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半天都沒有動靜,錦陽以爲兄弟多年,憑他對向陽的瞭解,他此時一定被自己激怒了,他心裡冷笑,呵呵,這就忍不住了,卻沒想到,向陽起身走到牀前,從來不笑的他此時卻微笑着對錦陽說道“好,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養傷”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預想中的暴怒並沒有到來,錦陽一度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以向陽的火爆脾氣竟然沒有發火?這,這真是個奇蹟?正納悶時,耳邊卻見到連續的咳嗽聲,回頭向門口看去,卻見向陽彎着腰一隻手捂着胸口,另一隻手掏出手帕捂在嘴上不住的咳嗽“咳咳咳——”
“你怎麼了?沒事吧?”錦陽皺起眉,以探尋的目光看向門口紅着臉不停咳嗽的向陽,他知道前些日子在黑森林外圍他被冷風的索魂內力打傷了,但他以爲以向陽的武功就算當時不敵,受了傷的話這段時間也應該好了,可他看向陽現在的樣子好像很嚴重。
“嗯,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向陽收回嘴邊的手帕,儘管極力掩飾,但仍讓錦陽看到了那手帕上殷紅的血跡。錦陽的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問道“你咳血了?”
“哦,沒有,你看錯了”聽到錦陽緊張的詢問聲,向陽慌忙將手帕塞回寬大的袍袖之中,極力掩飾着,但這反而讓錦陽加深了心中的疑惑,更加擔心起來,看着向陽因咳血瞬間變白的臉,他不由的更加擔心起來,剛纔的憤怒和埋怨也隨着心底的恐慌減弱了幾分。
錦陽當即起身下牀,奔到門口一把捉住向陽的胳膊,從他袖口掏出那塊染血的手帕,當看到那幾乎將手帕染透的血跡時,錦陽的心猛的一緊,轉眸望着向陽,聲音透着幾許擔憂“你的傷一直都沒好嗎?愉風知道你傷的這麼重嗎?”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別驚動他了!”向陽回頭衝錦陽笑笑,捂着胸口走了出去,錦陽目送着他走出房間,有心想喊住他,話到嘴邊卻叫不出口,這時向陽又扭過頭,看着錦陽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的傷好了的話,出去散散心吧,見到愉風,幫我轉告他,如果真的喜歡玉冰清,就不要讓她參加半個月之後的禮佛大會,我不希望他恨我”向陽說完轉身離開,獨剩下錦陽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一直以爲,向陽只是個野心家,一心想要稱霸中原武林,除此之外其它的一切都不在乎,包括他身邊最近的親人,但今天看到他極力掩飾自己重傷的事,他突然覺得,向陽其實也沒有他和愉風想象的那般絕情,想到他臨走時說的話,他不禁有些猶豫,他是否應該讓愉風回來與向陽見一面呢?
錦陽站在門口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可他沒想到,他糾結的神情全部被隱藏在暗處的向陽看在眼裡,滿意的點點頭,嚴格的來說,他是對自己的演技十分滿意,這個弟弟雖然和他一樣做事陰狠,不留餘地,但是他倆有一處不同點,那就是錦陽有情,而感情若是佔了人的大半思想,會讓
人的心變軟,錦陽的心就在遇到霍卓的時候逐漸的被磨去了棱角,變得胸無大志,整日裡兒女情長,他不能再讓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所以這次他一定要將愉風牢牢的控制在自己身邊,割斷他與玉冰清的一切。
……
這邊向陽佈局的同時,傅立亭那邊卻因爲向陽的避而不見正在房裡大發雷霆,平日裡精明算計的眸子此時因氣憤泛着紅光,拳頭重重的擊碎窗臺上的藍瓷花瓶,吼聲震天“豈有此理,東瀛人根本就沒有誠意,狗眼看人低,哼!”
這一嗓子嚇的身後的雨蘿面色發青,小心肝兒直顫,拍着胸脯聲音發抖的勸道“爹,您別生氣,或許是宗主沒時間呢”雨蘿嘴裡說着,心裡也在埋怨着,都怪那個向陽太狡猾,表面答應與父親見面,到了約定時間,出來相見的卻是山井一郎。
“沒時間?哼!分明瞧不起人,可惡,早知道這樣老子就不上他們這條賊船了”傅立亭只是一時的氣話,但雨蘿聽了卻以爲他已經改變了主意,不跟東瀛人合作了,想到將要失去唾手可得的少主夫人之位,她的一顆春心瞬間就懸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爹,您不會是後悔改變主意了吧!”
