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少主人話音落了地,過了約十幾秒,還是無人敢去應答,那姓白的使了個眼色,身後一個跟班立刻會意,手暗暗捏着腰間的盒子槍,就向轎子走了過去。&
衆人呼吸不禁都急促了起來,邱雲清也不自然地皺起了眉頭,自己原本的計策,卻被這個後來的李家少爺打亂了,不知道後者打得什麼主意?
那跟班開始還假裝大模大樣的,後來接近了轎子,只見擡轎子進來的那八名大漢,昂首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一副訓練有素、胸有成竹的樣子。那跟班吞了一口唾沫,又看一看轎子的金色布簾,雙腿似乎有點發抖了。
邱雲清冷笑一聲,暗想這個傢伙看起來也是個軟腳大蝦,再怎麼樣的轎子,裡面坐的總歸是人不是鬼,有什麼好怕?
姓白的見那跟班遲遲疑疑不上去掀開布簾,破口罵道:“怎麼畏畏縮縮像個娘炮,你敢後退一步,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那跟班面色一變,大抵知道那姓白的不是喜歡虛言恐嚇的人,估計當下心就一橫,搶先三步,立時上前一把掀開轎子的簾子。霎時,那廝臉色了變地鐵青,“啊”地一聲慘叫,一屁股坐在地上。^烽^火^中^文^網^愣了幾秒鐘,又連滾帶爬地慌忙逃跑,一邊嘴裡還發出難聽地嚎叫。
俗話說,“人嚇人,嚇死人”。在場的這些刀口上討生活的江湖人,見過的生殺之事多了,如果說剛纔簾子一開,蹦個惡鬼出來,也許倒沒怎麼人嚇倒,頂多大不了拿刀槍拼了。
但此時,這跟班的掀開簾子嚇得屁滾尿流,而這些江湖人士卻看不真切轎子裡是什麼人,頓時腦海裡浮想聯翩,各種恐怖的事情都浮現在了腦海中,不禁都有些背脊發毛。
邱雲清和人羣站在兩側,並無法看見轎子中坐着的是誰,能看到轎子裡情形的,只有坐在臺前的四個主持的人。
只見姓白的臉色略微一變,回頭對呢氈帽說了些什麼,李姓的老者面色陰沉,手上兩枚紫黑髮亮的老核桃也越轉越快,其他二人則不解地盯着轎子。
“裝神弄鬼!”謝鐵看到了轎子中的情形,冷冷哼了一聲。
衆人急急都離座向前涌去,回頭看看轎子中到底是什麼情形,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啊”了一聲,緊接着露出不解的神情。$
邱雲清和唐保對視了一眼,二人擠開人羣,向轎子裡望了一眼。唐保嚴肅的面孔也不禁動容,輕輕“咦”了一聲,邱雲清則冷笑一聲,開始注意看着四下的人羣。
邱雲清述說這一段的時候,不緊不慢,還不時吃些點心,喝兩口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故意賣着關子。而我這個人,讀者們都知道,好奇心非常強烈,邱雲清如此吊我的胃口,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我差點都要跳起來,拎着邱雲清的領子大叫“快點告訴我轎子裡是誰?”
當然,現實中的我並沒有如此做,只是把這個場景在腦海中演練了兩三遍便不去想它了,因爲我忽然意識到,這是否是邱雲清對我的耐心和意志力的一個考驗?
我越看邱雲清詭異的笑容,越覺得這個不可捉摸的男人極其可能有這個企圖。於是,我只是儘量用平靜地語氣問道:“轎子中有什麼?”
邱雲清“咦”了一聲,道:“你爲什麼問轎子中有‘什麼’,而不問‘是誰’?”
我想了想道:“問‘是誰’其實沒有意義。=烽=火=中=文=網=因爲你們都沒有見過李家少主人,所以,當轎子裡出現一個人的時候,大家都會認定他就是李家少主人。不管出現誰,你們都不會想成第二個人。所以,無論出現誰,那個跟班都不應該害怕,其他人也不應該詫異。我的推理是,當時轎子裡可能坐着的,不是一個人!!”
我的思維發散開去,越說越覺得有趣,侃侃而談道:“也許,正因爲李家少主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所以,他纔不讓人看他。事實是不是這樣?”
