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除夕,除夕是一年裡頭最隆重的節日,整整一天的宮宴,鳳卿卿肩上的傷也好多了,一大早便抱着小糰子進了宮。
這種宮宴人太多,好多菜都是御膳房提前幾天就做好的,加上天冷,飯菜不等上桌就涼了。所以鳳卿卿在鳳藻宮請了安,直接賴着不走,常皇后被兩隻小糰子一口一個皇nainai叫的歡喜,ru酪蛋羹擺了一桌子……一邊跟鳳卿卿感嘆:“明月到現在還只會哭,連霖兒葳兒一半都不如。”
鳳卿卿哪敢說自家兒女天生開掛,於是胡謅:“大概是龍鳳胎的緣故吧?旁人不跟他們說話,他們自己也要咿呀不停,所以說話比旁人早一點兒。”
霖姐兒鼓着粉粉滴小肉臉,默默的看了眼自家孃親……看着也挺機伶的,怎麼連馬屁也不會拍,可憐她才這麼點點大就要努力賣萌博歡心,感覺心好累……
不一會兒,明月公主也被人抱了過來,接着,璟王妃王清歌也抱着慕容蕤來了,四隻小糰子都差不多大,粉雕玉砌一般,抱在一起喂熱nai羹的場面極是有趣,滿殿都是咿呀之聲。
忽聽人報瑄王妃到了。這大過年的,即使再怎麼閉門思過,也得放出來遛遛。鳳卿卿不由得手一頓,記不清已經有多久沒見過沈蒼蘭了……七國剛來的時候,她還一直擔心慕容宥出甚麼妖娥子,一直讓護龍衛的人盯着,沒想到他們卻是出奇的老實,真改邪歸正了?
便見沈蒼蘭牽着慕容初的手走了進來。一年多不見,慕容初看着比那時高了些,臉上沒了病容,神情間也少了畏縮悽惶,黑漆漆的大眼睛裡多了些機伶通透之意,顯然這一年多是真的花功夫在教導了。
鳳卿卿雖然不待見慕容宥兩人,卻很喜歡孩子,走過去等慕容初見了禮,就拉他到身前,摸了摸衣服軟軟暖暖的,小臉兒捏着也有點兒肉了,看萌萌噠小包子大眼睛眨呀眨,強裝小大人的模樣極是招人疼,忍不住就拉到懷裡親了親,一邊小聲問了幾句,慕容初眨了眨眼睛,也配合的小聲答,乖乖巧巧的模樣像個小姑娘。
鳳卿卿心裡喜歡,伸手去他頸中去取當年系的繩結,她現在寒天訣已經修到第三重,已經不畏寒,可是體溫仍是偏涼,小正太冷的一縮脖子,又趕緊垂手佇立,忙忙的拿眼睛看她。鳳卿卿被他逗的一笑,把繩結解下來,又從懷裡取了另一個玉牌系的,細細幫他繫好。慕容初見那玉牌上雕着一個“初”字,反面是“福臨”,顯然是早已經準備好的,不由得感激,小臉兒泛紅,小聲道:“謝謝三嬸嬸。”
“不謝,”鳳卿卿笑道:“每個人都有,小初兒當然也要有。”她也不理沈蒼蘭,拉他到側邊:“過來吃nai羹。”
慕容初臉都紅了,遲疑道:“我長大了,我不吃nai羹。”
鳳卿卿笑道:“那就陪明月小姑姑跟幾個弟妹吃。”一邊說一邊吩咐人端上來,慕容初乖乖坐好,熱熱的捧在手裡,擡起潮溼的大眼睛看她,糯糯道:“謝謝三嬸嬸。”鳳卿卿對他一笑,他這才小口小口,很斯文的吃。
常皇后素知鳳卿卿喜歡孩子,加上生了明月公主之後心軟了許多,只含笑看着。沈蒼蘭臉色卻有點兒蒼白,這一年多慕容宥被貶承恩侯,閉門思過,爲了投鳳來帝所好,東山再起,兩人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在慕容初身上。可是假的就是假的,這樣看起來,就連慕容宥這個親爹,也不及鳳卿卿一分真心……
那邊霖姐兒一邊鼓着腮吃,一邊擡眼看着這個新來的小哥哥。兩隻小糰子都還只薄薄一層胎髮,鳳卿卿爲了護着耳朵,讓人縫了兩個小包包,繡着蓮花,看上去像是小女孩梳的花苞頭,在屋裡也戴着,襯着粉嘟嘟小臉,烏溜溜大眼,可愛的不行不行的。慕容初看着可愛,便對他們一笑,葳哥兒迅速秀出酒渦小c臉,霖姐兒卻口齒不清的道:“初哥哥。”
慕容初愣了愣,倒很歡喜,急道:“嗯。霖妹妹。”
霖姐兒眨了眨大眼睛,萌萌噠張手:“抱。”
慕容初猶豫了一下,還是張手接住,小糰子肉嘟嘟的,又穿的多,他本就清瘦,抱着極是費力,整個人都向後仰着,卻小臉泛紅,顯然十分歡喜。結果霖姐兒張手抱住他,就把嘴上的nai渣渣親了他一臉。
鳳卿卿一眼看到,急過來擦了,一邊笑道:“她逗你玩呢,你不用理她!”
慕容初笑出一口小白牙,眼睛亮亮的,倒是有了幾分小孩子的樣子,鳳卿卿把霖姐兒仍舊交給嬤嬤,一邊問慕容初:“小初兒穿成這樣,可是要去赴宮宴?”
