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這邊倒是簡單,反正也就這點人馬,而且又是跟隨多年的老部下,一應體制早已健全,根本就不需要再做什麼調整,最大的任務就是接手並分發物資,再剩下的時間就是好好修整,爲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
而那些一力支持蘇起的那些文官,蘇起找他們一一說過話,這些人雖掄不動刀槍,但卻是興業安邦的人才,以其跟着自己上戰場,倒不如留下來,若是自己真打贏了,以後可以直接接手,而如果自己打輸了,也可以給阿木爾留點種子。
蘇起諸事辦完,遂跟夜無霜一起去找張傲秋,以後是吃飯還是喝粥,就全看這小子了。
張傲秋這幾天雖一直在打坐調息,吸收天地靈氣,但卻沒有入定,靈覺一直都在,蘇起跟夜無霜一出營地,就立生感應。
等兩女在先前說好的地方找到張傲秋時,老遠就聞到烤肉的香味,這兩個吃貨一聞到香味,不由鼻子大動,跟着互看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懊惱,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帶好調料跟好酒了。
張傲秋烤的是三隻野獾子,這也是上次阿大露了一手,吃上癮了,蘇起跟夜無霜兩人趕到時,正好是最後一遍小火滾過,直接就可以上嘴了。
兩人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一人抱着一隻野獾子大口啃了起來,雖然同是烤野獾子,但總感覺阿大雖然是高手,烤得也很好吃,但多少帶着人間煙氣,而張傲秋這個則是味道還是那個味道,但又好像不是那個味道,每次吃都有種新的感覺,彷彿能挑起深層次味覺,讓人流連忘返,怎麼吃都不覺得膩。
蘇起一邊吃,一邊由衷讚歎一聲道:“你不去做廚子,還真是浪費了。”
說完轉頭看着正埋頭大啃的夜無霜,一臉的羨慕道:“霜兒,你還真是好命哦,哪像我,風裡來雨裡去,有時候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嘴。”
說完又是一連的嘆息,跟着抱着手上的野獾子啃地更帶勁了。
這一頓吃得算是風捲殘雲,蘇起依依不捨丟下最後一根骨頭,從懷裡掏出絲巾抹了把嘴,拍了拍肚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道:“舒坦。”
張傲秋見了,“嘿嘿”一笑,跟着臉色一正道:“說說情況。”
蘇起聽了,“嗯”了一聲,將三天前兩次會議上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當說到乃仁臺的時候,張傲秋卻打斷道:“乃仁臺?有點意思,明知道以少對多居然還敢主動跟上來。”
蘇起聽了卻是一臉懊惱道:“乃仁臺族人多數是老弱,再就是女人跟小孩,人數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根本上不了戰場,當時也是爲了壯聲勢,所以就答應了他,只是以後帶着這個拖油瓶,只怕行軍調動就緩慢多了。”
張傲秋聽完,卻是一笑,擡眼略帶深意地看了蘇起一眼道:“蘇兄,以後你也是要做一統草原大汗的人,看問題可不能如此表面,乃仁臺這一千五百人要是用的好,可就是一支給敵人致命一擊的奇兵。”
蘇起聽了不由愕然一愣,跟着一臉不服氣道:“好,那你說說,我怎麼看問題就表面了?乃仁臺這一千五百人怎麼就成給敵人致命一擊的奇兵了?”
張傲秋聽了卻是不答,拾起兩根枯木放入火堆,又用手中的枯枝撥了撥,反問道:“草原上長大的人,別的本事沒有,牽馬趕羊應該都是好手吧?”
蘇起聽了又是一愣,遲疑道:“牽馬趕羊?!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傲秋聞言一擺手道:“這個以後再說,乃仁臺的族人先送入你那秘密藏兵之所,讓他們時刻做好準備,戰事一開始,就有的他們忙了。”
說完頓了頓接着道:“你跟白音三人當時雖然約在十日後開戰,但要是我推斷不錯的話,在你部落周圍,他們一定放有探馬,阿木爾帶着這麼多人離開,而你卻留下來,只要稍有點腦子,大致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同時你當衆答應以三千挑戰三個部落,這在旁人看來,跟送死沒有什麼分別,這是除掉你的好機會,說不定還不用白音他們推測,這個消息就已被人不小心泄露出去了。
若我是白音他們,滅掉你那三千人馬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將你活捉,逼出聖物下落後再悄無聲息殺人滅口,不給其他部落機會,嘿嘿,等這事塵埃落定,聖物跟你同時消失無蹤,那時候就算其他人想要追究也無從查起了,所以白音他們絕對不會拖延,爲了防止夜長夢多,第一戰定會是偷營,以優勢兵力覆蓋,打你個措手不及。”
蘇起聽完,眉頭一皺道:“只是我們……。”
還沒說完,張傲秋一擺手打斷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你放心,既然我已想到這個,自然有應對之策,只要料敵在前,他來多少就讓他留多少,嘿。”
蘇起聽了,依舊眉頭深皺,一臉凝重,夜無霜也想不出如此少的兵力怎麼防對方偷營,同樣皺着眉頭在旁接口道:“計將安出啊?”
