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發落完下人,也就等同於證實了樊氏的罪名,正要發落樊氏和趙麼麼兩人,卻被信步走上前來的沈晏姝打斷了。
沈晏姝娉娉婷婷的往唐氏面前一跪,低聲哭求道:“祖母,這件事情雖說二孃辦事不利,可情有可原,二孃這些日子爲了姝兒的事情,心力憔悴,都沒怎麼睡過好覺,白日裡還要操持府中大小事務,是以累的暈了,難免有疏忽的時候,手下得力的丫鬟麼麼也都爲此操持過勞,是孫女不孝,惹得二孃和祖母累着了,趙麼麼畢竟是二孃的乳母,也就這麼一個得力的老人還在二孃身邊伺候着,還請祖母看在二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從輕發落趙麼麼吧。”
原本唐氏想要重責趙麼麼和將樊氏看管起來的,此時被沈晏姝軟語哭求,再看看跪在地上年事已高的趙麼麼和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又氣得臉色發白的樊氏,不禁有些心軟起來。
掌管將軍府打點內外不是易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樊氏接受府中庶務時日尚短,有些疏忽也是情有可原,若真是被有心害人的下人陷害了,也說不定的。
唐氏這麼一想便猶豫着怎麼開口,擡手示意她先起來說話。
沈晏姝見唐氏陰沉的臉上似有鬆動跡象,又溫聲軟語說道:“如今天色漸晚,與其糾察其責,不若想想明天如何應付進宮纔是,就是連夜趕製,您和大姐的衣服是趕不出來了。現成的舊衫怕是要失了體面,姝兒是個沒用的,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可也好在跟大姐差不多身量,不若從我那兒分一件新衣給大姐,有什麼事情等過了明天中秋宮宴再說也不遲,您覺得呢?!只是祖母的衣衫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嘖嘖,沈晏寧差點想擊掌三下爲她喝彩一番!
沈晏姝果然是心思縝密沉穩內斂的心機婊!
一番唱作俱佳的說道,成功將衆人注意力轉爲該怎麼解決麻煩,而不是追究製造麻煩的人的責任去了,雷聲大雨點小的把事情成功化解的一了百了!
只聽見唐氏難掩疲憊的沉聲道:“難得你小小年紀有心了,如此解決也甚好,至於我不用擔心,自有體面衣衫穿出去的。如此,趙麼麼辦事不利差點讓府裡小人得逞,暗害了主子,先打二十板子,罰沒半年銀錢,關押去柴房思過,以儆效尤!”
樊氏一聽,其它都好說,奶孃年紀大了可受不住那二十板子,那挨板子可是會被打得屁股開花的,她想着要上前求情,被反身回來的沈晏姝拉住,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以免幫倒忙。
被沈晏姝這麼一打岔,溫溫柔柔的一番說話,把喬氏之前哭訴的擺事實講道理,指明樊氏窩藏黑心害人的事情全都抹了!
雖說她幫府里人裁製衣裳雖屬分內之事,不敢居功卻也兢兢業業有苦勞的,往輕了說樊氏的罪責,樊氏最多算是辦事不力,其它無論是黑心害人還是有心陷害,那都是別人的事。
於是唐氏一陣猶豫心軟,有心袒護之下,樊氏反而沒有被髮落,連斥責都沒有,只事前受了唐氏幾個白眼,衆人見此難免暗自一番唏噓感嘆:還是美麗又溫柔的二小姐厲害呀!
喬氏本就不悅自己說話被二小姐截斷,現在看到如此結果,臉上的眼淚還來不及擦,心裡無名鬼火滋滋的往上竄,差點沒把她那張哭花了的臉燒成紅番茄!
喬氏原本想着藉此事情鬧大了,一舉扳倒樊氏,最好她說完那些話,老夫人氣得大怒,將樊氏毒打一頓關押起來,將府裡的大小事務交由她或者岑氏,就算老夫人自己掌管中饋,也好過落在樊氏身上,讓她得勢!
她心有不甘,怎麼就沈晏姝上下嘴皮子這麼一動,樊氏就能跟沒事兒人一樣呢?!就差一點點,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讓樊氏翻不了身,可現在……她精明的眸光在衆人面上梭巡一圈,有些遲疑了。
這廂,唐氏有些疲憊的揮手,吩咐道:“時候不早了,事情到此爲止,誰都不準嚼舌頭議論,各回各院歇息,有什麼事情等過完明日中秋節再說!損壞的衣衫明日
遣了管家再去玲瓏閣一趟,就說府中女眷需要,再多做幾套衣衫。”
喬氏死死的絞着手中的帕子,咬着紅脣,隱忍得都快要吐血了,還是王麼麼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提醒她該離開了,這纔不甘不願的被人拉走。
岑氏遠遠的瞧着事情有了結果,便早先一步帶着沈晏翎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心神不寧,神思恍惚又惶惑不已,連拉着沈晏翎的手被掐出一片青紫都沒察覺到,回去之後又是一夜噩夢。
沈晏翎則全程表現得十分冷靜和漠然,她只是擔心她孃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很明顯她娘在害怕,樊氏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應由沈晏姝幾句話而全身而退,這說明她在老夫人心裡真正是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而今晚發生的一切,一家之主沈鈞還不知道,等他晚些時候回府,知道了全部過程,他又會是怎樣的態度?他是不是也念在十幾年的情分上,對樊氏心慈手軟呢?不得而知。
沈晏寧也帶着自己院子裡的人出了老夫人住處,往暢寧園走,雖說她心中對於老夫人的衣服是怎麼有問題這件事不太明白,但對於整個事情的結果及老夫人這般處置她早有所料,倒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可她身後的丫頭就不這麼淡定了。
首先是香芹,十分憤慨的嘟囔道:“老夫人偏心得也太明顯了,明明就是樊姨娘要陷害我們小姐,可最終被二小姐一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啦!氣死我了!”
香籬則是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道:“你小聲點,免得大小姐聽見了心裡難過,老夫人一貫偏心那母女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心裡知道沒人敢害她,樊姨娘尤其希望老夫人好好的,替她出頭當將軍夫人呢,她沒必要這麼做的,所以老夫人不信喬姨娘那些話也正常,喬姨娘再怎麼着有霆哥兒和老爺爲她撐腰,只有我們家小姐,纔是最可憐的,真被人害了,連個撐腰出頭的人都沒有,想想都覺得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