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和耿虎,還有車護以及樓蘭大部的貴要都參加了儀式,車護將軍因爲前些日子對耿虎的態度很不好,經此一回,他也有些過意不去,來向耿虎道謙,耿虎知道他是王后生前最爲倚重的大將,也沒有在意,車護同意樓蘭出兵,卻胡侯也在死前答應了下來,樓蘭的局勢差不多就定了下來,還困在樓蘭的各國使者在鄭吉強有力的聯絡要求之下也紛紛答應出兵。
王后的事情一了,耿虎便來辭行,急着要趕回敦煌去,傅介子連夜寫了一封書簡讓耿虎帶回去,其意深情款款自是不必說,主要是讓蘇巧兒要注意保護好自己。耿虎辭了傅介子和樓蘭諸臣,天不大亮就趕路回敦煌了,鄭吉這邊的事情了很快了結,與各國約定,諸國聯合起兵,在龜茲匯合。
傅介子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坐鎮樓蘭,等待尉屠耆回國繼位,但是等待的日子是清苦的,而且最讓他難以放心的是葛妮亞和潘幼雲他們的安危,還是霍儀。
晃晃二十多日,樓蘭突然傳來急報,尉屠耆在回樓蘭的途中遇上匈奴大軍,所部人員全部退守在鄯善,不敢再向樓蘭進發。
車護將軍得到消息,派出了三千樓蘭兵向南行軍去救,但等回的卻是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敦煌城主耿龍被匈奴人的毒箭射中,身受重傷,尉屠耆在耿虎的護送下出城,被匈奴人堵在鄯善地區。
敦煌的形勢危在旦危。
傅介子首先想到的是蘇巧兒。
但是此時想歸想,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每日關心樓蘭和敦煌的局勢。不可以在樓蘭這麼等着,傅介子和元通、趙雄商議一下,決定和車護的大軍一起開往鄯善,到那裡再瞭解具體的情況,蘇維一百個不願意,只想傅介子儘快趕到烏孫國去,但還是答應了和他們一起去鄯善。
車護將軍這一次是親自趕往鄯善,所以傅介子也就與他隨行了,據車護提供的消息,圍在鄯善的匈奴兵足足有二萬之衆,鄯善無險可守,這些天在拼命得建城防,樓蘭的兵也抽了大半趕到了鄯善地區。
鄯善。
樓蘭以南不遠,但也要走好幾日,車護的大軍趕到之時,此時已經是屍橫遍野了,整個鄯善地區一片慘淡之氣,本來不怎麼像樣的鄯善地區因爲這一場戰爭,規模也日漸增大,首先是城防擴大了足足十倍有餘,城牆也在短短的半月之內增高了三丈,城內的哨臺、箭樓紛紛雲立,呈現出一片前所未有的熱鬧和暄囂。
傅介子幾人由車護的屬下安排住處,傅介子讓元通和蘇維先去,自己和車護把城防看清楚了再來。大致看了一下,車護將軍確實是守城之將,雖然他沒有親自監工,但是手下的士兵們把城防卻建得井井有條。
本來尉屠耆是可以回樓蘭的,但是此時匈奴已經向樓蘭用兵,如果此時撒走的話,鄯善必不能守,到時候樓蘭則成爲孤樓,所以車護不僅不接尉屠耆回來,反而自己也趕了過來,誓死守住鄯善。
城防看得差不多了,車護的一個屬下過來接傅介子去見尉屠耆。
這又是一件尷尬的事情,雖然此事尉屠耆已經知道,但是傅介子還是覺得很難面對尉屠耆,畢竟安歸是他的兄弟。車護猜出了傅介子的心思,道:“傅將軍,也許尉屠耆還要感謝你,沒有你,他是成不了國王的,一輩子只能在長安爲質。我想,這重心思尉屠耆是想過的。”
傅介子嘆了口氣,道:“我倒不是不敢見他,而是覺得愧對王后。車護將軍,如果是你,你下得了手麼?”
車護的心思少有外人知道,聽傅介子問起,不由有些彆扭,但還是搖頭道:“我做不到。傅將軍,這也許就是我永遠不可能成大事的原因了。上一回起兵,如果不是我手軟,我已經成功了。”
傅介子聽了長嘆一聲,道:“車護將軍,你我都不是想建功之業的人,但是形勢逼人來,有些事情我們不想做,但不得不做,而且一旦做了,不論對錯都要做到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等西域的事情一了,我就辭了官,帶着家人離開長安回北地祖藉。”
車護苦笑道:“我怕是沒有傅將軍這麼好的命了。當了半輩子的兵,離開了這個我什麼也幹不了,而且樓蘭現在危急重重,我只想把樓蘭平安得保護,算是不負老國王和王后的重拖。”
說話間,已經到了城裡的一處很大的神廟,這裡是靈泉長老的徒弟們在鄯善傳教時修建的,差官道:“輔國侯,傅將軍,這裡便是陛下臨時的宮殿,是大明尊的弟子們讓出來給陛下住的。陛下就在裡面。”
傅介子和車護將軍還沒有進去,耿虎已經出來了,一個月不見,耿虎已經瘦了許多,他請兩人進去,傅介子忙問道:“耿將軍,敦煌的情況如何了?”
耿虎顧不得招呼兩人坐下,已經開始訴起苦來,道:“傅將軍,朝延的大軍遲遲不到,我敦煌實在有些扛不住了,前些天匈奴人在城外修箭樓,那會對敦煌城產生極大的威脅,二哥一時輕率,帶着兩千人衝出城去準備砸毀箭樓,但是不幸中箭,哎,也不知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送尉屠耆出城,匈奴人就圍了過來,在這裡耽擱了這麼多時日,我實在是很擔心二哥的傷勢。”
傅介子聽了不由默然,車護將軍有些擔心,道:“依耿將軍的意思,漢朝的大軍什麼時候能來?我們樓蘭小國寡民,實在不是匈奴人的對手。”耿虎不由看向了傅介子,傅介子也無法給出一個確信的回答,他現在抱的最大希望在西方。
如果漢朝不能援助敦煌,那麼就只能靠烏孫了。正這麼想着,卻聽見裡面有人道:“傅將軍,輔國侯,舅舅,你們來了怎麼在外面站着?”
尉屠耆就那麼站在後面,傅介子回頭一瞥,心裡面突然有些驚訝,尉屠耆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一眼可見,而是顯得很平靜,可是這平靜之只卻又帶着一絲隱藏不住的野性。
看來,尉屠耆已經不再是一年前那個不經事的少年,他變得成熟了許多,但同時也少了一些人情味兒。尉屠耆絕口不提安歸的事情,傅介子也就不再多說。
“也許,也許他真的還在心底感謝自己呢。”傅介子看着尉屠耆,心裡面突然有些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