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兒小夫妻夜話,卻忽略了小糰子那邊。當然才幾個月大的小糰子也很容易被忽略就是了。
兩隻小糰子被嬤嬤抱回臥房,已經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卻出奇的淘氣,怎麼都不肯睡,一齊蹬着小腿兒叫“西爺爺”,十分的執著。其實小糰子找君拂柳或者找樓聽雨,都是常事,哪想得到這會兒忽然要找寒老頭,兩個嬤嬤也弄不清是咋回事兒,哄了半天都沒用,又曉得這會兒王爺和王妃正吵架,不好爲這點小事兒去請示,只得把小糰子包好出了臥房。
嬤嬤素知家裡來往的人對小糰子都極疼,寒慎徒也不是怕打擾的人,壯着膽子找到客房,還沒敲門,寒慎徒已經聽到,把門一開,道:“怎麼了?”
已經嚷嚷累了的葳哥兒直接張手:“抱。”
寒老頭也極喜歡孩子,只是小糰子太小太軟,他又不是個仔細的,平時輕易不敢抱,難得小糰子這麼熱情,簡直受寵若驚,趕緊接過來,誰知下一刻,葳哥兒就開始對他比量:“爹爹打孃親,”他小胖手在寒老頭肩上拍拍:“痛痛!”
霖姐兒口齒清晰的助陣:“孃親哭哭!”一邊說一邊艱難的彎過包的厚厚的小胳膊,在眼睛上揉了揉。
倆嬤嬤頓時目瞪口呆。怎麼都沒想到,倆糰子大半夜鬧騰,居然是特意來告狀的!話都說不清楚,告狀卻告的這麼清楚!而且特別知道要找誰告!這才幾個月大,成精了啊!
可是不管怎麼樣,寒老頭果然怒了,寶貝徒弟欺負徒夫可以,徒夫居然敢還手那絕對不可饒恕啊!於是寒老頭抱着小糰子就跑到了卿雲院,直接叫:“慕容昶!滾出來!”
慕容昶嚇了一跳,鳳卿卿也嚇的哭聲一停,然後小夫妻倆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鳳卿卿迅速別開眼假裝沒聽到,卻豎着耳朵聽。慕容昶把袍子披在鳳卿卿身上,就出來了,結果就見老頭兒抱着葳哥兒,唬着臉看他。他腳跟還沒站穩,老頭子一腳就踢了過來。
慕容昶也不好還手,只來回閃避,一邊道:“師父,出甚麼事了?葳兒怎麼了?”
寒老頭哪會有興致跟你說清楚,雙腳連環,上身卻是不動,葳哥兒整個人裹成一個球,又雙手抱着他脖子,寒老頭看也看不到,只聽風辯形,卻是快捷無倫。
這一鬧之下,所有人都被驚動,涌了過來,霖姐兒一眼看到君拂柳,立刻張手“友友涼……”君拂柳被笑了很久已經習慣了,淡定的接過了霖姐兒,小心的拉好她的衣服,然後霖姐兒聲音清脆道:“爹爹打孃親!師爺爺打爹爹!”
衆人:“……”
君拂柳皺起眉,慕容昶也瞬間明白了是咋回事兒,一時間苦笑不得。鳳卿卿苦於衣服脫了,自己疼的穿不上,也不能出門,聽外面打的噼哩啪啦,也不知戰況如何,終究擔心,只得道:“師父,我跟慕容昶玩兒呢,你別聽霖姐兒胡說。”
衆人見她只出聲,人不出來,更加擔心,寒老頭充耳不聞,越打越是興致大發,整個人足不沾地一般,葳哥兒整張小嫩臉埋入他頸窩,許是吹到了風,忽然把小嘴湊到他耳邊:“西爺爺。”他叫不清楚,卻格外的軟糯,寒老頭腳下略停,伸手護了護他小腦袋,然後小傢伙自以爲不被任何人注意的,小聲道:“嚇爹爹,不打爹爹。”
寒老頭:“……”
慕容昶:“……”
衆人:“……”
門裡的鳳卿卿神情複雜。他們再是早慧,也只是幾個月大的孩子,這樣看來,不管霖姐兒,還是葳哥兒,都得了巫女的傳承。雖然這絕對是很幸運的好事兒,可居然是在告狀的時候發現的,莫名感覺有點囧啊!
