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面喊殺聲雖然驚人,但卻沒有半個騎兵殺過來,不過漫天的箭雨卻是不含糊,趁此大好機會,無情地收割性命。
好不容易大軍頂着箭雨衝出埋伏,一路狂奔不停,直到奔出百里距離,見後面沒有追兵,這才停下來,重新整頓部隊。
這次偷營,白音三家一共派出了一萬五千人馬,以五對一,也是下了血本,就是要一戰定局,只是可惜,連對方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就被一場箭雨生生折損了將近五千人馬。
人數清點後迅速報上來,領軍的首領一聽,只覺腦內熱血一涌,再看身邊這些灰頭土臉,一臉煙黑的騎兵,更是一口氣憋在肺裡,都快憋炸了。
奇恥大辱,真他媽奇恥大辱啊,如此優勢兵力,偷營居然偷成這副模樣,這要傳出去,豈不被其他人笑歪了嘴?
正如張傲秋先前所猜測,白音在蘇起營地外留有探馬,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密切監視,營地內的一舉一動都匯成情報,綜合分析後才決定今晚的偷營。
白音三人雖然一臉瞧不起蘇起這三千人馬,但下面的將領可是常年征戰,基本軍事常識還是有的,該有的程序一樣沒有落下,只是沒想到對方早就做好了被偷營的準備,這些天營地裡的佈置,原來都他媽只是做做樣子,太狡猾了,太無恥了。
那首領將前後仔細回想了一遍,一肚子火卻是無處可發,只能仰天長嘆一聲,這不是我軍無能,只能怪敵軍太狡猾了。
只是現在想這些也沒個球用,因爲是打偷襲戰,每人所帶的軍糧也不多,僅僅夠三天所用,在這軍情不明的情況下,再想留下來打反擊,那無疑是癡人說夢了,萬般無奈下,只能先收兵回營。
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太早了,老子還會再回來的。
而先前的戰場,乃仁臺的一千五百人全部派了出去,當真如蝗蟲過地,片甲不留,就連那些奄奄一息的戰馬也不放過,寒冬即將到來,越往後,物資越將匱乏,馬肉雖然很少吃,但那也是肉啊。
而那狼狽奔行的一萬騎兵,卻沒有直接往返後方大營,而是胡亂走了一個方向,等確定完全安全後再折返回營。
對方太狡猾了,雖然現在兵力依舊佔優勢,但卻是士氣低迷,而且誰也說不準對方會不會在自己回程的路上佈下什麼陷阱,經此大敗,萬事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只是沒等跑出十里,一心急馳的前軍突然一個個馬蹄一曲,一個跟頭栽倒,馬上騎士更是被臨空拋的老高,一聲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而後面緊跟的騎兵,在戰馬高速奔馳下,一時收不住腳,跟着衝了過去,踩踏的,同樣又栽跟頭的,頓時又亂成一片。
這樣的情景,這些騎兵再熟悉不過,這是戰馬碰上了跘馬索,只是在這連自己都是胡亂一指的路上,又是誰預先埋下如此大範圍的跘馬索的?
就算神機妙算,那也得先有個線索,這連半點徵兆都沒有透露出去,對方是如何能如此精準判斷的?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立馬想到,一時只覺後背涼津津一片,正一臉震驚地彼此相望時,那熟悉的“咻咻”聲又四面八方地射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準備,一下又被射翻了不少,不過這一來卻激起了這些騎兵的兇性,反正是死,以其被這樣像獵物一般射殺,還不如干脆大軍一衝,既然能射出箭矢,那人也不會太遠。
隨着箭雨中一聲螺號響起,大軍迅速撥轉馬頭,認定一個方向,頂着箭雨往前衝。
哪知這一衝,就跟先前一樣,前方箭雨立即停了下來,但此時大軍卻是不管不顧,一心要追上這部分箭手,將其斬殺馬下。
只是這一路狂奔,前方卻是空空如也,漆黑的夜色裡,連對方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一見如此,大軍迅速調頭,往另一邊還有箭矢射來的方向殺去,只是等大軍衝過去一看,卻還是情景依舊。
而剩下幾個方向依舊箭雨不停,這樣來回三次後,不僅沒看到對方一人一騎,反而又被箭雨射殺不少。
這下再堅持不住了,先前的銳氣頓失,大軍又跟先前一樣,胡亂找個方向落荒而逃。
不過這一逃,前方卻是一路無礙,後面也沒有追兵,只是一清點人數,又損失了兩千人馬,心中憂悶的同時,均是升起一種無力感,如此用兵,當真是神乎其神。
蘇起看着乃仁臺指揮人手一路忙碌的樣子,嘴角苦笑一聲,這次反偷襲戰,自己從前到後一直跟隨在這小子身邊,所有命令都是他說,然後從自己這裡發出,就算現在事後再想,也實在是想不通,這傢伙是如何將對方如此吃得死死的,就連逃命的方向都能預判出來?
