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居寬是個有着遠大理想和抱負的青年, 從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所以他從很早就下定決心, 一定要走出福井, 去外面闖蕩出一片天地,實現自己的夢想。
澤居家的家境殷實,經過祖輩多年的用心經營, 家中有山一座, 有地一塊,有海灘一片, 旅館生意也順順當當, 有固定的熟客, 不用任何廣告, 生意不斷就是了。但早起晚睡,迎來送往,笑臉對人, 成天歡迎光臨謝謝光臨絕不離口的生活卻不是這個有志青年所想要的。他想要的世界更大, 更廣,更絢爛。
24歲的澤居寬在拿到大學畢業證書後,即收拾行囊,不顧父親的怒氣, 母親的挽留,於次日踏上了前往東京的巴士。
他在津九最初的工作就是跟隨上司出去四處跑生意拉客戶,推銷津九的產品。課長人還不錯, 是個很好說話的老好人,可能快退休了,對待工作沒那麼熱心,對客戶敷衍的很,背地裡的口頭禪是:“差不多馬馬虎虎就行了。”這樣的人能做到課長這一職位,純粹是年紀大了,熬資歷熬到了而已。
澤居寬白天跟在課長的後面四處營業,晚上大家下班後,他則獨自乘電車回到公司裡去,研究銷售數據,客戶信息,每天還會抽出固定時間跑去生產現場,請教工人問題。
入職的第二個月,他就開始單獨出去營業了。不得不說,這份工作於他而言,如同是天職,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適合幹這一行的人了。他性格沉穩內斂,話不多,不像很多同事那樣善於言談,但他卻能夠做到真誠待人,始終以客戶爲中心,始終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能夠打動人心的力量,這使得所有和他打過交道的客戶都對他信賴有加,在他單獨出去營業的當月,業績就超越上司,直逼公司的銷售明星,成了部門引以爲傲、乃至部長每個月都要表揚那麼一次兩次的後起之秀。
他在津九工作的第三年,也是他破格榮升營業課系長的這一年,部門來了個新人,是個年輕女孩子。這女孩對待工作很熱心,但性格偏靦腆,容易臉紅,和部門裡那些誇誇其談的傢伙相反,她不太愛說話,偶爾會議上被點名發言時,就會推辭:“哎呀,我也沒什麼想要說的。”
這女孩就是後來成爲他妻子的社長千金九條紗月。
彼時她和公司內所有的女員工並無不同,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爲上司和同事端茶倒水泡咖啡,然後會被支使去複印資料,做些收信件和發傳真等雜活。她安靜卻疏離,總是獨來獨往,從不和公司裡的人說起工作以外的事情,入職兩三個月,別人除了她名字年齡以外,其餘一無所知。但有一兩回,被公司裡的人看到過她乘專人接送的名車上下班。
起初吸引年輕的營業系長澤居寬注意的不是因爲她的清秀容貌,也不是那些好的壞的不辨真假的傳言,而是這個年輕女孩子的姓氏,川島。碰巧的是,他知道九條社長夫人的舊姓就是川島。而更巧的是,她的面龐,仔細看上去,和九條社長竟有幾分相似。
川島是個常見的姓氏,姓川島的人並不只有社長夫人一個,很多,公司辦公室裡就有兩個。但姓川島的同時,長相與社長有幾分相像的人可就不那麼多了。當然,他能看出來的事情,一些細心的同事也能看出來,有人拐彎抹角地向她打聽與社長到底是什麼關係,都被她以不鹹不淡的一句“碰巧罷了”而搪塞過去。
彼時,營業部長很是賞識他,時不時的叫老婆燒幾個小菜,召他去家中小酌幾杯。一次他又過去,酒喝到微醺時,有意無意地提起手底下那個新來的女孩子,已然半醉的部長笑道:“那一位啊,她可是社長千金,最近剛從臺灣回來,是被社長召回來相親的。據說已經有中意的人選了,如無意外,過幾個月應該就會訂婚。來上班,純粹是要她歷練一下,多和外面的人接觸,學一些處世的經驗。”
得知她大概在幾個月後會訂婚後,他看着面前在公司裡熬了三十五年才做到部長這一位子、且位子還沒做熱,馬上就要到退休年齡的部長的一張老臉,當時就在心裡想:你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他告辭離去時,部長叮囑他說:“大小姐的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在公司裡宣揚,社長有過交代,怕她在公司裡被特殊對待,所以特意叫她用了夫人的舊姓。”
他接口:“明白明白,一旦被人知道了身份,和家裡也就沒有區別了。”
部長拍拍他的肩頭,以示嘉許:“澤居君是明白人。”
他說:“放心好了,這點心裡還是有數的。”
幾個月後,九條紗月當然沒有訂成婚,因爲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入職不過兩三年就憑着自己的實力升了系長,他認真,刻苦,能幹,言談舉止溫文爾雅,但工作起來,卻是徹頭徹尾的硬派,是那種貫徹自己的主張決不妥協的強硬男人。
他和她所認識的那些浮華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他身上所有的這些特點,對一個涉世未深的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子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最重要的是,他相貌不俗。很會寫情書。
九條紗月性格溫順,不敢與父親挑明與公司裡的澤居系長交往一事,而澤居系長則更沒有那個膽量跑去社長面前坦白,兩個人最初只能偷偷摸摸地見面。