“是,”慕容初趕緊站起來,垂手答:“父王說讓我坐在他身邊。”
鳳卿卿點頭一笑,細細的抹淨他手臉:“剛好我要去,就帶你一起去罷。”
這次七國朝會是慕容昶的總理,鳳卿卿一直都須在場,而常皇后只需要跟鳳來帝一起出去,其它的女眷就是另外的席面了。所以沈蒼蘭也不曾作聲,慕容初卻還是向兩人施了禮,這才由得鳳卿卿拉了,出了殿門回頭看時,霖姐兒和葳哥兒都張着一對大眼睛看着他,慕容初輕聲道:“霖妹妹和葳弟弟好可愛。”
鳳卿卿也回頭看了一眼:“你有空可以來找他們玩,不過霖姐兒皮的很,只怕會欺負你。”
慕容初笑道:“沒關係,我喜歡……”說了一半,聲音忽然低了下去,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即使沒人跟他說,他也明白,自家父王與珺王府關係不好,只怕不可能常來常往。
鳳卿卿見他神情,也知他在想甚麼,她也不願意騙一個小孩子,只無言的摸摸他頭髮。兩人走到未央殿前,恰好碰到扶桑國到來,黑木俊介仍舊一身華服,滿面笑容,顯然完全沒受到黑木次郎橫死的影響,鳳卿卿一擡頭時,卻見黑木俊介的眼睛,在她肩上繞了一繞,然後一臉若無其事的別開臉與旁人說話,若不是鳳卿卿一直留心,根本不可能看到。
鳳卿卿心頭不由得一驚,她一向不是個謹慎的xing子,加上親耳聽到護龍衛報堂本靜重傷,這幾日都未留心,現在看來,他居然知道她受過傷?扶桑忍者,的確是一根毒刺,不拔出來,怎麼都不能放心!
心裡思忖,一邊把慕容初送到了慕容宥身邊,慕容宥瘦了許多,眉眼間卻仍舊淡淡的,一副斯文清雅的模樣,起身拱手:“弟妹,好久不見。”
當着小初兒,鳳卿卿還了個禮:“大哥。”捏了捏小初兒的臉,轉身向座上走去。
不一會兒諸國和文武百官都到了,鳳來帝也與常皇后相攜而來,酒過三巡,殿中也漸漸熱鬧起來,雖然上次宮宴鬧得人人自危,可畢竟是三年一次的朝會,千里迢迢而來,不摸摸大燕的底子,怎能安心。
諸國都是躍躍欲試,可是素來愛出頭的阿日斯蘭不知爲何一直不作聲,等了片刻,那新羅皇子樸明哲終於還是沉不住氣,起身道:“上皇!喝酒無聊的很,咱們還是找些人比試一二!”
鳳來帝早得了慕容昶囑咐,於是笑道:“歲尾之日,大家都該鬆快鬆快,何必弄的這麼緊張?不若還是賞些歌舞。”也不等他答,便招手道:“來人哪!”
於是諸國揣着一肚子心事,欣賞了一番輕歌曼舞……這次的舞倒是旖旎華美,座上不少文臣武將都面帶笑意,心懷叵測的諸國卻是如坐鍼氈。等到歌舞罷了,再喝了一巡酒,看鳳來帝怡然自得,根本沒有要安排比試的意思,那契丹國主耶律謹信站了起來,道:“上皇,歌舞雖好,終究看的多了,不若依了樸殿下所言,不拘玩些什麼,給大家助助興!”
這耶律謹信只比鳳來帝年長三歲,卻是頭髮花白,背微微佝僂,看上去已經是個耄耋老人了。這傢伙老jian巨滑,平日裡極少出頭,但偶爾說一句,鳳來帝看在他年老的份上,也通常會給他面子。可這次鳳來帝仍舊擺手:“耶律國主莫要多言,這次朕的確沒打算安排比試。你也是來過十來次的人了,次次如此,豈不厭煩?這次就要換個花樣兒纔好。”
慕容昶淡定的幫腔:“父皇說的是,諸位國主、諸位皇子殿下來我燕都,自然是爲了賞我大燕風土人情,在座諸位大人俱是才高八斗,不如就依我朝規矩,行個酒令?”
行酒令?耶律謹信險些沒把鼻子氣歪:“三皇子殿下,上邦酒令,豈非難爲我等?”
鳳卿卿巧笑倩兮道:“耶律陛下又何必這般謙遜,早就聽聞陛下對我大燕典籍涉獵極廣,區區酒令,怎難得倒陛下?”
耶律謹信一窒,總覺得她話中有話,登時不敢再說,而那樂正致情本來就極愛大燕文化,加上話是鳳卿卿說的,於是迅速捧場:“珺王妃說的是!”
於是諸國開始默默的看着大家行酒令。這兒可是宮宴,文臣哪個不是才高八斗,就算武匠也都能縐幾句,酒令越行越是花團錦簇,絕句頻出。諸國起先還覺得他們是有意折辱,後來見幾個文官興奮的老臉泛紅,不住按案叫絕,才明白這真的是人家的高級娛樂。可到了他們,滿腦子“臥槽這句甚麼意思?”“臥槽這句又是甚麼意思!”沒文化真格難爲死人!
本來若只是大燕本國人行令,也可以喊停了,偏生樓蘭國主是鳳卿卿的腦殘粉兒,縐不出來拼命縐。而且完全不明白人家說“樂正國主對仗也算工整”,其實是“丫居然又正好湊了七個字”的意思,興奮的不行……豬隊友甚麼的太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