衆人面面相覷,樓聽雨輕咳一聲,忍笑上前,從寒老頭手裡接過了葳哥兒,遙遙道:“卿卿,可還好?”
鳳卿卿忍不住委屈:“很痛。”
寒老頭毫不猶豫的一腳,慕容昶默不吭聲的忍了,樓聽雨聽他不裝傻大叫,顯然心情不好,就不由得一皺眉,上前幾步,溫言道:“幫你把把脈?”
鳳卿卿道:“沒事,算了。”
樓聽雨沉吟了一下,也沒堅持,便轉頭道:“師父,天晚了,先回去休息罷。”
老頭子哼了一聲,叉腰看着慕容昶,慕容昶也沒心情胡鬧,向他們點點頭,便進了房。衆人在院中站了一息,卻見姚涅湊過來,笑道:“葳兒,叫七伯伯。”
葳哥兒張口就想叫,霖姐兒卻道:“狐狸伯伯。”
她發音雖然也nai聲nai氣,狐狸兩個字也咬不清,卻比慕容葳清楚多了,一歲大的孩子也未必有這麼清楚。姚涅微微一笑,便問:“爹爹孃親爲何吵架?”
葳哥兒粉呆萌的揮小手:“滾!”
衆人:“……”
姚涅愣了愣,然後回神:“誰滾?孃親讓爹爹滾麼?”
葳哥兒點頭,一邊就困的搓眼睛,姚涅還想說話,寒老頭順手呼過去一巴掌:“出息了,套我孫子的話!”
姚涅爲人雖然狡猾古怪,卻極聽師父的話,輕咳着退了一步,君拂兒向嬤嬤示意,然後抱着霖姐兒往外走,樓聽雨含笑把葳哥兒交給嬤嬤,聽幾人進了房,然後霖姐兒小聲教弟弟:“狐狸壞!不說話!”
衆人:“……”
這還是幾個月大的孩子麼!這也忒早慧了……
鳳卿卿心裡也掛念這事兒,早上進廳,看到葳哥兒抱着樓聽雨的手啃,啃的一張小臉上口水嗒嗒,像只小松鼠,忍不住就哼了一聲:“慕容葳!你就算天天啃着天下第一的巧手,也不能改變你連球都拿不起來的事實!”
葳哥兒呆呆的鬆了牙,看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睛張的大大的,滿臉都寫着“昨天我還幫你拉救兵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鳳卿卿忍不住一笑,拿帕子想擦去他臉上的口水,手只起了一半,就是一陣疼痛,頓時就是一擰眉,怒瞪了慕容昶一眼。
樓聽雨輕咳着擦去葳哥兒臉上的口水:“把把脈?”
鳳卿卿道:“不把!死掉纔好!”
