣,身材高手。在他的臉上,始終凝聚着一抹揮之不散的陰厲。
白森通過觀察,得知他乃是一名命輪二層巔峰之境的修爲,也就是對方僅有的兩位命輪二層修爲的人。
對付這樣的人,白森有一個很好的應付人選。那就是上官驚仙。上官驚仙實力與他相當,同樣也是一個劍修,最爲重要的是,上官驚仙平素看起來渾厚。但是一旦戰鬥起來,卻倍是彪悍。他和那個陰狠劍客相比。一陰一陽,正是匹敵的對手。
而上官驚仙也好像認識他。咧嘴就笑了:“這一輪我上吧,既然是老朋友,怎麼說,也要上去問候一聲纔好。”白森不解,身邊的梅寒就開始解釋起來。通過梅寒的解釋,白森方纔知道,陰狠劍客,喚作袁潮,乃是飄渺宗上一屆的新人王。上官驚仙和他,在數年之前的隱世大宗的一次內部較量的比賽中,敗下陣來,因此也就恨上了上官驚仙,在近年劍法有成之後,更是屢次要找上官驚仙再比過,爲的就是掙回自己丟在上官驚仙身上的面子。
現在雙方在半決賽中相遇,正是解決宿怨的機會。
袁潮狂笑一聲:“上官,這一次,你別想再跑了!我一定會打敗你!”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對於上官驚仙的恨意。急吒一聲,道道飛雪一樣的劍光,倏然狂暴閃耀出來。
咻咻之聲,瘋狂捲動中,瞬間就將上官驚仙籠罩在其中。
“飛雪寒霜劍!”上官驚仙低鳴一聲,旋身九轉,道道無匹的劍光,同樣順着他的身體,飛速轉化出來。他迸射出來的劍光,有似一枚枚的鐵釘,袁潮每出一劍一片雪花,就被釘上一枚。
如此這般,袁潮看似兇猛的劍招,愣是不能逼近上官驚仙的十丈範圍之內。圍觀在邊上的人,看到的只是,漫天的飛雪,在這一刻,瘋狂的舞動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凝聚成一個包裹上官驚仙的雪球,將他封入其中。
袁潮運劍如飛,身形遊走,噼噼啪啪間,刺出不下百千劍。在他的臉上,籠罩着越來越盛的得意之情。對於他來講,沒有什麼比打敗上官驚仙這樣的一個對手,讓他更加興奮。而他的一衆同伴,一個個的臉上,也都露出了一絲笑容,也許在他們看來,上官驚仙必敗無疑。
也就在這樣的局面,僵持足有片刻之後,原本緊實如同核桃的雪球,砰的響了一聲,隨着一聲響動,雪球的表面,顯露出來一道裂紋,砰砰,緊接着,又是兩聲響動,又迸射出來兩道裂紋。如此這般,砰砰之聲,密集如同爆炒的豆子,狂暴的震起。
偌大的一個雪球,轉瞬之間,已是千瘡百孔。在袁潮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突然轟的一聲,雪花飛濺,雪球整個爆開,道道狂舞的氣勁,瘋狂的舞動。再一次顯露身形的上官驚仙,狀若魔神,一雙眸子血光四射。
在他的身上,凝練成行的煞氣,幾如一道沖天而起的冠蓋,籠罩在他的上空。
隨着他目光的轉動,劍鋒的飛舞,這道巨大的冠蓋,倏然涌動,化作一道凝若實質一般的劍罡,轟然射向袁潮。
在這一刻,袁潮的臉嚇得白慘慘的一片。在這一刻,他已經知道,自己和上官驚仙最大的區別,那就是煞氣!在上官驚仙的身上,他看出自己所不具備的意志。
眼看着劍罡就要將他撕成碎片的時候,斜刺裡一道黑影一閃,一直很淡定的傅輕塵也淡定不了了,一個縱步,險到極致的將袁潮從上官驚仙的劍下救了下來。
轟隆一聲,地面狂震不休,上官驚仙的那一劍,狠狠的砸在地上,狂暴的氣勁,頓時四射飛開,周遭一衆人,情不自禁中,全都退避不下於十數丈,方纔將這樣狂暴的壓迫感甩脫。
揮舞出來這樣一劍的上官驚仙,一劍墜地,狠狠的喘着粗氣,看着近乎被嚇癡呆了的袁潮,狂笑道:“袁潮,我告訴你,我上官驚仙,永遠都不是輸給你!永遠都不會!”他的話語,是如此的霸道,是如此的威武,和他平日裡有很大的區別。
也許,這纔是上官驚仙真實的內心吧。
他就是一個霸道的男人!
袁潮低着自己的頭,並未反駁,而是枯坐在地,一臉的頹然之色。
哼!
上官驚仙收劍退走,這一局他贏了。這是多麼關鍵的一場勝局,現在他們這邊,已經將勝場拉至兩場,只要再一場,他們就能晉級決賽,真正的擁有爭奪幽冥之精的資格。
但是後面的兩場,他們真的會贏麼?
剩下的兩位,一個命輪三層的孤傲劍客,一個命輪二層的內斂劍客,他們都不是善茬。也許前面他們輸的場次比較多,但是無妨他們在後面將輸去的場次,一場一場的贏回來。
他們有這樣的一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