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五妹帶隊返回的時候,張傲秋率領的左右先鋒軍已經在凌淵城城外駐紮。
其實在房五妹心中,有公子這樣的殺神在,凌淵城遲早是要破的,所以靈安寺是不是個陷阱其實都已經無所謂了。
不過該報的還是要報,只是房五妹看見楊憐才被虐-殺,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羅三一見,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抄刀了。
沒想到的是,這份消息張傲秋看了,不僅看了,還將靈安寺做爲破城後另一個重點照顧對象。
傍晚。
張傲秋來到房五妹駐地,由於房五妹是女人,所以她的帳篷單獨佈置,裡面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比起其他伍長,待遇是天地之別,這裡面當然也有楊旭的小心思。
等張傲秋進入帳篷,擡眼一看,房五妹一身戎裝,靜靜地站立在帳篷開設的小窗前,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靈安寺這一遭的過程,張傲秋看過回報,已經一清二楚,現在看這俏佳人如此,知道她心中放不下那執念。
當即輕輕咳嗽一聲道:“五妹。”
房五妹聞聲,身子微微一震,跟着緩緩轉身望向張傲秋,只是此時的眼神再沒有往日的嬌羞跟歡喜,而是摻雜着無助、惋惜跟仇恨的光芒。
張傲秋看了心頭一嘆,上前幾步走到其近前,還沒開口,卻聽房五妹道:“公子,五妹有一事求你。”
張傲秋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說。”
房五妹聽了,轉身在帳篷一角的書桌上取出三幅畫像交給張傲秋道:“公子,這三人能否幫五妹抓活的?”
張傲秋接過畫像,一一展開看過,畫像用的是簡單的黑色墨水,筆畫並不繁複,但第一眼看到畫像,就彷彿好像看到真人一般,竟有一種質的感覺。
看到這,張傲秋心中又是一嘆,想不到這丫頭還有着這麼高超的畫技,看來以前還真是瞭解的太少了,唸到這裡,不由心生愧疚,擡眼看了她一眼道:“此乃小事,你放心。”
說完放下畫像,將其小手拉在手中柔聲道:“五妹,戰場廝殺,無不所用其極,只能是各憑本事,對於楊營長的死,你不用太過執念,就像我跟楊旭所說,只有留着有用的身子,才能殺更多的敵人,才能報仇。
我們修行之人,最重心境,如果太過執念,就會心生心魔,輕者修爲停止不前,重者走火入魔,如果你像此般念念不放,不僅影響你個人,還會連帶着你這小隊所有人的情緒,只有你樂觀,下面的人才有信心,所以總是說,在戰略上要藐視,在戰術上要重視。
而這其中,士氣最爲重要,兩軍相遇勇者勝,這勇就是氣勢,而氣勢又來源於人的內心,所以內心的強大,纔是真正的強大,五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戰場就是個大熔爐,他能鑄就一切,同時也能毀掉一切,至於怎麼走,就看各人本心了。”
張傲秋說完,房五妹擡頭看着他,半響卻是不語。
要想走出自己的執念,只能靠自己,走過,就是海闊天空,走不過,則會就此沉淪。
當初夜無霜遇襲重傷不醒,張傲秋又何嘗不是被逼的差點心生心魔,一夜白頭,有什麼樣的經歷,纔會有什麼樣的感悟,紅塵歷練,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達到的?
看房五妹現在的樣子,張傲秋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於是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道:“早點休息。”
說完拾起旁邊的畫像,轉身離開。
五日後,左右先鋒軍開拔凌淵城城下,整齊列開,張傲秋一身赤金鎧甲,杵刀站立在前,僅僅就這麼站着,卻猶如一座山峰聳立,給人一種無言的安穩。
對面的城牆上,人影幢幢,人人張弓拉箭,嚴陣以待。
半響後,對面卻是城門大開,跟着一隊人馬殺出,領頭一人正是林還。
待到近前,來軍佈陣站定,林還一夾胯下戰馬,碎步上前,眼神惡狠狠地盯着張傲秋咬牙切齒道:“張傲秋,你個卑鄙小人,居然把死域人趕到老子這裡,要不是你,老子現在怎麼可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張傲秋聽了卻是一笑道:“林還,按你這麼說,那應該是我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將死域人擋着,然後你在背後舒服地坐山觀虎鬥,然後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你再出兵一統天下收拾殘局,這樣纔對?”
林還一聽,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該怎麼回話,張傲秋見了大喝一聲道:“林還,當初在大夏皇宮的那場會議,要不是你們幾家心存私念,極力反對,又怎麼會有今日局面?”
說完一頓,跟着譏諷道:“當日龍華城破,你還笑別人貪生怕死,現在居然做了死域人的走狗,當真是出息,你這連祖宗都賣的東西,還有臉在這裡叫囂?”
