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上,無論西奧丁帝國還是東奧丁帝國,當時都做出了錯誤決定。
他們發現問題出在那些混血兒身上後,不僅沒有像塞德里克大公那樣,試圖感化招募他們,讓他們爲己用,反而將怒火發泄到了他們的頭上,試圖將他們趕盡殺絕。
後果是將一些猶豫不決的混血兒推向了塞德里克大公的懷抱,爲了活命,也爲了仇恨,他們更努力的爲斷口血騎賣命。
等兩大奧丁帝國試圖改變政策的時候,大局已定。
隨着一場場輝煌的戰績,這支獨特部隊贏得了屬於自己的榮譽和番號——斷口遊騎兵。
“認識一下,加羅非,本月城門值守官。”那名下來迎接的城門官主動攀談道,“隊長應該知道規矩,剛剛不是兄弟有意爲難,而是履行必要手續。”
索思爾隊長笑着道:“長官客氣了,正是因爲你們的盡忠職守,才讓城堡中人吃安穩飯,睡安穩覺,若是我在城中,也希望有長官這樣的人值守。”
“能相互理解最好不過,不要長官長官的,叫我一聲加羅非便可以了。”加羅非笑着道,“你們在大草原上奔波了小半年了,也夠辛苦的,我已經讓人準備了熱水熱食,讓兄弟們都吃頓好的,再洗個熱水澡解解乏。”
“長官的美意,我心領了,只是軍務要緊,我們帶回來的消息,事關重大,需要儘快面見我的上官。”索思爾隊長一臉爲難的道。
“放心好了,我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耶魯斯大隊長,等你們收拾妥當,他也應該到了。”加羅非能守斷口血堡的第一座城牆的城門之一,顯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考慮的面面俱到,行事風格與普通騎士迥異。
“這個……”索思爾隊長臉上有着幾分猶豫和難色,在他心目中,自己的任務纔是最重要的。
“相信隊長已經在路上跑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帶回來的情報,已經是延時的,不差這一兩個小時,說不定你們帶回來的情報,上官早已經知道了。”加羅非耐着性子勸道,“我能理解隊長的難處,還請隊長也理解一下我的苦衷,畢竟我要爲身後城池的安全負責,等事情結束,我請隊長喝酒賠罪。”
“好吧!一切聽長官的安排。”索思爾隊長最終點頭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等進了城,他們更身不由己。
斷口血堡不僅有四層城牆,每扇城門後,都是多層甕城,城牆上不過駐守滿弓箭手,甕城裡面還有甲士駐紮。
斷口血堡的防禦,絲毫沒有因爲這幾年攻防易手而鬆懈。
因爲誰也不知道,塞德里克大公什麼時候過來巡察。
一旦被他發現問題,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們。
被他一擼到底,扔到馬廄中打掃馬廄的中高級軍官,沒有一箇中隊也有一個小隊了。
非常有意思的是,塞德里克大公從不直接處罰那些犯錯的士兵們,而是拿他們上司的上司開刀。
用他自己的原話說,一支隊伍帶不好,不是某個士兵的問題,而是這支隊伍的長官從一開始就沒有帶好。
若是長官做好了表率,下面的人,又怎麼能、怎麼敢糊弄事?