七日後,蘇起營地一如往常,除了常設的固定哨外,就是極少的流動哨,這也是兵力銳減後,人手抽調捉襟見肘的弊病。
過了子時後,整個營地一下沉寂下來,除了固定哨不動外,極少的流動哨也進營帳休息。
再一個時辰後,在營帳五里外的草原上,黑漆漆的夜色中突然出現一片黑壓壓的騎兵,均是人銜草,馬銜枚,馬蹄被厚厚的棉布包裹,悄無聲息地往營地方向潛行。
離營地還有一里地的樣子,突然一聲螺號響起,跟着火把通明,漫天的喊殺聲頓時響徹整個草原,戰馬在騎士的催促下,四蹄如飛,發出如雷一般的沉重聲,震得地面都跟着抖動起來。
一里地的距離,在戰馬高速奔馳下,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殺到,而那些固定哨上的士兵,彷彿被嚇呆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第一個殺進營帳的騎兵見此不由面露喜色,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胯下戰馬一聲長嘶,後腿用力一蹬,連人帶馬騰空而起。
馬上騎士嫺熟的側身彎腰,手中彎刀在戰馬的高速下,斜斜地斬向那一動不動的哨兵,“哧”得一聲輕響,人頭被高高拋起,只是下面的脖子裡,卻沒有意料之中的鮮血噴出,同時手感輕快,亦沒有刀鋒砍入肉體的那種頓挫感。
騎兵頓時一愣,待戰馬落地,定睛一看先前砍下的人頭,不過是一個頂着頭盔的稻草,頓時亡魂大冒,嘶喊一聲:“中計了,快撤。”
但此時周邊喊殺震天,就連他身邊的人也聽不見他在喊什麼,同時在戰馬如此高速衝鋒下,根本就顧及不過來,更不談停下來,不過半盞茶功夫,後軍都已殺入營地,一時間先前空曠的營地被黑壓壓的人馬填滿。
開玩笑,第一個衝入大營的就有重賞,要是能活捉那個郡主,更是封賞如山,眼前在火把照耀下的一頂頂乳白色的帳篷,在這些人眼中,那就是一座座金山啊。
前鋒快速鑿穿營地,帳篷在快刀切割下一片片倒下,但裡面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正在前鋒騎兵意識到中計了,天空中突然傳來刺耳而又熟悉的“咻咻”聲,眨眼數以萬計的箭矢如雨一般往營地傾瀉下來,猝不及防的騎兵頓時被射翻了不少,慘叫聲,馬嘶聲此起彼伏。
前軍見中埋伏,立即舉起盾牌,同時撥轉馬頭,慌忙後撤,而此時後軍正好殺入,高速之下來不及調頭,兩者撞在一起,頓時又引起另外的混亂。
而天空中的箭雨來自四面八方,將整個營地完全籠罩,慌亂中根本分不清敵人主力所在,就連想突圍都拿不定主意。
但在此地耽擱一會,就有無數人被射落馬下,萬般無奈下,大軍胡亂找一個方向,死命往前衝了過去。
而大軍一動,前方的箭雨頓時停下來,彷彿早已預知他們會向這個突圍一樣,但此時的騎兵,早被這一陣箭雨給射懵了,也不管此事反常,一個賽一個的拼命催馬狂奔。
只是前方箭雨雖停,但左右兩側跟後方箭矢依舊如不計數地帶着刺耳的“咻咻”聲狂瀉而下,就是手舉盾牌,也不知道該擋在哪一方,就這片刻功夫,又有不少被直接射殺。
而那些被射殺的人,手中火把在臨死前不受控制四散拋開,落在地上早已被蹂-躪的不成模樣的帳篷上,立即引起大火,而且此時正處於草原多風時節,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大火迅速蔓延,同時在如此溼寒的夜晚,大火頓時引起濃煙,讓人睜眼如盲。
一時場面猶如修羅地獄,先前的氣勢如虹,此刻卻猶如喪家之犬,就算有大小軍官極力約束,但在如此混亂的戰場,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人人只知道跟着往沒有箭矢的地方躲。
待到騎兵中軍衝出營地,後方漫天的喊殺聲突然響起,這些騎兵一聽,知道對方將要藉機衝鋒,更是恨馬兒少生了兩條腿,亡命地跟着大部隊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