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英這聲喃喃自語雖輕,但正在旁這的小鶯卻是聽得清楚。聞言她也跟着往對面正趕來的那一行人馬看去,這一看之下,也是不由面上一驚,向劉元英道:“小姐,那不是蕭家的人嗎?”
“嗯!”劉元英皺眉點了下頭,沒有多說什麼。
她們口中的蕭家,正是劉破虜打算給劉元豐去迎親的蕭雲山家。原本劉破虜以前跟蕭雲山關係要好時,兩家定有指腹爲婚的婚約。婚約雙方,正是劉元豐與蕭雲山的女兒蕭青鸞。但後來雙方關係惡化,這個婚約也就等於沒了。更別說,劉元豐生出來後還是個傻子了,人家怎麼還肯把女兒相嫁。
但劉破虜最近起意要給劉元豐成親,便又想起了這門婚事。然後就利用自己現在的權勢,上門威脅逼迫蕭雲山答應。
劉破虜上蕭家逼婚時,正是前幾日趁到外地辦差的職務之便,順便路過去的。劉元英跟劉破虜一起出的差,自然也有跟着一併去。而小鶯做爲劉元英的貼身侍女,也有跟着,所以也認得了蕭家的人。
她們只是去過一次,當然也不可能認識蕭家所有的人。但這時來的十數人中,當前的幾個,卻恰是他們上次都見過的。
蕭雲山共有一子一女,子爲長,名叫蕭青峰,女爲幼,叫蕭青鸞。眼下這兄妹倆,連帶蕭雲山在內,都一併來了。
劉元英主僕兩個,也正是一眼先認出了蕭雲山父子女三人,所以才知道這是蕭家的人。
這一行十數人,都是騎馬而來。不過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卻並不是蕭家父子女三人,而是在他們旁邊的另外兩個。因爲這兩人,都騎着更加高大神駿的狡馬。一眼看過去就先高其他人一等,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
狡馬本就是十分難得珍貴的坐騎,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還得有權有勢有關係。所以眼下這兩人能騎乘狡馬,必然是身份不凡。而騎乘狡馬的另一大作用,本來也就是彰顯身份。
馬不凡,馬上的這兩人也都是氣度不凡。兩人一個年長,看着有五十來歲樣子;另一個則年輕,只有二十許年紀,穿一身文繡錦袍,面如冠玉,瞧着好一個貴公子。
這一行十數人中,也是以這兩人爲首,反而蕭家的父子女三人跟在一旁,顯得有些像從屬。
這五人當前而行,後面的十來騎,看上去都是護衛隨從之類。其中一名護衛的馬上,卻是一騎兩人,身前還夾帶了一個。不過卻不是正姿騎坐,而是被那護衛打橫彎腰擱在馬上,顯然是受制於此,並非主動爲之。
劉元英遠遠望去,離得雖還遠,再加上角度不對,看不清打橫受制的那人面目,但卻是已一眼看出了那人身上的衣服十分眼熟,身形也十分熟悉,似乎便是吳帆。
作爲劉府的五大內力境高手之一,並且在護院武師中,修爲僅次於原本的總教呂世成,劉元英當然對這吳帆很熟悉。再加上這次外出辦差,劉破虜也有帶了吳帆一起,日夜相處見的多了,更是熟悉。
若是沒有那兩個騎狡馬的人,也沒有那個疑似吳帆的受制者,只有蕭家父子女三人帶人過來的話,劉元英很可能會立即誤以爲是對方太過主動,急着把女兒送過來成親了。但看眼下的這架勢,卻絕對不是,這明顯就是來者不善。
但不管他們意欲何爲,這樁婚事也是等於黃了,連劉破虜都死了,誰還有閒心去操心這婚事。何況,連劉元豐都已經不是劉元豐了,且那沈傲眼裡又似乎只有柳翠兒,哪裡還會在乎這樁婚事。
那一行人馬速度本就不慢,這時在見到別院大門打開,看到劉元英主僕兩個出來後,當前的蕭雲山向兩人這邊指了指,說了幾句話,更是又再加快了速度。
不過片刻,這一行人馬就已奔到了近前。