這種觀點確實有一定的道理性。
爲了不倒黴的被下面的人牽連,那些身在高位的中高級軍官,必須盡心盡責,制定更嚴格的制度,巡察次數比塞德里克大公還頻繁,將一切可能扼殺在搖籃中。
慢慢一切就會變成一種制度、一種習慣。
而這種制度和習慣保護着這座城堡的安全。
索思爾這支遊騎小隊畢竟屬於違例回城,絕對不會因爲簡簡單單的對了幾句信息,就完全相信他們。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更嚴格的身份辨別和審查。
其中讓索思爾的長官,前來辨別他們的身份只是第一步。
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
奧丁大草原實在太大了,撒出去的斷口遊騎兵,任務期動輒一年半載。
在這期間,發生的可能性太多了。
既有可能他們已經被奧丁獸人識破,被捕替換了。
也有可能他們已經被奧丁獸人策反了。
不要真的將奧丁獸人當成什麼都不懂的野蠻人,那樣的話,會死的很慘很慘。
吃了這麼多年的虧,奧丁獸人早就開始調整策略了,別說是東、西兩大王庭,就算是那些大部落,都無師自通,開始跟斷口血堡玩遊騎間諜戰術。
斷口血堡有斷口遊騎兵,奧丁帝國則有狼騎兵,專門搜索、追蹤、捕殺斷口遊騎兵。
並且試圖利用叛徒那裡套到的情報,反過頭來算計斷口血堡。
只是手法太拙劣,沒能騙過斷口血堡。
反正小心,總無大錯,這是斷口血堡從上到下本着的原則,因爲他們錯不起。
索爾思是一名老人,這種審查流程早經過無數次,也算是輕車熟路,心中無波無瀾,並沒有生出委屈或者屈辱的感覺。
因爲他知道,對方並沒刻意針對他,而是純粹秉公辦事。
就像加羅非剛剛自己所說的,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座城市,爲了他們共同家園,這是他們這些混血兒最後棲息地,一旦斷口血堡破口,他們將會第一個被奧丁獸人斬盡殺絕。
雖然還對他們的身份抱疑,但招待規格卻實實在在的,豐盛食物,溫暖房屋和滾燙熱水,一樣不少。
在斷口血堡。
斷口血騎依舊是最強大的象徵,無數人做夢都想加入其中。
但是若論最受尊敬的兵種,斷口遊騎兵已經後來者居上,因爲他們的陣亡率遠在斷口血騎之上,每一次深入大草原,他們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死神路上走一圈。
惡劣的自然環境、短缺的食物補給、狼羣、狼騎兵、奧丁獸人馬匪、兇蠻的奧丁獸人部落等等。
每一樣都能將他們永遠留在大草原上。
經驗再豐富的斷口遊騎兵也不敢說,自己下一趟一定能夠囫圇回來。
每年能回來覆命的斷口遊騎兵,只有七八成,剩下的基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種榮耀,是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也正是他們這種不要命的拼搏,才讓他們這支飽受其實的種族以恐怖速度融入斷口血堡這個大家庭中。
索爾思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難得的熱食,一邊好奇的問道;“長官先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上官或許已經知道消息了?難道已經有其他小隊返回來了?還有你先前所說的山鷹傳書是什麼意思?”
索爾思似乎也察覺自己的問題有點太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職業病犯了,什麼事情都喜歡刨根問底,能說的長官就說,不能說的,權當沒聽見。”
一邊作陪的加羅非,爽朗一笑道:“這個算不上機密,也就是你們這些早一波出城的遊騎兵不知道,就算我不說,等審查結束,也會有人帶你們去進行專門訓練,給你們的裝備升升級。”
可能將他們扣押在這裡,加羅非心存一絲歉意,也可能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自己的地盤,不管對方是人是鬼,都折騰不出浪花來,顧忌少了很多。
加羅非十分爽快的解釋道:“山鷹傳書,顧名思義,就是利用山鷹傳遞情報,這個是蘇菲麗雅公主送過來的,據說是從那個什麼永夜軍領永夜男爵搞來的好東西,尤其是對於你們遊騎兵,簡直就是量身定製的。
以前你們進入大草原,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只有你們派人回來,才能夠知道你們的情況,若是你們隨身帶着傳信山鷹,便可以隨時與老家聯繫,不光能夠彙報你們所掌握的情報,緊急關頭,你們還可以放出山鷹求救,老家這邊可以酌情派救援隊,或者讓周邊的遊騎兵前去救援,無論情報反饋,還是安全係數,都大幅度提升。”
“還有這種好東西。”索爾思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連飯都忘記吃了,連忙追問。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老遊騎兵,僅僅一聽,便感覺出這個飛鷹傳書給他們的偵查生涯帶來的變化,絕對是顛覆性的。
這讓他心中一陣激動,恨不得立刻去看看這飛鷹傳書究竟是什麼。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們先前來的路上有沒有發現,你們頭頂多了很多小傢伙嗎?”加羅非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情,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些遊騎兵們,第一次聽到傳信山鷹的描述後,基本都是這副模樣。
