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謝湘開口責備,夏雪宜已經笑吟吟的對艾葉說道。
“且慢!”
眼尖的師爺高聲叫喊道,隨即就撲了過來,彎腰就要去撿那顆夜明珠髮針和那串暖紅玉的手釧。
這下別說謝湘急了,就連心頭已經在狂跳的陳剛也有些急了。
謝湘想的是那顆夜明珠髮針是夏雪宜給他的,就算是他不戴給了艾葉,也只能是艾葉的,斷斷不能叫這個尖嘴猴腮的府衙師爺搶了去。
那樣他不僅僅是對不起夏雪宜了,恐怕連何紅藥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
陳剛着急的是那串暖紅玉的手釧,就在他看見那串手釧的瞬間頓時就明白了爲什麼在乍一見到這個孩子時,爲什麼會覺得那樣似曾相識了?
儘管陳剛簡直不敢相信真會有這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奇怪事情,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現在他再仔細看看這孩子,心裡已經明白,他可不就是活脫脫大公子小時候的模樣?
果真是親兄弟啊,李老爺如果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已經長得這樣大了,估計那因爲喪子心切痰迷心竅的病鐵定會豁然而愈了。
想不到當年的知紅竟然真的拼死生下了腹中的孩子。
想不到小姐怕鬼就有鬼,擔心什麼就來什麼,這孩子不但已經長這麼大了,還帶着如假包換的物證。
所以,除了站着沒有動的艾葉,瞬間,所有的人都在行動。
府衙財迷心竅的師爺一眼就看出那顆夜明珠和紅玉手釧的價值不菲,真是不要白不要啊;謝湘是不願意那顆髮針易主的;陳剛則知道那隻紅玉珠釧對這個孩子的將來是非常重要的……
就像草地上抓蝴蝶的遊戲,幾隻手一起又急又準又快的撲向同一個地方。
“嘭”
幾個大腦袋撞在一起的音效真真是十分的銷魂啊。
聽着這巨大的聲響,不遠處圍觀的人羣中頓時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鬨笑。
在這些老百姓的眼裡,府衙高大的廊階上的這些人無異於在演出着一場餓狗搶屎的大戲。
反正圍觀的人多,法不責衆,那班府衙的狗腿子總不能因爲這些老百姓發出幾聲譏笑就把他們統統的都給抓起來坐牢。
他們既然不能跑上前去抓搶幾個銅板,難道還不準笑幾聲?
但是,那撞在一起的三個人卻都顧不上咒罵揉搓一下自己撞的生疼的腦袋,每個人都惡狠狠的盯着對方的手,連一貫儒雅如玉的謝湘都是如此;無論如何都不能叫這個可憎的狗頭師爺得了那顆夜明珠髮針去!
然後,他們都驚訝的看見,他們所有的人都是兩手空空的。
哇哈哈哈哈……
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哇!
再看看地面上,別說那顆夜明珠髮針暖紅玉的異香手釧了,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衆人止不住一起擡頭朝上看。
如果地上沒有了,那肯定是飛上天了。
當然,飛上天是不可能,那就是有一隻比他們更快的,快到匪夷所思的手,竟然在瞬間就全部的抓取了散落在石頭地面上的所有錢財。
陳剛和師爺的臉上全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愕然,謝湘卻直起腰,並且忍不住拍拍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腦門。
比衆人顯得更困惑茫然的則是艾葉。
因爲就在夏雪宜笑吟吟對他說話,要他趕緊收起來那些東西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手裡的空菸絲袋猝然離手而去,然後又在瞬間便沉甸甸的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而且,艾葉還清晰的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指順勢包握了他的小手一下,那是爲了幫助他拿緊已經裝回東西的菸絲帶。
一切似乎只在瞬間,快的叫艾葉有種轉不過腦筋的感覺,所以纔在他的小臉上出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迷惘。
然後,艾葉的心頭卻是一陣不可抑止的驚喜了。
艾葉並不驚喜菸絲帶裡的東西去而復返,他小小的心裡驚喜的是夏雪宜快若閃電的功夫。
想到夏雪宜剛纔還在和公子哥哥謝湘所說的話,艾葉忽然之間就莊嚴的立下志向,一定要好好地珍惜這次天賜良機,學成像公子夏雪宜那樣棒的功夫。
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怕被這些壞蛋欺負!
一隻手緊緊抓着菸絲帶的艾葉另外一隻小手不知不覺就握成了一隻小拳頭。
……
此刻的夏雪宜正氣定神閒的看着謝湘發笑。
這叫謝湘覺得很不好意思,咳咳,原來冷靜如他,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這不能怪他,他謝湘也並非聖賢,情急之下難免會有些舉止失措。
但是,他竟然完全的忘記了夏雪宜的身手不凡。
罪過罪過!
不過,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八大將陳剛乾嘛也加入了這場哄搶?
