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賀家的語氣不大高興。 “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還不是被那一副皮囊所惑……程家當初是程浠的父親當家,他喪父後因爲年紀小,於是程家被他叔父接管,今後的程家,自然也是交給他的堂兄弟們,他再出色又有什麼用?且程家雖享有清譽,可一直不掌實權,又處處爲賀家掣肘,程浠這人,表面看着清高,骨子裡卻極有想法,他要的,可不是空名而是實務,若不是父親願意,這兩年他怎麼可能在朝中大展拳腳,有如今的作爲?” 他冷冷說着,我神情越來越僵。 “父親賞識他,可我卻覺得,這人城府之深,實在難測,你瞧才短短兩年,如今朝堂上,他一人幾可與賀家、程家鼎足而立了,你說就你這點腦子,他逗你就跟逗阿貓阿狗一樣輕鬆……” “哥……”我擡眼看他,“我知道你怕什麼,怕我只是他的籌碼,他是什麼樣的人或許我看不透,但有一點我相信,以他的本事和驕傲,不用也不會拿兒女私情爲自己鋪路。” 賀珉在軍中任職,說是要關住我,可到底事務纏身,很容易就叫我找到空子又溜了出來。 程家的院子極大,我翻進去後就迷了路,繞得七葷八素後,聽到有交談聲漸近忙鑽進廊後花叢裡躲着。 “三弟,你聽爲兄一句勸,不要再與賀傢俬下相交同流合污了,莫讓程家百年清譽毀於你一人之手。” “清者自清,兄長又何須擔心程家清譽爲我所累。” “你……” 我微微伸頭,看着廊中一錦衣男子拂袖而去,剩下那人臨水而立,長身如玉,待那人走遠後,他卻突然開口:“廊下的兄臺,還請出來一見。” 我垂着頭,從花叢裡一瘸一拐出來,他轉過身,一見是我便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扶額笑了起來,那笑彷彿將身後的黑夜照亮,亦能攝人心魂。 “你呀……”他嘆氣,無奈至極的樣子。 正準備向他走近,腳又痛了起來,他臉色立即變
了,我只能心虛解釋:“剛纔……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 程浠揹着我,一邊走一邊嘮叨:“那麼高的牆也敢跳,叫門房通傳一聲就好,叫我說你什麼好呢,嗯?” “大半夜的,我跑來找你還叫門房?” “哦,原來你知道這是大半夜啊!” “程浠,”我頓了頓,“這次溜出來,後面我們可能就再難見面了,家裡……讓我備嫁……” 深夜跑來爲的不過就是如此,總是想着,如果他知道會怎樣,這樣想着,忍不住就想跑來,親眼看看答案。 他卻彷彿早已料到一般,只靜靜道:“別擔心了,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 我正想說話,他卻轉了話題道:“記得我最初見你那日嗎?在熙山,我也是這樣揹着你……” 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間,還好他看不到此時我的表情,那一定很僵。 熙山…… 我最後悔,就是那日不在熙山。 回到賀府,賀珉竟不在,丫鬟說,他去了如意表姐那裡。 我立在風口,想了許久,終是決定去表姐的院子。 可賀珉居然已不在了,表姐見我倒有些驚訝,其實她並非我五服內的親戚,只是同我母親同族罷了。 父母雙亡後她纔來京中,起初只是在賀府裡做我的侍女,後來,因哥哥喜歡她,父親便擡了她的身份。 不過,雖不是至親,但她長得竟跟我有五分相似。 “阿姐和哥哥要準備婚事了嗎?” 她坐在銅鏡前羞紅了臉,作勢拍了拍我手,打趣道:“成歡是等不及想嫁人了吧?” “表姐,”我看着他,“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們去熙山,救過你的那位公子嗎?” 她怔了一怔,答:“夜色那樣黑,我連那人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那晚,他背過你吧?” “你不是答應過嗎?”她竟有些着急,“不提這事,不讓你哥知道……” “嗯,”我蹲下看着她,“我不會說的,這是個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