驚喜中帶着不敢置信。
“讓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是不是那種灰色的,只有草原鷹一半大小的飛鷹?”索思爾若有所思的道。
“索思爾隊長難怪能夠成爲遊騎兵,觀察能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沒錯,就是那種小傢伙。”加羅非豎起大拇指道。
索思爾顯然不適應這種直截了當的夸人方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想要在大草原上活下來,必須多看多學多聽才成,這不僅是關係着自己的小命,還關係着血堡賦予我們的任務,我們才離開了半年,沒想到領地中竟然發生了這麼大變化。”
“嘿嘿……血堡中的變化,比你想象的還大,不光是通訊方式上面,還有武器裝備上面。”加羅非帶着幾分炫耀道。
“長官說的不會是城頭上那些造型獨特的弩車吧?只是造型也實在太過獨特了吧?我揣摩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它們如何運作?”索思爾再次展現自己驚人的觀察能力,僅憑在城下掃了幾眼,就發現了城牆上的不同之處。
“索思爾隊長果然厲害。”加羅非再次讚揚,不過這一次可沒有繼續解說的意思了。
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索爾思見對方沒有說的意思,也就沒有多問,這其中可能涉及到血堡的防禦機密,知道多了,對自己不見的是好事。
索爾思的上官耶魯斯?卡爾大隊長來的速度比預想中的還要快,他們剛剛飽食一頓,還沒來得及洗漱。
耶魯斯?卡爾大隊長連寒暄都沒有寒暄,一見面就直截了當的對索爾思道:“跟我走。”
根本不需要多說,他的態度證明了索爾思身份的真實性。
沒等索爾思回答,加羅非先提出異議道:“耶魯斯大隊長,這不符合規矩吧,身份驗明只是審查的第一步,等所有的手續走完,你才能帶人走。”
半年確實能發生很多事情,比如裝備的更新換代,比如中隊長晉升爲大隊長。
“我只是在傳達將軍的意思。”耶魯斯大隊長亮了亮手中的令牌道,“若是值守官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來。”
加羅非仔細勘驗了一遍耶魯斯大隊長手中的令牌,恭恭敬敬的遞回來,搖搖頭道:“在城門值守,纔是我的本職工作,既然是將軍的意思,我這邊可以放人,不過僅限於索思爾隊長一人,其他人還需要在這裡走完流程才成,情報有一個人去彙報便足夠了。”
加羅非是個聰明人,此刻已經明白,索爾思隊長他們帶回來的情報,遠比自己想象的重要。
“這個自然。”耶魯斯大隊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索爾思隊長對加羅非道:“長官,我的兄弟們就拜託你了。”
加羅非笑着道:“放心好了,大隊長已經證明了你們的身份,剩下的不過是一些基本流程,隊長也應該清楚,我們不會刻意刁難的,畢竟都是一家人嘛,放心去,等你彙報完工作,回來見到的保準是一羣生龍活虎的好漢子。”
“拜託了。”索爾思隊長點點頭,對加羅非所說的深信不疑。
拜倫聯盟八大公爵勢力中,斯特雷奇家族的內部氛圍應該是最好的。
相互傾軋的事情,基本不存在。
這不僅與他們從上到下采用的軍事化管理有關,還與他們的外部壓力太大,要是不團結一心,很有可能會被敵人吃掉密不可分。
最最主要的,還是看他統治者的態度。
塞德里克大公對於這種事情的容忍度爲零,要是敢有人在他面前,在他的軍隊中玩這種手段,就要做好被他生撕活剝了的準備。
耶魯斯大隊長帶着索爾思隊長翻身上馬,一路狂奔,接連穿過了第二道、第三道城牆。
一路上暢通無阻,耶魯斯大隊長手中拿着的那塊令牌,權力大的有點嚇人。
索爾思隊長心中隱隱的有了幾分猜測。
在斷口血堡被稱之爲將軍的,並擁有這種權利的人並不多,斯特雷奇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塞德里克大公的大兒子艾斯蒙德將軍便是其中之一,他就是那位一度讓塞德里克大公處於風浪尖上的禁忌之子,同時也是他們斷口遊騎兵的最高統帥。
斷口血堡的雙矛之一,同樣也是所有斷口遊騎兵的偶像。
他能夠坐到現在的位置,並不是憑藉父親餘蔭,而是一刀一矛殺出來的。
這個可不是吹噓,而是有據可查的,僅憑一句話就能證明這一點,他曾是最早的遊騎兵之一。
前前後後帶隊深入奧丁大草原三十餘次,每次持續時間都不低於半年。
當年他究竟給斷口血堡探到了多少情報暫且不說,光他自己就在奧丁大草原上殺的人頭滾滾,有嗜血戰矛的外號,這個外號自然不是斷口血堡的人送的,而是那些奧丁獸人們起的。
想到有可能見到自己的偶像,索爾思有點興奮的不能自已。
一路上,耶魯斯大隊長基本無話,甚至連索爾思究竟帶回了什麼情報都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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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他方纔對索爾思道:“等一下一定要沉住氣,只需要像以往那樣,將你看到的聽到的,如實稟報便可以了,不要給我丟臉。”
“遵命,長官。”索爾思隊長大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