“你的想法很合理,但是,現實中的事情,有時候比想象的更不合理。”邱雲清搖了搖頭,“事實上,轎子裡是空的。”
“空的?”我大吃一驚。
“是的,當時我看得真真切切,轎子中是空的。”邱雲清很肯定地道。
“這個……”我試探地問道,“有沒有可能是什麼把戲?你知道,街頭常有人表演‘美女蛇’之類的,一個帳篷,入賬者可以看到一個有着女子頭顱的大蛇,事實上,這是一種利用‘鏡子’的光線反射原理的小把戲,用鏡子遮住了那女子的身子,只讓人看到鏡子之前的大蛇身子。烽!火_中!文~網”
邱雲清搖頭道:“這種把戲,仔細一看之下,還是可以看出很大的破綻,比如鏡子的結合處的縫隙等等。轎子也就那麼大,不太可能有夾層,當時所有的人都很吃驚。”
邱雲清緊接着道:“但是奇怪的是,之前在場的人都聽到了轎子中傳來聲音,現在卻又不見人影。如果這種事發生在現代,肯定不甚稀奇,如果是遠程接受無線電信號的揚聲裝置,就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果,但是,當時是1918年,怎麼會有如此先進的無線電語音傳送裝置?1914年西方纔發明無線通話,對於亂世的中國來說,那還無異於神話一般的東西。”
“那……”我不解地攤開了手,“這個李家少主人完全是在故弄玄虛了,其實要是是我的話,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那幾個擡轎子的抓來拷問一番,不就結了麼?”
邱雲清微微一笑,開始繼續講述。
衆人一驚一乍之後,有些人開始惱羞成怒,大聲嚷嚷道搞什麼鬼把戲,故弄玄虛!這些人也讀過一些1915年創刊的早期《新青年》,受過“德先生”“賽先生”的薰陶,對於鬼神之說,倒也是嗤之以鼻。當下,他們便吵着要把這些擡轎子的壯漢抓起來拷問一番。
邱雲清當時也不解是怎麼回事,但是,就在一瞬間,他看到了在轎子的底部,吊着幾枚樣式奇怪的黑色鐵球。立刻,“鐵球”這一物事,和他記憶中某樣東西關聯了起來——就是謝箏曾經說過的,在齊鳴允家中發現的那些鐵球!
邱雲清立時發現,謝家父子可能也發現了這些鐵球,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然後,謝家那邊的人,都開始緩緩後退。
唐保最先發現了端倪,低聲對邱雲清道:“邱先生,這些鐵球好像是謝家提到的那些鐵球?”
邱雲清低低應了一聲,唐保又提醒道:“好像這些鐵球撞擊之後就會爆炸!”
邱雲清也道:“這些鐵球似乎可以接受放大聲波的信號,你還記得謝箏對我們所說?在鐵球中聽到人說話的聲音!”
邱雲清在歐洲曾經見過電波傳遞聲音信號的實驗,知道電波在空氣中會衰減得很厲害,如果中途沒有用來增幅、加強定向發射的基站的話,無線電傳遞聲音的距離就很短。
換言之,如果這個轎子是李家少主人用來故作玄虛的,那麼,他本人想必就在不遠的地方,否則無法使用這些鐵球來傳遞聲音!
李家少主或許早就混在了這些江湖人士當中,只是無人認得他而已!
邱雲清一轉眼便想到了這許多事情,漸漸的,一股陰謀的感覺從心底瀰漫開來,似乎有一些暗流在這些人當中蠢蠢欲動。
這個李家少主人,肯定和這裡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些膽大性子急的江湖人士衝了上去,抓住那些擡轎子的壯漢,那些壯漢卻一個個面色發白,神色毫無變化,被人一推一拉便硬邦邦地倒了下來。
有機靈的上去一按人中,驚道:“死了!!”
“死了?”後來的人不信,擠上前去一摸,也是吃了一驚,後掰開嘴巴看看,搖了搖頭道:“舌根下藏了劇毒,看來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哈哈哈!”李家少主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正是從轎子中傳出,嚇了四周的衆人一跳。
邱雲清眉頭一跳,更加確認了那聲音,確實是從鐵球中發了出來,而就在那一剎那,邱雲清已經開始在注意四周的人羣,看誰在暗中發聲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