“哼!我還真想改主意了,可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東瀛人利用我們,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等我把蘇睿趕下臺,就輪到我跟他們算總帳了”傅立亭眼眸微迷,發狠的說着心中的計劃,其實走到這一步,除了他自己的野心之外,也是形勢所迫。
如果在下毒以前,或許他們還有退路,可是現在紅星幫這邊霍卓等人因蘇睿中毒一事步步緊逼,一再要求在龍心竹的住處和清雷堂搜解藥,被他屢屢壓制,使計拖延,但這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如果再不搜的話,他的處境就會很被動了,眼下這情形就是他想打退堂鼓,形勢也不容許了。
對於傅立亭的心思傅雨蘿不理解,她也不願意多想,對她來說,最在乎的莫過於自己的終身大事,至於什麼江湖鬥爭,爾虞我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見父親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她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從袖口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傅立亭“父親,山井一郎已經把死神的解藥交給我了,您趕緊派人把它放到龍心竹的住處,這樣她下毒的罪名就能坐實了,我們也可早日擺脫被動的局面”
“哦?這就是解藥?”傅立亭聞言接過解藥,拿在手裡翻轉着看了幾眼,想到蘇睿即將甦醒,心裡多少有些不甘,多少年了,他一直盼着坐上那個位子,可是如今好不容易蘇睿中毒了,那個位子也該輪到他傅立亭坐坐了,可是就因爲玉冰清的一句話,就逼得他不得不交出解藥,他恨,恨不得殺了這個壞事的人,同時心裡也很不甘,想他傅立亭在江湖上叱吒風雲數十載,這次竟會栽在一個小輩手裡。
傅立亭微迷着眸子,越想越氣,手上使勁將瓷瓶緊緊的攥在掌心,陰狠的聲音在雨蘿聽來全身陣陣發寒“都怪玉冰清那個
臭小子,要不是她壞我的好事,蘇睿再過幾天就嚥氣了,哼!”隨着話音落地,只聽“啪”的一聲,白瓷瓶被傅立亭重重的按在桌子上,瓷瓶應聲而碎,裡面一顆碩大的黑色藥丸顯現出來。
這一發火再次嚇得雨蘿臉色發白,下意識的向前一步猛的將桌上的藥丸奪過來,以妨父親暴怒之下碾的粉碎。
“那個,爹,您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這顆藥丸交給我,我保證放到龍心竹房間裡最隱蔽的地方,肯定不會引起霍卓他們的懷疑”雨蘿說完拔腿就向外走,父親現在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敢再呆在那個房間裡,萬一引火燒身就不妙了。
這顆解藥怎麼辦呢,放在哪既不讓人懷疑又不容易找到呢?不,她不能親自放,萬一被發現了可不是鬧着玩的,思來想去,她將藥丸交給傅立亭的一名親信,並囑咐他一定要放到穩妥的地方,藥丸的事情解決了,可她又不敢回家,去哪呢?她突然想起關在地牢裡的龍心竹,靈機一動,哎!正好去看看那個倒黴的替死鬼也不錯啊,哼!
……
陰冷潮溼的牢房裡,佈滿污漬略顯破舊的牀上躺着一身紫衣的龍心竹,被關進來已經三天了,如果換成是一般人,被禁固了自由,肯定是又吵又鬧,而龍心竹卻既沒有吵又沒有鬧,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牀上,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就連看守地牢的人都納悶。
以往這位堂主可是幫裡出了名的目中無人,眼睛長在頭頂上,除了幫主和夏寒清誰都不放在眼裡,要照她以前的性子被人這麼冤枉拆了整座牢房都有可能,可她現在卻一聲都沒有吭,更沒有向任何人求救,這幾天進來看望她的衆幫員都是疑惑不解。
其實說到委屈,龍心竹心裡當然很委屈,但是她明白自己現在無論怎樣鬧怎樣吵都是無濟於事的,依目前的發展情形來看,她成爲替罪羔羊的可能性很大,傅立亭父女爲了脫罪一定會將解藥放在她的房間裡,再次栽贓陷害,而她之所以不慌不忙,就是因爲栽贓一次能夠成功是她不夠警惕,但第二次就說不準了。
那天從聚義堂被押到地牢,剛開始她的確很恨冰清,恨她在自己被冤枉時落井下實,把她往死裡整,她甚至還想過,冰清這樣做有可能是爲了自己的妹妹,她喜歡夏寒清,紅星幫上下誰都知道,玉冰清是殺手首領,手中掌握天下各處的情報網,自己的這點心思肯定也瞞不過她,她這麼做無非是爲了替她妹妹除掉自己這個情敵。
可是自進來後,關在簡陋陰冷的地牢裡,她反而比以前清醒了,想着玉冰清這樣做的真正用意,她忍不住打心底裡佩服她的行事果斷和神機妙算,在外人看來她若是被搜出解藥,肯定必死無疑,但她心裡卻明白,不久後她就會堂堂正正的從這裡走出去,想到這,她心裡就不再害怕,不再擔心了,只安靜的在牢房裡等待着。但她沒想到,預計的結果還沒等來,一場災難就先一步到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