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御衛軍直屬於南宮天翔,王傑、嵇翼、玉蝶兒任副將各領軍兩萬。
這次迎親,南宮烈代表皇室宗親,而擔任護衛的御衛軍大多都是過去的霸蝶戰士,由玉蝶兒統領。除此之外,我的老部下也來了不少。
說起這“夜行”還要提一下南宮家族的規矩。奶奶的,這破規矩也不知是誰定的,說什麼南宮家的媳婦都要先在在千泉宮檢查,而後不準在千泉宮中停駐,要立即進京。
一夜的無眠,我坐在熟睡越青環身邊,和正宗的“夜貓子”娜娜大眼瞪小眼。老娜娜的眼睛是漂亮的寶石藍,而小娜娜的眼睛則是淡淡的琥珀色。只不過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琥珀色的貓眼在黑暗中變成了幽綠色,看起來還真的挺嚇人。
就這麼和楚凌送的貓咪瞪了一夜眼。馬車中漸漸亮起來,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變爲深灰、淺灰,以至大亮,而我卻依舊保持着和貓咪對瞪的動作。
就在這時,一隻手擱到了我的肩頭——
“老妹,你……覺不覺得那隻貓被你嚇得都傻了?”
“……老姐?”我扭着僵硬的脖子看向身側,“你什麼時候醒了?”
越青環白我一眼,“醒了有一會兒了,就見你一直盯着那隻貓。你是和它有仇怎麼的?”
“沒有。”
我說着試着活動下腿腳,卻發現四肢都已經麻了。
“到底怎麼了?”
越青環繞到我身前。我微有些恍惚,但終是一嘆,“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按理說,終於能和他在一起了,我應該高興,但不知道爲什麼,我有點怕。我……”
我說到這裡頓了頓,把臉扭開,“我想逃婚。”
“啊?!”越青環驚呼出聲。
“小姐,小姐?”
“長公主,怎麼了?”
……
頓時外面同時傳來幾聲出自不同人之口的詢問聲,聽起來都頗爲着急。
越青環斜我一眼,小聲道:“喏,看見了,你要是真的那麼幹了,他們不都死定了。”
聽了越青環的話,我低頭不語。但心裡卻依然無法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車停了。我下車在專設的驛站中梳洗換裝,之後再次登上車駕,向着興京駛去。
剛一上車,越青環就笑眯眯地看着我說:“剛剛有禮部官員傳信來說,你不用再按老規矩來了。”
“嗯?老規矩?”
“原先不是說要在辰時一刻(8:00)在興京東城門處換乘輦轎,並由禮官接迎,從東邊的明福門入宮嗎。現在變了,你要在東城門換乘輦轎,然後由中丞司馬逸雲等一堆亂七八糟的官員接迎,從正門入宮。”
越青環一邊說一邊饒有意味地眯起眼看我。我撇撇嘴,“就這些?還不都差不多。”
“誰說的?重要的是下面。”越青環一笑,“按照老規矩,你入宮後要休整七日,在此期間,帝后二人不得見面。但是——”
越青環故意拖長腔,就在我要忍不住時,她才笑眯眯地說:“但是你那位顯然是忍不住了,所以你要從正門入宮,他要親自在太極殿前等着你。”
“真的?”
我有些錯愕,更多的卻是甜蜜。
越青環點着我的額頭,“我騙你幹什麼。剛剛你梳洗的時候,我還聽他們在說這事呢。因爲朝中尚有一些大臣還不知道你是誰,特別是你的那些舊臣,紛紛上表,勸你那位按祖制來,但都被打回去了。”
我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只是一直笑。越青環又打趣道:“看你那位平時挺正經的,原來也是蔫壞蔫壞的。到時候那些不知道內情的大臣看到你,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高呼——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馬車隨之停住,我躬身鑽出馬車,只見外面跪了一片人——
“臣等叩見長公主!”
我扶住冬梅的手,走下流雲紋飾的金漆小梯,“免禮。”
隨後又是一陣瑣碎的衣飾摩擦聲,待衆人垂着腦袋站起來之後,我忍住笑,“都把頭擡起來
。”
“大帥!”