林還一聽,臉都氣黑了,大吼一聲:“老子要你的命。”
吼完一抽腰間長刀,左手在馬背上猛地一拍,身形騰空而起,手中長刀挽出朵朵刀花,往張傲秋狠狠殺去。
凜冽的刀鋒帶着呼嘯聲,猶如平地捲起一陣狂風,張傲秋見了,輕笑一聲道:“就憑你?”
說完身形一動,右手平平伸出,緩慢地如同不會武功一般,而就是這平平無奇的一掌,卻穿過林還層層刀網,直接一掌拍在其胸口上。
林還應掌往後拋飛,一口鮮血忍不住狂噴而出,只是還沒等他身子落地,卻感到脖子一緊,身子被一股大力揪起,跟着一冷一熱兩道真氣如錐子般蠻橫突破其筋脈,一路勢如破竹,在其丹田中,兩道真氣猛地一撞,一股無形的氣波瞬間將其丹田炸廢。
林還立生感應,嘴裡嘶吼一聲,胸口一股鮮血直涌,卻被脖子上的大手生生堵住,林還也是修行中人,自然知道這樣的後果,眼中不由射出仇恨跟絕望的神色。
此時的林還,就像當初的宗無顏一般無二,被張傲秋單手舉起,身子一動不能動,一時場上鴉雀無聲。
凌淵城的富足,加上林還自身的修爲及強大的軍力,林還確實是有狂妄的資本,也養成了眼高過頂的性格,不過這看似龐大的根基,卻抵不過死域人半年多地攻打,而在這以前,基本上一窮二白,還需四處祈求援助的武月城,卻生生抗住了死域人多年的進攻,兩者相比,確實不可同日而語。
如此充實地備戰,卻如此快地被死域人攻下,這些人心中已經出現了落差,現在林還連一招都抗不過就被這麼恥辱地提着,只覺天地反覆了,頓時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張傲秋緩緩收回胳膊,將林還帶到眼前,冷然問道:“當初你殺我兄弟,可曾想到今天?”
林還聽了,嘶着喉嚨大笑,半響後才道:“成王敗寇,要殺要剮,何必多言?”
張傲秋聞言搖了搖頭道:“就你一條狗命,想要抵我兄弟一命,你真是太天真了,老子說過,要用你九族的人頭來祭。”
林還聽了,眼中頓時露出一絲恐慌,他之所以投降死域人,除了榮華富貴以外,剩下的就是家族的性命。
只是他沒有想過,既然死域人第一時間將他派出,就沒打算他活着回去,既然人都不在了,他那些家族的所有,不管是財物還是人,不都是任人宰割?
不過對他來說,反正都是一死,死誰手上都是一樣。
張傲秋將林還像扔死狗一樣扔開,冷喝一聲:“綁了。”
說完上前幾步,看着對面大軍大喝一聲道:“林還數典忘祖,背信棄義,已經伏誅,諸位只要願意回頭,本帥一律既往不咎,本帥態度表明,剩下的該怎麼做,全看你們自己了。”
以張傲秋跟羅兢田的兄弟情誼,那次搶回其屍身的時候,要不是花倩笑攔着,就要將這凌淵城給屠了,現在這些人投靠了死域人,更是有理由,以他以前的性格,必會碾壓過去,殺個精光。
畢竟反過一次的人,就會反第二次,如此人數的軍隊,就算收服過來,若是處理不當,也是一個極大的隱患,不如殺光,一了百了。
但張傲秋還是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這裡面有着花倩笑的影子,同時也開始有了仁懷天下的心胸。
殺心跟仁心,一樣都不能少,只是看怎麼去處理這兩者之間微妙的平衡。
對面的軍隊聞言卻是鴉雀無聲,這對他們現在已是兩難了,畢竟自己家人還在城內死域人手中。
果然還沒過多久,城頭傳來一聲大喝聲道:“下面的人聽着,命令你們立即進攻,如若不然,就殺了他們。”
說完右手一揮,頓時一陣呵斥聲跟喊叫哭泣聲從城頭遠遠傳來,林還的人聞聲不由全部轉身望過去,一看城頭陸續被一些老幼婦女給填滿,頓時瞠目欲裂,再返過身來,臉上開始露出一絲猙獰。
張傲秋見了,冷笑一聲道;“死域人打得什麼算盤,你們自己心裡應該有數,而且你們自己想想,若是你們都戰死在這裡了,你們的家人死域人就會保全他們麼?”
這話一出,對面的人又開始變得猶豫起來,還沒等多久,城頭傳來一聲陰惻惻的聲音:“既然你們不願意,那就被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大喝一聲:“殺。”
話音一落,幾聲慘叫聲遠遠傳來,跟着一具具屍體從城頭拋了下來,有老人,有女人,甚至還有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