特別是敵人騎兵四次突圍,每次都能預判,而且聚散隨行,讓她看到的簡直就是指揮的藝術,說實話,在那樣漆黑夜色,而且又是如此混亂的場面下,若是讓她指揮,最多也就是顧及到周邊,再往外就有心無力了。
而對乃仁臺,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爲對敵人致命一擊的奇兵,但也確實體現了其價值,對這蘇起還真是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這一想,卻是愣了好一會神,等她醒過來,擡眼卻見張傲秋跟夜無霜兩人正跟乃仁臺說着話。
乃仁臺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就那後面搜刮來堆積如小山般的物資就能說明問題,同時這些物資的處理根本不用蘇起操心,而且這樣的物資積攢,在寒冬即將到來的情況下,也算是變相地穩固了軍心。
蘇起一見,舉步走了過去,正好聽見張傲秋問道:“你先前明知郡主是以少對多,而且還是如此懸殊的兵力,爲什麼還主動往上靠?”
乃仁臺聞言一笑,轉頭正好看見蘇起過來,先是對其行了個禮,然後道:“我的族人你們也看見了,就算是我不跟隨郡主,在這兵荒馬亂的情況下,也很難活的長久,以其這樣,倒不如拼他一把,就算是死了,也是轟轟烈烈的。”
蘇起一聽,心中升起一絲感動,上前幾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乃仁臺,你跟你的族人都是好樣的,若是這次我能贏得這場戰爭,以後必不會薄待你們。”
乃仁臺一聽,連忙彎腰行禮,一連串地道不敢當,蘇起見了,抿嘴一笑,揮了揮手,意思讓他自個去忙。
等乃仁臺走遠,蘇起卻是轉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張傲秋,彷彿想要通過眼神將他看穿一樣。
張傲秋一見蘇起這種如鉤子般的眼神,不由“呃”了一聲,轉頭對夜無霜道:“霜兒,這丫頭現在總是這樣看我,你去剜了她眼珠子。”
夜無霜聽了,不由“噗嗤”一笑,而蘇起卻是一臉正色拱手行禮,誠懇道:“秋帥用兵如神,琪琪格不及萬一。”
張傲秋見了,擺了擺手轉移話題道:“白音三人遭此大敗,必然會在短時間內集結大軍報復,損失多少人馬跟物資還是小事,關鍵是這個臉他丟不起,所以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藉此大勝機會,進一步穩定軍心,提高在軍中威信,同時召開第一次軍事會議,也看看後面仗該怎麼打。”
蘇起聽完,先是感激地看了張傲秋一眼,跟着鄭重一點頭,表示明白。
張傲秋只能幫她一時,不可能在草原久呆,最多也就是先前的過渡期,打下基礎,後面的路怎麼走,還是要靠自己。
而召開軍事會議也是調動下面人的積極性,同時讓他們參與其中,一個可以杜絕產生對上的依賴性,二個在最終勝利到來後,他們做爲中堅力量,全程參與,也有共同的榮耀感,從而會更加擁護蘇起這個未來的大汗。
這場反偷襲戰,殲敵將近七千人馬,而自己這邊連個輕傷都沒有,本來跟着蘇起,只是他們對蘇起的忠心,根本沒想過自己這點人馬還能打贏。
而現在鐵一般事實擺在面前,而且還是自己親手創造的事實,因此士氣空前高漲,感覺再多的敵人,好像也就那麼回事了。
等蘇起再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先前還三三兩兩坐着休息的軍隊,迅速集結,人人都以一種崇拜跟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而這樣的眼神,卻讓蘇起不由老臉一紅,創造這個奇蹟的不是她,但她又不能說,對此心中又是好一陣感嘆。
只是這次的軍事會議,卻開不出個所以然,主要還是兵力太少,很多戰術根本就無法佈置,討論來討論去,最後結論還是張傲秋先前所說的見機行事。
對這次會議,蘇起只是拋出問題,接下來全程都只是當個旁觀者,對下面人的建議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顯得高深莫測。
本來這次會議的最終目的也不在此,而且他們說的也在理,就算蘇起自己來想,得出的結果也好不到哪去。
而那個張傲秋,卻能如此有信心以如此少的兵力挑戰一座高山,最終藉此攀上人人仰望的頂峰。
能人所不能者方爲人傑!
蘇起此時心思卻又飛到了那座古堡,不知道這點兵力在那傢伙手上,是不是也會打出如此驕人的戰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