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鄯善待了十餘日,傅介子對西域的局勢的瞭解已經很深了,這些西域的使者們並沒有像承諾上的那麼積極備戰,鄭吉同樣是沒招到多少兵馬,樓蘭這邊的戰事陷入了對峙。
在這裡日復一日得耗着,蘇維一次又一次得催傅介子去烏孫,傅介子思之再三,還是決定在這裡再等幾天,樓蘭現在情況他實在不宜走開,鄯善的防務越來越完善,匈奴人的士氣也日漸低落,但是樓蘭和鄯善的百姓也傷亡極重,沒有二十年,根本就緩不過來。
這一日,已經是傅介子在鄯善的第三個月,傅介子已經記不清楚具體的時間了,這一天日常巡例回來,卻見趙雄興沖沖得跑過來,不由奇怪道:“趙雄,是不是軍裡又發牛肉了?樂成這樣。”
趙雄聽了大爲不屑,道:“老大你在這越待越沒出息了。是烏孫來好消息了。”
傅介子聽了訝道:“真的?是葛妮亞他們來信了?”
趙雄再一次失望,道:“不是。是比這還要在的事情。”
傅介子一怔,既而失聲道:“烏孫出兵了?”
趙雄嘿嘿笑道:“可不是。最近匈奴屢次向烏孫邊境加兵相壓,大昆莫惱怒之下把匈奴的使者請出了烏孫國,並派出了右將軍的五萬大軍向東殺過來了。嘿嘿,今年開秋就一場大雪,匈奴大軍遇上大風雪,還沒與烏孫大軍交戰就折了許多。解憂公主派了信使來報知鄭吉,現在烏孫國內的意見已經基本一致,烏孫與匈奴開戰了!”
趙雄說完嘆了口氣,道:“老大,這樓蘭蚱蜢大的地方,起的作用卻真不小,如果不是我們斬殺了國王,我怕大昆莫未必敢出兵。”傅介子聽了興奮道:“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思了,你從哪聽來的消息,我要去確認一下。”
趙雄道:“是鄭吉派來的漢軍,同來的還有烏孫的使者,就在神廟那邊。”
傅介子推着趙雄趕緊帶路,來到神廟,趙雄引他見到了前來傳信的使者,爲首的是屯田司的一個漢軍,傅介子見過的,卻叫不出名字來,身邊的則是一個烏孫人,傅介子對他沒有印象,但是此人漢語十分流利,是解憂公主府的人。
那人卻是見過傅介子的,沒有經過趙雄引茬他就向傅介子行了個半身的禮,道:“傅使者,我是公主府的一個持事,在公主府,小的見過您。”
傅介子忙請他到一邊坐着說話,那個使者道:“傅使者,你以身犯險斬殺樓蘭國王,果然是有着極大的膽色,這和貴朝的開國將軍樊……樊……”這個使者想吊一下書袋,沒想到有些卡殼,趙雄笑道:“使者大我是說開國將軍樊噲吧?”
使者聽了大爲鬆了口氣,道:“就是此人。我在公主府裡面聽公主說起過,一時卻想不起來。傅將軍的事蹟我們大昆莫已經聽說了,匈奴人現在對烏孫越來越過份,我們大昆莫忍無可忍,決定出兵了。由右將軍率領所部的兩萬軍馬爲先鋒,左將軍的五萬大軍護衛着大昆莫親自出徵爲後援,現在已經在匈奴的右谷蠡王駐地了……”
傅介子聽這個使者報了一下情況,心裡面對戰局大致有了一個瞭解。一會兒車護將軍等人也過來了,得知了烏孫出兵的消息,整個鄯善地區軍心大震。
晚了一點,傅介子請使者去吃酒,也算是和樓蘭一同慶祝一下,這個使者道:“傅將軍,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說,是關於尊夫人的。”
傅介子聽了心頭一慟,他來請這個使者,也是想借機問問葛婭和潘幼雲的情況,沒想到這個使者挻會看事的,一下子就挑明瞭,也就釋然道:“使者請講。”
使者道:“這裡有兩簡書信,是兩位夫人差我帶來的。恭喜傅將軍得一女兒,目前公主派了人照顧傅夫人,傅使者放心便是。”傅介子接過,有些迫不及待得打開看了一下,第一個書簡是葛妮亞的,絮絮叨叨得講了一大遍,說來說去都不離女兒,什麼長得胖乎乎的,老是愛哭,晚上總尿牀云云,特別要求傅介子不必急着來看他們,但是必需爲女兒想好一個名字。
信末有一首小令:
搖燭說相思,相思留人醉,燭紅風動影,滿是相思淚。
傅介子看了心頭默然,這個火教的聖女,跟着自己七情六慾,早已經脫去了一身的仙氣兒,迴歸成了一個溫柔賢淑而又一腔閨怨的妻子,他傅介子的妻子。
傅介子心裡面突然升起了一種愧疚來,葛妮亞沒有說一句想他,也沒有說一句苦一句累,但是其中的千般滋味,傅介子都能體會得到,他甚至想象出了葛妮亞哄孩子的模樣。
再看潘幼雲的信,只見信上寫道:
傅郎,我在師傅的經書裡面看到了耶輪陀羅,知道耶輪陀羅嗎?他是釋迦牟尼的妻子,釋迦牛尼在她和兒子熟睡的時候離開了,一個人去尋找覺悟,成了佛祖。你知道嗎,耶輪陀羅關懷世人,救治世人比釋迦牟尼還要早,這樣說,耶輪陀羅應該比釋迦牟尼更早得成佛,但是她是女人,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沒有哪個女人可以一聲不響得離開與他朝夕相處的男人,也沒有哪一個母親可以半夜撤下自己的孩子獨自離去。我想釋迦牟尼離開之後,耶輪陀羅也憤怒過,埋怨過,雖然她也因爲釋迦牟尼而被世人記住,但我想這不是她想要的,傅郎,這不是她想要的……
看到這裡,傅介子不由默然。
使者見傅介子的神情,在一邊沒有說話,頓了好久,估摸着傅介子看完了,才道:“傅將軍,公主的意思是漢朝能早日出兵相救,派去的使者與我們在樓蘭分道,現在想必已經到敦煌了。不知傅將軍有何打算?”
傅介子道:“來西域時,我的任務是斬殺安歸,針對西域的局勢,相機行事。現在烏孫已經出兵,我想不日西域諸國都會起兵,樓蘭的局勢也就安頓下來了,我想這幾日就與使者一同趕往烏孫。”
使者笑道:“如此再好不過了,大昆莫沒有得到漢朝的消息,心裡面始終不放心,總是問公主漢朝的援兵會不會來,公主殿下應承得多了,心裡面也不安心。傅將軍,我們儘快啓程吧。”
傅介子道:“也好,是該去烏孫了。”說話間,一往深情飛越千里,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