蕭雲山看樣貌,也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上下脣留着短鬚。雖已上了些年紀,但看着還是身姿挺拔,相貌清俊,年輕時必然也是個俊俏公子。
他一雙兒女就頗繼承了他的優點,兒子蕭青峰也是生得頗爲英俊,女兒蕭青鸞則更是美貌。有如明珠美玉,散發着奪人的光采。即便此時有些風塵僕僕,顯得臉上有些風霜,也是不掩其明豔之色。
行到近前兩丈許外,蕭雲山勒馬而停,向劉元英道:“劉破可在,叫他出來。”劉元英認得他,他當然也認得劉元英,知道劉元英是劉破虜收養的義馬,那天也有介紹過。
不過他此時喴劉破,卻並不是叫錯名字,又或少喴了一個字。而是他最初跟劉破虜在軍中結識的時候,那時劉破虜就還叫劉破。
之所以後來改名劉破虜,是因爲劉破虜得大太監萬剛賞識後,給其改的名,在他名字後面多加了一個字。
甚至就連劉破這個名字,都並不是劉破虜的本名。他原名更是不雅,卻是叫作劉狗兒。因爲從小家貧,是個破落護,被村人取笑稱作劉破。後來參軍時,他也覺着狗兒這名不好聽,會被人笑話。反而劉破這名字,還有些氣勢,便報了這名字,等於改名叫劉破了。後來在軍中遇到萬剛,被萬剛賞識後,萬剛又給他改名叫劉破虜,這才正式得名,沿用了現在的這個名字。
蕭雲山也是因爲當年在軍中與劉破虜關係要好,才能知悉這些秘密。當年兩人結拜兄弟時,那時劉破虜性格還頗有些魯直,對他也頗真誠,說了自己的不少事。否則劉狗兒這個本名,劉破虜是絕不會向外人隨便吐露的。
蕭雲山也不管劉破虜後來改名叫了什麼,他卻還是一慣叫劉破。
離得近了,劉元英這時仔細一瞧,果然見那個被後面護衛打橫擔在馬上的人,正是他們府上的吳帆,只是這時瞧着十分狼狽,嘴角與胸前的衣襟上都有血跡,顯然是被人打傷的。
吳帆目光與她對上,閃過些歉然之色,卻也沒開口說什麼,只是很快又垂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似乎自覺愧對,無顏相見。
不過劉元英此時也顧不得他感受,確認是他後,便把目光轉回到蕭雲山等人臉上,尤其是在那兩個騎狡馬的一長一少兩人身上特意打量了眼,向蕭雲山回道:“你大老遠過來,應該不是趕着來送女兒出嫁的吧?”
“當然不是,我們是來退婚的。”蕭雲山還沒回答,那個狡馬上的錦衣公子,便接過話說道,語氣十分高傲,拿鼻孔瞧着劉元英,“叫劉破虜馬上出來,我來與他分說。”
“退婚?”劉元英似笑似悲地牽了下嘴角,喟然嘆了口氣,道:“那正好,我答應了,你們這就請回吧!”
這錦衣公子與蕭雲山等人聞言,都是不由一愣。他們原以爲提出退婚,對方肯定不會答應,非要做過一場,以武力壓服劉破虜後,才能逼迫其答應。卻不承想,眼下連劉破虜的面兒都還沒見到,這個劉破虜的義女就問也不問,大包大攬地一口答應了,未免也太輕鬆了。而且,這個劉破虜的義女,又真能做得了主嗎?
幾人一愣後,對望一眼,那個錦衣公子皺眉看着劉元英道:“你還是去叫劉破虜出來吧,我要他親自當面答應,要聽他親口說。”
“不用了,我答應也一樣。”劉元英隨意向他們揮了下手,“快走吧,總不至於你們還非要嫁過門兒吧?”
那錦衣公子聞言見狀,不由面上更是不悅,冷哼道:“我倒不知道,堂堂的鐵衣衛中州校尉府上,原來都是靠個女流之輩作主?而且,還是個畜生養大的野女人。”
“你是要故意找茬了?”劉元英本是有些無精打采的,只想儘快打發走這些人。但此時聽得這人的話後,不由立即目光一厲,氣勢陡然變的兇惡起來,猶如虎視般地瞪着這人。
錦衣公子冷笑一聲,道:“是又如何?我們來此一趟,劉破虜竟然閉門不出,他好大的架子?”
