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顧站起來,擰着眉宇間泛起一絲惱怒,“顧南溪,你講點道理!”
她沉鬱的眸光裡滲出恨鐵不成鋼的戾氣,“你再怎麼想替南山伸冤也沒有必要用這種過激的方式,最起碼的是非你分不清?!”
顧南溪的手扶着靠椅,青蔥般的手微微用力,連呼吸也變得濃重起來,她看了一眼陸西顧,然後別過頭,聲音低沉的說道:“算了,我早知道你不會答應。”
她的語氣很淡,除去因爲不被理解的失望意味過於明顯了一點,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但是陸西顧卻因爲她那聲嘆息的“算了”裡突然感到內心的沉鬱悲傷。
顧南溪開始變得安靜起來,也不參與項目組的會議,更不再與任何人溝通設計稿的細節,只是把自己鎖在屋子裡。
“月光半島”首席設計師比賽的日子很快到來,因爲言氏集團的刻意烘托宣揚,成功招來廣大商界和建築界的注意。
再加上Norman和Jeol Sanders這兩位都曾獲得Pritzker建築獎英美兩國風格迥異的建築界泰斗的加入,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Norman的來勢洶洶與Jeol Sanders的寵辱不驚,還未交鋒便已火花四濺,好不精彩。
Norman嚴守最後關頭,幾乎將維乙安的建築設計修改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而Jeol Sanders雖加入顧南溪的項目組,但卻從未獻身,更別說指點修改了,這情況對於維乙安來說,簡直就是大讚!
但她內心裡還是潛伏着危機意識,畢竟顧南溪身邊的陸西顧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那麼好強,保不準早已私下找Jeol Sanders做了槍手。
孫婧早已看出她的心思,心中的怨念根深蒂固,好不容易抓準了時機,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搬到她的絕佳機會,當下就起了壞心思。
顧南溪的消失讓陸西顧等人忙得幾乎是上躥下跳,好不容易在比賽開始前將她原本的設計圖進行了最完美的補缺。
可是,直到比賽開始,她卻始終沒有看到顧南溪的身影。
顧南溪將自己鎖在屋子裡忙忙碌碌好幾天,就在她幾乎快不知道黑夜白晝時卻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提醒她袁老師的追掉會時間。
顧南溪捧了一束白色的菊花,打車到了殯儀館。
她其實很避諱這裡,畢竟生離死別的痛苦她已嘗試得太多。殯儀館外種植了些碧綠的松柏,加上合理黑暗晦澀的裝潢,總給人一種莫名壓抑的氛圍。
纔剛走到門口,內裡傳來悲痛的哀樂,所有人的表情肅穆冷凝,爲這位老人的辭逝感到深深的傷感。
顧南溪只覺得胸口有股氣息壓抑着,堵着難受不已。憋着腮幫子裡的酸澀,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踱着步子,長步邁了進去。
袁師母穿着一身的黑色,對着每位前來送別的致謝,當看到顧南溪時,她原本還算冷靜的情緒卻略微的激動了起來,抓着顧南溪的手一直在顫抖。
他們兩位老人年輕
時育有一子,但卻英年早逝,爲國捐軀。兩人思子心切,但因爲身體原因而沒有辦法再生養,兩人便相攜着就這樣終老。
顧南溪紅着眼眶,扶着袁師母,嗓音低啞的說道:“師母,請節哀!”
袁師母有些激動的看着她,顫顫巍巍的說道:“謝謝!謝謝你能來送他最後一程……”
顧南溪扶着她,開口說道:“您別這麼說,他是我和我父親的恩師,我來是應該的,您千萬別這麼說。”
袁師母抓住她的手臂抖了抖,“南山是老頭子的得意門生,他遭逢變故,我們也是無能爲力,只得將線索藏起來,等着你有一天回來替他伸冤。他不是故意瞞你的,你別怪他,別讓他走得不安心。”
顧南溪的眼眶裡擎滿了淚,一直不斷的點頭,“沒有,我不怪他。他保全了爸爸的遺作,我怎麼可能責怪他。袁老師是我一輩子的恩師,是我們南家的大恩人。”
袁師母淚眼婆娑的看着她,艱難的開口說道:“那你願意上前替他上柱香嗎?!”