等到紗月被要求與原先那個相過親的世家子弟訂婚時,這段關係也終於瞞不下去了。紗月向父親一旦說明自己已有男友,九條社長果然大發雷霆,罵澤居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小職員竟敢垂涎九條家的小姐,等等。
九條社長性格本就暴躁,得知這件事情後勃然大怒,勒令女兒不準再去公司上班。戀情曝光,澤居寬也惴惴不安,他熱愛這份工作,恐怕被逼辭職,那兩天都不敢在辦公室呆着,就找理由出去營業,偶爾不得不回到辦公室時,眼睛則無時無刻不緊盯着社長辦公室門,恐怕秘書會出來叫他:“澤居桑,請進來一下,社長找你有點事情。”
擔心了兩三天,社長竟然沒有找他談話,自然也沒有逼他辭職。
因爲社長這兩天焦頭爛額,根本就沒去公司。大小姐紗月在家裡絕食抗議,哭着喊着要嫁澤居寬,聲稱不能和他交往就去死,就要出走,一輩子不回來,云云。九條社長於是妥協。
之後很快,他就被允許以準女婿的身份出入九條家,成爲九條家的座上賓。
他沒有想到自己與社長千金的戀情竟然這麼順利,順利得超乎想象,簡直令人喜出望外。
他情場上一帆風順,職場上也春風得意。先課長,後副部長,現在只等部長退休騰出位子來了。纔出大學沒幾年,同期入職的人都還在眼巴巴地以主任、系長爲目標而努力時,他距離部長已僅有一步之遙了。
一般來說,日本企業裡面的平頭社員,再怎麼能幹,再怎麼出色,都要有個熬資歷的過程,不可能有他這種升職速度,普通人終其一生,連課長都做不到就退休的大有人在。
但身爲社長千金的男朋友,則又另當別論了。年功序列那一套在九條家的乘龍快婿身上不適用。
因爲九條紗月,他在公司裡熬資歷的時間縮短了至少二十年。
他和九條紗月交往了大概一年左右,覺得是時候結婚了,於是理所當然地去九條家提婚,社長說:“澤居君若是入贅到九條家,是連姓氏都要改掉的,你父母那邊沒有關係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需要九條紗月來幫他實現夢想,而九條社長其實也需要他這樣的人。
九條家只有一個獨女紗月,所以需要他這樣一個有能力的倒插門女婿,所以九條社長才會輕易妥協,輕易允許兩個人的交往。否則,憑他的身份,憑紗月的那點小手段,怎麼可能輕易說動九條社長?
聽了社長的要求後,澤居寬當時就退縮了。他野心再大,卻無法接受入贅改姓。這種事情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紗月是獨女,他也沒有兄弟姐妹,入贅改姓,效忠妻族,自己的名字從澤居家的家譜中抹掉,而以新姓名寫入女方家譜,死後也只能葬在女方家族墓地,不能迴歸澤居家的墓地。一旦入贅後,妻子紗月即是法律承認的戶主,對丈夫,即對他的財產享有完全的支配權。
非但他自己,便是子女都要隨妻姓,這樣一來,叫他父母怎麼想?更何況,澤居家家境富足,是小地主,並不是吃不上飯的窮人。
他遲遲下不了決心,大小姐委屈,責怪他說:“你不是說爲了我什麼都可以做的麼?不是說連生命都可以不要麼?我當初絕食可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結果你連澤居這個姓氏都捨不得放棄?你不論改姓什麼,人不還始終是你自己麼?難道會因爲變了姓氏,你就變得不是你自己了?”
大小姐單純任性,認爲他不願意改姓就是不愛她的表現。交往這麼久,兩個人第一次大吵而歸。
第二天,九條社長找他談話,要求他向女兒提出分手,因爲只有這樣,女兒纔會對他死心。末了,又和他說:“澤居君是聰明人,這種事情,你一開始就應該料到的。九條家只有紗月一個孩子,之前相親的對象,無一例外都是我挑選的入贅人選,我還以爲你是在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前提下才追求紗月的。”
他痛苦許久,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既然無法接受這個條件,那麼就有一條路好走了,就是聽九條社長的話,向紗月提出分手。
紗月黯然,卻沒有挽留他,一是出於大小姐的自傲自負,還有就是因爲她爹九條社長說:“我已經不計較門第了,他卻連這點犧牲都不願意,他哪裡是真的愛你,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非但她爹,一家上下,從早到晚逮着機會就在大小姐耳朵邊上說白眼狼澤居寬的壞話,把大小姐的心都給說得冰冷成灰了。
像九條紗月這樣像是溫室裡的花朵一樣被嬌養到大的千金小金,一般來說,再怎麼善良大方,但多多少少都難免有些本位主義,凡事容易以自我爲中心。在她的認知裡,她曾經抱着必死的決心爲他絕食,那麼他也應該二話不說,眉頭不皺一下就馬上改姓九條。更不用說,九條這個姓氏之高貴,足以配得上他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無病□□了一下,
結果很多讀者投雷,
搞得都不好意思抱怨了,
其實作者基本上過一段時間就會犯一次病,完全控制不住。
這一次主要是持續更新一年,太累,
投入時間和精力太多,已經嚴重影響到生活……還是鬥地主喝啤酒開心。唉。
總之留評即可!不用再爲了安慰作者而投雷,
大家已經幫太多忙,沒有你們,現在還是單機遊戲。
感謝感謝!
(其實這一次已經間隔很久沒有發作了,以前差不多一個月兩次的節奏,現在的小劇場以及大家的留評很治癒,所以林黛玉病祥林嫂病已經減輕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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