首先想到這個問題的就是尖嘴猴腮的師爺,因爲他的尖腦袋差點被陳剛的大腦袋給撞破了。
“你你你……大膽刁民,你竟然在府衙門前和我哄搶?”
師爺氣急敗壞,然後又指向謝湘,“你是什麼人?如此大膽?還是個秀才?也敢跑上來搶東西?你們……你們,你們簡直都反了,反了……”
謝湘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說道:“師爺您這帽子給我們蓋的也太大了吧?我們和你搶什麼?這地上也沒有見有什麼值得搶啊?”
他一邊嬉皮笑臉的說着一邊還對滿臉霧水狀的陳剛眨眨眼睛。
無賴慣的師爺沒想到這個俊美儒雅的少年書生竟然會說出這種比他更無賴的話,頓時被氣得翻着白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裡謝湘已經把頭偏向陳剛低聲問道:“陳兄,我給你銀子你都不要,幹嘛還要去搶那幾個銅板吶?”
陳剛趕緊搖搖頭擺手:“不是……謝公子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搶那幾個銅板。”
“你也知道那顆髮針是夜明珠的?”
謝湘低低的嬉笑道。
“不是……”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這夥暴民統統都給我抓起來!”
謝湘和陳剛二人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終於讓惱羞成怒的師爺暴跳如雷,突然跳着腳大聲吼道,使出了最後一招絕門必殺技。
艾葉嚇得“吱溜”一聲,像一隻受驚的小耗子,拎着菸絲袋就竄到夏雪宜背後。
謝湘頓時看得哭笑不得,這小傢伙倒是不傻啊,誰本事大就往誰身後躲。
而且謝湘還明顯覺得艾葉躲閃的步伐相當的輕快敏捷,幾乎一彈而起,嗖的一下就竄到了夏雪宜的身後。
艾葉變得如此腳步輕捷想來一定是被夏雪宜不問死活往他體內輸入了真氣的緣故,估計連艾葉自己都猶不知。
誰都沒有注意到,本來興興頭頭的張鬍子也“吱溜”一聲,躲往那具高大的壽器後面,如果不是太衆目睽睽之下了,這個市井小人就差沒有抱着腦袋鑽進人羣裡溜走了。
“慢着!”
李捕頭見越鬧越不是事了,趕緊高聲叫道,不顧一切的掙脫陳鐵的拉扯,跑上府衙廊階。
不管怎麼說,好容易才把李老漢的屍身給弄出來,總不成還給扔回到大牢裡吧?
那些本欲動手的衙役畢竟礙着李捕頭是捕快班首,只得暫且按捺。
“李捕頭,你還要替他們出頭?你看看這些刁民,竟然一個個如此的膽大包天目無公堂,幸虧是我出來的,若是被太爺瞧見,管教早就一個個的打死了!”
師爺用手指着李捕頭吼叫道,他出口的狠毒頓時教猶在笑嘻嘻的夏雪宜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李捕頭趕緊在臉上堆出笑,對師爺作揖打躬道:“先生,太爺本是依了小的請的,這李老漢其實無兒無女,貧窮孤寡,只不過有個從別處撿來的孫子,不信現有證人可以證明,這兩位公子俱是外鄉人,不過是仗義疏財,想替他這孤兒料理了李老漢身後事罷了,太爺這幾天本來就煩亂,您即是奉了太爺的命出來過問一下,求財不求事,請您看在小人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
李捕頭一邊說一邊從自己懷裡往外掏出幾錠碎銀子往師爺手裡塞。
這師爺既然已經看見了夏雪宜手裡金晃晃的金元寶,又看見了艾葉倒出的那顆璀璨的夜明珠,異香撲鼻的暖紅玉手釧,李捕頭的這幾個碎銀子他那還放在眼裡?
他滿臉輕蔑的一巴掌拍落李捕頭遞過來的碎銀子,口中高聲叫罵道:“你的面子?戚!還真當你是個有頭有臉的啊?李頭,實和你說吧,太爺覺得你這事辦的很不地道,待會你自己去和太爺請罪吧!哼!”
李捕頭又氣又急,一張臉漲成了紫豬肝,忍不住冷笑道:“我自然會去和太爺領罪,只請先生不要再糾纏不休,先放了李老漢屍身入棺可好?”
半拉烏州城的老百姓都在瞧着呢,如此糾纏不休真是太不像話了!
師爺冷笑道:“糾纏?李捕頭你好大的膽子,你難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這李老頭睡進了好棺材,只怕沒有太爺點頭,這烏州城來來往往也找不到埋他這棺材的地方。”
夏雪宜忽然搶在頭裡笑道:“師爺所言果然極是……李捕頭,多謝您屢次相幫,這事您也不用爲難了,不就是錢的事嘛,好商量。”
他口中的“好商量”拖着陰陽怪氣的尾音,幾乎令所有聽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連氣焰囂張的師爺也不由地怔了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