顧南溪點了點頭,她明白,沒有後人送終的痛處,也明白袁師母的安排。
她上前,拿出旁邊的香點燃,衝着靈柩畢恭畢敬的鞠了躬。
青色的香繚繞着星火,清白的煙徐徐而上,將那張黑白色的照片烘托得更加的悲切沉悶。
顧南溪退了回去,往嘉賓席最角落的位置走了去。
這還沒坐下,身後的大門口卻突然傳來嘈嘈雜雜的聲音,顧南溪略微的皺了皺眉,扭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去。
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卻突然怔住,來人一聲肅穆莊嚴的黑色西裝,表情也低沉冷峻得可怕。
只見他步履沉穩的走向袁師母,然後和她交談了幾句。因爲相隔甚遠,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只覺得袁師母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甚至撲到他懷裡情不自禁的哭泣了起來。
顧南溪的眉心擰得更緊,她不禁在心裡嘀咕起來,盛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從面上看來,他似乎與袁老師一家有來往。既然他們有私交,那盛世當年奪取“月光半島”時,袁老師爲什麼沒有將南山的遺作交出去。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突然而至的迷霧,將原本就理不清的事變得更加神秘起來。
未免被發現,顧南溪一直躲在人羣裡,直到袁老師的遺體火化安葬,她才避開盛世身邊的眼線,從人羣中退了出來。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但憑藉着胸腔裡的孤勇,即便前面洪水猛獸也要奮不顧身。
站在公墓的門口,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睜開雙眼,眸光裡閃過一絲凌厲,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現實的一切已經逼得她無路可退,既然如此,那就先將醜陋的一面揭開,公之於衆,總有人會慌得手忙腳亂露出馬腳。
今夜的蓮城飄雪,全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夢幻得如童話一般。
這場比賽的場地安排在一處由玻璃製成的玻璃會場內,公關處將這裡佈置得那叫一個氣派。
玻璃會場內保持着二十六度的室溫
,擺放出許多著名設計師的獲獎作品。
還未開始,場內的氛圍就變得熱鬧起來,衆人皆是議論紛紛,開始探討首席設計師的位置到底花落誰家。
維乙安的出名程度當然也就不用多說,但顧南溪的神秘身份卻莫名的成了衆人議論的話題。
維乙安、顧南溪這兩個女人與盛世都有牽扯,盛老爺子好不容易逮着機會,這次可是要親眼看看這個顧南溪到底有幾斤幾兩,能將自己傾注畢生培養的盛家繼承人迷得分不清是非。
劉詩雨與維明翰也受邀前來,兩人相攜而來無疑是讓媒體更多了些話題。
陸西顧一直在門口焦灼的等,盼了又盼,卻始終沒有等到顧南溪的出現。
顧律川今天的心情不是特別的好,總是粘在自己身邊的女人今天居然沒個半點身影,剛在門口見到他,眼神居然還直接的掠過了自己。
自己的存在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
顧律川眼神裡帶着憤怒,直勾勾的盯着門口不知好歹的女人,臉色更是黑沉得可以。
路非在旁邊報道了半天,始終沒有得到回覆,這才擡頭看了看自己陰晴不定的大老闆,開始喚了喚,“顧總……顧總……”
顧律川盯着門口的穿着工裝的女人,那條包裙是不是太短了點!?是不是太小了點!?是賣肉嗎,爲什麼包得那麼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真是讓他莫名的熱血沸騰。
顧律川絲毫沒留意到路非在叫自己,語氣冷冷的說道:“去問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路非有些愣住,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這才發現是陸西顧,於是立刻說道:“噢!聽說“月光半島”設計二組的主建築設計師現在還沒有來,陸總應該是在等她。”
“顧南溪沒有出現!?”顧律川皺了皺眉,開口說道:“她不是要競聘首席設計師嗎?!中途怯場了!?”
“不清楚,現在設計二組的成員都快急瘋了,陸總作爲副設計師,現在已是忙得焦頭爛額。”路非頓了頓,這纔開口說道:“顧總,需不需要我派人幫忙找?!”
顧律川睨了他一眼,語氣冷冷地說道:“二哥的人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插手了,你要是太閒,就送件外套過去!”
路非當然明白他的想法,立刻點了點頭,“是,我這就下去。”
陸西顧收到路非送來的外套時倒是有些意外,但因爲顧南溪還沒到場,她倒是沒有注意送過來的那件大衣外套是誰的。
她只當是路非的好意,便感激着收了下來。
競聘賽很快開始,陸西顧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門口看了又看,場內的音樂聲預示着序幕已經拉開,她這才捉急的跺了跺腳,硬着頭皮回了自己的位置。
主持邀請的是國內有名的男女主持,兩人搭配得極好,得到滿堂喝彩。
很快,一切都按着程序走了下來,維乙安拿着自己的材料,踩着高跟鞋,高貴的走了上去。
不愧是北城的第一名媛,一顰一笑皆已蠱惑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