慕容昶一言不發的看了她一眼,漂亮過份的桃花眼黑漆漆的,鳳卿卿頓時覺得自己很過份,別開臉,樓聽雨反手去搭她手,她也就由着他搭了,小心的坐了下來。
聞千里恰好站在一旁,見樓聽雨一手抱娃不方便,便伸手來接葳哥兒,不想葳哥兒本來還側着身子看着孃親,他這一伸手,葳哥兒靈活的一轉,就撲到了樓聽雨身上,雙手攬着他的脖子,小肉臉貼着他臉。若是平時,曉得是不懂事的小娃娃,強抱過來也就是了,可是經了昨晚,知道這對寶貝是個早慧的,面對這麼明顯的拒絕……聞千里無奈搖頭,也就退回去坐好。
姚涅恰好這時進來,一眼看到廳裡只有葳哥兒,不見霖姐兒也不見寒老頭,立刻就走了過來,拍拍手:“小葳兒,過來七伯伯抱。”葳哥兒考慮了一下,真的張手給他抱了,姚涅小心翼翼的坐到角落,開始逗他說話。
鳳卿卿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姚涅屈着一條腿,把葳哥兒放在腿彎裡,姿勢十分自在。天冷,葳哥兒穿的像個球,放在那兒坐沙發一樣搖搖晃晃,卻是nai聲nai氣,有問必答。
鳳卿卿不由得心頭一動。從起初,葳哥兒和霖姐兒就不喜歡給聞千里抱,一抱就要哭。起初還當是他來的少,可是後來姚涅幾個來了,尤其樓聽雨來了,葳哥兒見誰都仰着小肉臉萌萌噠,可還是不給聞千里抱……他xing情也是斯文柔雅,怎麼就這麼沒有孩子緣涅?
說話間飯菜也擺了上來,慕容昶坐在她身邊,沉默的送上一勺粥。雖然在房裡臉都是他幫忙洗的,衣服都是他幫忙穿的,可是當着這麼多人……鳳卿卿小臉泛紅,猶豫了好半天,還是掩耳盜鈴的張了口。然後他一口菜一口粥,比她自己吃還要周到,一桌子人辛苦的裝作沒看到。
鳳卿卿紅着小臉兒拼命想話題,終於想起昨天樓蘭的提議。一說之下,衆人都很感興趣,寒江雪道:“若是小淵在此便好了,他對機關陣圖之學十分精通。”
鳳卿卿道:“天工坊少主在這兒呢!”
樓聽雨不由得一笑,道:“我對偏三門的學問並不如何精通。但是若真的像你所說,迷宮秋收時出現,開chun時消失,那的確有可能不是人爲。”他隨手將茶杯排列:“樓蘭山前後都是沙漠,我猜這樓蘭迷宮,定是在浮沙之下,秋日颶風自北而來,將浮沙吹至樓蘭山下,露出地下迷宮。而chun日時,颶風又自南而來,將沙吹回,便把迷宮掩埋。至於神鳥麼,古籍中曾說沙漠中有不死鳥,唯有這種鳥可在沙漠中找到水源……”
他側頭想了想:“能找到水源,必定是因爲對水氣極其敏感,所以樓蘭天女,想必也是選了一個處子之身的女子?”
姚涅忽道:“聞兄,怎麼了?”
衆人一起擡頭,才見聞千里面上十分震驚,一瞬不瞬的看着樓聽雨,見人都看了過來,才急斂了。樓聽雨微笑道:“我只是推斷,若是不對,聞兄儘管說。”
聞千里面上有些訕然,輕咳道:“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樓蘭迷宮一直傳的神乎其神,我很感興趣,曾多次派人查探,可就連樓蘭人自己,也說不清楚,後來我發狠派人去查,耗時兩年,又參詳許久,才約摸得了一個大概,卻被你這般隨意便推斷出來。”他苦笑抹臉:“我忽然覺得,我這兩年辛苦,十分冤枉。”
樓聽雨微笑道:“是卿卿方向給的好。”
姚涅卻道:“聞兄既知樓蘭迷宮並非人爲,爲何不曾提過?”
聞千里一愣,看了他一眼:“是我疏忽,沒想過這個消息會有用處。”
鳳卿卿來回看了幾眼,張口吃掉自家男神投喂的飯:“蚊子哥,這浮沙下,果然有個迷宮?”
“嗯,”聞千里道:“俱是黃色奇石建成,看上去好像沙堆一般,卻極其堅硬,而且是露天的,可是不知爲何,即便一路從浮沙上騰挪,也仍舊出不來。”
鳳卿卿道:“那這個迷宮,當年,又是誰建的呢?而且還巧妙的利用了天時地利?”
衆人齊齊一怔……是啊,是誰?若是古樓蘭人,爲何連樓蘭人自己也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