哈哈哈,果然有某些人忍不住叫出來了。嘿嘿,他們其中一些人的反應我真是相當滿意。
“長公主,請換乘輦轎入宮。”
站在衆人之前的司馬逸雲拱手道。看來他提前就知道了。我向衆人點點頭,便坐進一旁停放着的八角鳳頭宮輦。越青環等女賓也換乘了輦轎。
“起——!”
在太監喊出聲的同時,宮輦升起,歡快的喜樂中夾雜着震地馬蹄聲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起向着皇宮涌去!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十餘名太監齊聲高呼,大臨皇宮正門泰安門的巨大陰影,如同巍峨的巨獸般覆壓下來。似乎連日光都不禁在這有着五個巨大門洞的宮門前退卻!
我撩起宮輦中遮擋視線的錦簾,一股鋪面而來的宏大和古樸竟讓我的手指微微顫抖。在那巨大的闕樓和拔地而起的高牆之下,人類,不過是渺小至極的螞蟻。而我所乘坐的宮輦也不過是一隻小小的甲殼蟲!
在此之前,我從未走過這正門,就連那次隨南宮天翔進宮,走的也不過是東側的靖祥門。
泰安門有着舉世無雙的五個門洞,我乘坐的宮輦,走的正是最中間的一個。
過了泰安門,又走了一段,便是第二道宮門,慶安門。泰安門與慶安門之間的夾道是爲了防禦而建。
這時,便又聽數餘名太監像剛剛那樣,提聲喊道:“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慶安門的規模遠小於泰安門,門洞也只有三個,是以我受的刺激小了一些。大臨與大華的建築風格雖相似,但相比起來,大華更顯得富麗柔情,大臨的建築卻於雄渾大氣中透着樸實與莊重。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又是一聲報傳,只是這十餘人的聲音在如此氣勢磅礴的建築物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但它也提醒着我,我已經到了第三道宮門,顥安門前。
慶安門與顥安門之間的夾道中有一處清心齋,供上朝官員們臨時休憩。顥安門的規模比之慶安門稍大了些,但仍不能與泰安門相比。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第四聲通傳,我的宮輦過了位於顥安門之後的翼雲橋。翼雲橋由漢白玉製成,共五座並排橋拱,那橋頭、橋尾分作龍首、龍尾,一眼望去,猶如五條雲龍朝着那遠處的太極殿匍匐拜首!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第五聲通傳,我走下宮輦,深吸一口氣,望向那猶如上古巨大鳳凰般的建築物——太極殿!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從我所站的地方,到那宏偉太極殿之間,還隔着一座縱橫六百三十米的巨大廣場。巨大的青磚鋪地,四排白石雕琢的路燈整齊佇立,四排金盔紅甲的御前侍衛長槍駐地,傲立如鬆!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第七聲通傳,我卻沒有邁步的意思,只是遙遙望着那遠方將天空都遮去大半的太極殿,彷彿癡了一般。
在高約四丈的三層基座之上,太極殿高大的三層闕樓仿若一頭盤伏於雲端的巨龍,一層一層的斗拱支撐起巨鳥般的檐頂,大氣卻又不失輕靈。兩側高高飛起的樓閣,東名鳳鳴閣,西鳴凰舞閣,皆與主殿相連。遠遠看去又像是振翅欲飛的神鳥。
果真如南宮烈在路上和我說的那樣:左鳳而右凰舞,翹兩闕而爲翼!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第八聲通傳,在太極殿之前廣闊的廣場上盪開,卻如一滴水掉進了水缸中。天空中的浮雲緩緩流淌,縷縷的雲裙如一個輕靈的女子,在廣場之上滑過,過,不留痕……
“大華元欽長公主到——!”
第九聲通傳,也是最後一聲,但我依舊沒有動。只是微微眯了眼,望着太極殿之下那白亮白亮的三條龍尾道。
太極殿前有三條平行的斜坡漢白玉石階道,據目測約有七十米左右。這三條階道宛如巨龍垂下的尾巴,故被人成爲“龍尾道”。
九道通傳已畢。這通傳聲自我乘坐的宮輦入宮的一刻起,依次上遞。而此刻,那數十人齊聲大喊的聲音
,竟像是在太極殿前廣闊的廣場上一同靜靜地迴盪。雖無聲卻帶動了氣流蕩漾……
那微尖的聲音歸於靜寂,更顯肅穆,讓宏偉高大的太極殿上空的雲層,都有了波動。
我站在翼雲橋前,望着遠處……
終於,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在太極殿之前,出現了一個夾雜着硃色的黑色人影!