劉元英道:“他架子大不大,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們既然是來退婚的,我答應了,你們轉身便走就是,還要在這兒廢什麼話?”
“果然是畜生養大的,當真不知禮數!”那錦衣公子一臉嫌棄鄙視的樣子甩袖道。
“我禮你媽!”劉元英因爲劉元豐之死,她卻無能報仇,再加上劉破虜的死,本就早已是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本來她見了蕭家這些人,也懶得多作理會,只想迅速打發了他們,她繼續去尋塊兒合適的墓地。卻不承想,答應了他們退婚也不罷休,這就是明顯找茬了。
她話音未落,立即身如狂風地從馬上縱起。最後那聲尾音落時,已是撲到了錦衣公子身前,當頭一拳往其俊美的臉上打去。
那錦衣公子見狀,面上不屑一笑,雲淡風輕地擡手而擋。
但這一擋之下,卻是不由面色一變,沒想到這虎女的力量竟是大得出奇,全然不似他們提前打聽到的,才只內力境一重修爲。眼下的這力量,何止一重,五、六重怕都是有了。
他連忙隨後加力,卻已是不及。“砰”地一聲大響,連着他揮手而擋的手臂,直往他臉上砸來。
“嗯?”便在這時,旁邊那個騎乘着另一匹狡馬的中年人見狀,也是不由驚訝了一聲,顯然沒料到劉元英的修爲遠超他們所打聽到的信息。
本來他也是一副不甚在意之意,還老神在在地微微閉目養神。但這時見狀,也是不由面色一變,驚訝了一聲。這一聲驚訝過後,他立即擡手一掌隔空擊出。
這一掌擊出,便見虛虛一個青色掌印脫掌飛出。然後“砰”地一聲正中劉元英胸口,在劉元英把拳頭打到那個錦衣公子的臉上之前,及時把劉元英擊飛了出去。
這人也能使掌力化形,顯然已是真氣境二重以上的高手,劉元英哪裡會是對手,也根本沒料到對方這一行人中竟然還有這等高手。不備之下,立即便被擊中,一下就被打的往後倒飛出去。身在空中,往不住張口吐了口血,顯然已受內傷。
但不等落地,忽然別院內一道人影疾速縱身飛出,身後竟拖着一連串的殘影,以致身影模糊,一時都難以看清來人樣貌。
這人縱身而出,尚在院內時,便也是擡手一掌,然後同樣真氣化形,化作一道丈許大丈,凌空虛虛一託,剛好將劉元英向後倒飛的身影拖住,並化解了她身上的餘勁掌力。
“嗯?”
這名真氣境的高手見狀,又是不由面上十分驚訝地訝然了聲,顯然沒料到這個劉家別院內,竟在也有一名真氣境的高手坐鎮。而且看其真氣化形,顯然也是跟自己一樣,至少是真氣境二重以上修爲了。
他都驚訝,其他的如錦衣公子及蕭雲山父子女三人見狀,也都是不禁驚異常,顯然同樣都沒料到。
而待看到縱身出來的這人身影落定,傲然負手站在剛纔劉元英所騎乘的馬上,衆人看到是個十分年輕俊美,望之纔不過十七、八歲樣子的少年後,驚訝之色,更是不由溢於言表,簡直都完全難以想象。做爲真氣境高手,這人的樣子未多太過年輕了。
只是不知,是否是真實樣貌以及年紀。
“閣下是何人?沒想到這劉家的別院內,竟還藏着一名真氣境的高手,當真失敬了!”
狡馬上的那名真氣境高手驚訝過後,立即略施了個禮,向這少年問道。
及時趕出來的人,自然正是沈傲。他雖然是在房中修煉,但卻是一心二用,並未陷入物我兩忘之中,對外界之事還有察覺。
莊外有人動手,而且還是真氣境武者動手的動靜,他自然便是立即察覺了。這才能及時趕出來,只是不想卻還是稍晚了一步,沒能及時救到劉元英,讓其中了一掌。
“你們又是誰,來做什麼?”
沈傲只是察覺了莊外的動靜,卻並沒有聽到他們先前的對話,因此並不知對方來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