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向利誘南風長老,獲得的雲霄大門鑰匙,原來是個贗品。此人久居邊陲,與妖王打交道不深,對於對方的斤兩,實在是有所低估。
加之那把鑰匙,經童不仙用龍牙鏡煉成,本就是經南風一手操作,鑰匙若被獰滅造假,世上大概也只有他一人能辨真僞。有他配合,何愁騙不倒南宮向?
火鈴兒頭插妖王短劍,與南宮向相連的腦波傳送受阻,逐漸恢復了自我意識。
江南君雖知他如其他狼兵一樣,也已給南宮向控制,但具體是通過何種方式,並不知情,故而未能及時察覺他正發生的變化。
見他如此喪魂落魄,又命不長久,對他的憐憫蓋過憎惡,想讓他死個明白,便繼續解釋:“南宮向自持聰明,結果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憑羽風的能耐,若非他自願交出鑰匙,我量他也沒本事去動妖王。南宮向也不好好想想,哪怕是幻鏡迷宮那樣的絕境,羽風都能找出逃脫之計,還能最終保全小跳蚤,這把鑰匙長久置於大腦內,他怎可能什麼都不做,就專等敵人來搶?南風再壞,也終留有父子親情,並且因此,做了這輩子唯一的一件好事。我這樣說,你該不會再有疑問。”
聽到此處,火鈴兒費力地揚起臉,正碰上江南君低頭看他,眼中淌落一顆淚,打在了他晦暗的臉上。
火鈴兒用手抹下那滴淚,攤在眼前看。可火血溫度太高,眼淚沾在指尖,很快就蒸發了。
“南風長老,與我合作千年,我只道他是個毫無人性的禽獸,他卻還有親人,擁有親情。可我呢?我有什麼?我死了以後,可會有懷念我,爲我悲泣之人?”
“什麼?”江南君心裡“咯噔”一下,憐憫與不屑,瞬間被震驚取代,對他這問題,不知該作何感想。
江南君表情的轉變,火鈴兒全看在眼裡,知道他無言以對,癡癡笑了起來,指着離自己不遠的仙境樹林道:“我由曦穆靈珠裡的一縷元神轉化,懷着善意來到世間,卻因爲遭到遺棄,而走上歧途。爲報仇,我做了千年的夢,爲實現這個夢,我殺了很多人。現在這個夢,與我相隔一步之遙,卻如遠隔萬水千山,我永遠都別想走過去。我這一生,到底活出了什麼意義?”
千年來,火鈴兒哪怕是做元神、做鬼魂,也通過在幕後操縱,做下壞事無數,哪怕是獰滅天子,也是受他所害。江南君對他的恨,永無可能消除,但他作惡,事出有因,事實也不可忽略,所以此刻內心的矛盾,糾纏得他頭痛欲裂。
這令人難以忍受的頭痛,很久沒復發了,這時卻來勢洶洶。猛然間,他不再矛盾,一個聲音在對他吼叫:“惡就是惡,沒有任何藉口可言!江南子墨,你還等什麼?趕快拔出那把短劍,讓他死!”
受聲音逼迫,他略紅的眼睛透露迷離,嘴角卻掛上獰笑,手往前伸,眼看就要拔出,插在火鈴兒頭頂的妖王短劍。
可就在此刻,火鈴兒忽然爆發慘叫,那叫聲如此淒厲,江南君隔他極近,頓時給從渾噩中喚醒,心頭一抽,望見自己的手已將觸到劍柄,趕緊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