在這一瞬間,彷彿這天地間的祥瑞之光都齊齊鋪灑在他身後,而他像是站在巨大的光暈中,讓人不敢直視。他只是站在那裡,卻讓人恍惚覺得他站在天下之巔,俯瞰人間!
而我,離他很遠……又怎能不遠呢?我們之間隔着足有六百三十米的廣場,而且他還站在那離地面足有五層樓之高的寬闊墩臺之上,站在墩臺上宏偉高大的太極殿之前。
太極殿前雲龍飛舞的漢白玉龍尾道白亮得刺眼,每隔五階便有一名金盔紅甲的御前侍衛手持長槍,如銅塑般傲然屹立。
我定定地望着遠處的那人影,突然發現太極殿前似乎有了什麼突發事件。好像還有幾個人跪擋在了那人影之前。但那人影卻繞過那幾個人——
呃?!他……他怎麼下來了?!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時,卻見那身影快速地從最中間的龍尾道走下,而在他動了之後,衆大臣隊形雜亂地從兩側的龍尾道跑下。終於,他站在與我同一個水平線上,而在此之後,在太極殿陰影中如螞蟻般的大臣們也迅速在他身後排好隊。
這一刻我終於微笑起來,在此之前的種種憂慮,似乎都在他走下太極殿的一瞬間崩潰瓦解!
終於,我邁步,迎着他,走過去!
越青環和女賓們,以及春蘭四人緊緊跟着我,而迎親與送親的皇室宗親與大臣們也緊隨其後。
我的步子越來越快,但眼看就要走完這六百三十米的巨大廣場時,我卻驀地停下腳步!
現在我距離南宮天翔僅有五十米,憑着出色的視力能清楚地看到他迅速變幻的臉色。嘿嘿,我剛剛一直都在想,不管說什麼,我骨子裡是個異時空人士,就這麼走過去,是不是太缺乏創意了?
於是——
我眼角一彎,後退一步,瞅着南宮天翔“風雲變幻”的一張臉,拉起長長的裙裾。而後在心裡默唸:Noe!Two!Three!——Go!!!
拉起長長的曳地長裙,如一團烈火,向着那人影,衝刺!
在他身後的大臣突然亂作一團,幾個武將更是驚急得跳腳,而我卻清楚的看到,他在瞬間笑得露出雪白的牙,向着我張開了雙臂!
而我則像一道火紅的閃電般衝到他面前,環住他的脖子,輕盈往上一跳,他連忙改變姿勢接住我下落的身體——
啊咧,配合的還不錯。
緊接着我探頭看向他身後……得,所有人都已經成木樁子了。再看向我來時的方向,也是除了那極個別的,幾乎已經全員石化。
我得逞地小聲道:“行了,放我下來吧。”
“不放。”
簡短的兩個字之後,這人抱着我轉身就往後宮的方向走。與此同時,那些“木樁”、“石頭”才反應過來,在我們身後高呼——
“恭送皇上!!!”
“皇上?”
“你叫我什麼?”
“翔。”
“嗯,怎麼了?”
“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我一邊說一邊看着南宮天翔笑得彎彎的眼睛,再次感嘆:趙慧靈,你這個色女,南宮天翔,你這個妖孽!
這時南宮天翔已經抱着我出了前朝,過了內宮與外朝相隔的兩道門,進入了凌乾宮的範圍。我往他身後看看那些遠遠跟着的太監宮女,笑嘻嘻地輕戳他的心口,“你緊張?”
“沒有。”
奶奶的,心跳那麼快那麼重,嘴上還不肯承認。
“真的不緊張?”
我賊笑着突然親他一口,他的臉慢慢染上一層薄薄的淡紅,看得我又是一陣暗爽。哈哈哈,栽在我的手裡,他的前途不怎麼光明啊!
南宮天翔似乎有些發窘地不再看我,抱着我進了凌乾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