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寧鴻遠猜測的這般,這許雲峰果然腦子裡開始繼續盤算着自己的利益,心中琢磨道:“這寧鴻遠一定是想要逼我暴露身份,我聽說這徐廣益私底下與寧義武來往密切,我還沒有搞到關鍵情報,怎麼能夠暴露?哼,即便就算徐廣益知曉我的間諜身份又如何?只要我不再大庭廣衆之下暴露,他們就不知道,那就可以繼續弄錢!”
“不如先賣這小子一個面子!我如果暴露,那個老傢伙怎麼還可能給我錢,寧鴻遠,算你厲害,這一筆賬我暫時記下。”
這許雲峰思前想後,自然還是覺着利益更爲重要,至於這一時的面子,何必斤斤計較,今後再與這寧鴻遠算總賬!其實,他已然隱隱預約感覺到徐廣益或許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但是爲了繼續弄錢,他也只能自欺欺人,假設徐廣益沒有能識破他的身份。
爲利所動者,往往自欺欺人,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的電信詐騙犯,他們明明知曉今後有可能鋃鐺入獄,可他們就抱有僥倖心理地自欺欺人,這只不過是一樣的人性而已。
自欺欺人,自作聰明者,任何世界都不會少了他們的席位。
徐廣益畢竟也是叱吒風雲之人,凝望着寧鴻遠的雙眼,立即領悟了寧鴻遠這一番做法的良苦用心,對他而言,羞辱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地許雲峰,也是他所期望的。
徐廣益坐在原位,端起酒杯,也在一旁默默觀戰,他很想要見識見識寧鴻遠怎麼羞辱這一位六大城主的走狗。
這種依靠其家族而高正無憂的無能之輩,他是打心眼裡深惡痛絕的,只不過爲了今後在最爲關鍵的時候進行反間,他歷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許雲峰,少主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不覺着害臊,我還覺着害臊呢!你不要臉面,我還要臉!”徐廣益如此這般厲聲斥責道。
許雲峰聽得徐廣益的一番話,終於放下自己所謂的尊嚴,立即面朝側面那一位義士,稽首相拜,“抱歉!”
剛剛一說完這兩個字,許雲峰心中猶如翻江倒海般痛苦,貴族的高傲氣被徹底繼續,滿臉通紅,正準備立即坐下,卻不料被寧鴻遠厲聲喝道:“就者兩個字?你心中還有一點兒做人的原則嗎?”
還未等那人回答,寧鴻遠立即側過臉來,“徐城主,不是晚輩多言,這等人居然被你安排在中樞之位,今後必出大事,如果徐城主不解除此人的職務,恐怕今後會給徐城主帶來不小的損失!”
徐廣益這一下終於算是理解寧鴻遠的別有用心了。
原來,寧鴻遠這是爲了徐廣益着想,是爲了考驗這許雲峰。
如果這許雲峰果真道歉,那就證明徐廣益的反間計劃會失敗,因爲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真正的間諜,例如龍影這樣的,都會爲了更好的完成潛伏任務而向寧鴻遠真誠地道歉,如果是這樣,那就證明這許雲峰這個人城府極深,之前一切行爲都是裝出來的,是一位極其合格的間諜,那麼徐廣益的反間計劃就必須慎之又慎。
而反過來,如果這許雲峰此時被寧鴻遠一席話給激怒,不顧間諜行爲準則,立即就漲紅了臉,那就證明此人心境過低,絕非合格間諜,一定會爲了錢而成爲雙面間諜,那麼徐廣益的反間計劃就能夠得以順利實施。
許雲峰哪裡知曉這其中的無間道,還被寧鴻遠的連環計給矇在鼓裡。
果然,這名爲許雲峰的中年男子被寧鴻遠這一短短的一句話氣得漲紅了臉,準備破口大罵,然而心中念及自己這間諜身份絕不能暴露,竟是強忍怒火,嘴角抽搐起來。
“我如果此時爲了一時的羞辱而與寧鴻遠做對,那我這身份豈不是要暴露了?”許雲峰心中的小算盤如此算計着。
這的確是一個精妙的算盤,如果他暴露了,那麼他還有活路嗎?且不說徐廣益根本不會放過他,他如何向身後的那些主子交差?而交不了差,他還有源源不斷的財富嗎?如果交不了差,他還可以睡那些女人嗎?
當然不能暴露!
絕對不能。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瞳孔內冒着三千金火,那種怒火一定是恨不得將寧鴻遠吞入腹中,然而,當桌上所有人都認爲他必定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卻是面朝身邊的這一位義士稽首相拜,“實在是抱歉,請恕在下無禮!”
這一番動作做得虛與委蛇,別說別人,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又重新做了一遍。
那一位被他道歉義士,本就擔心爲自家少主丟臉,原以爲自家少主會辱罵他幾句,不曾料想竟然主客顛倒,讓如此一位高權重者居然給自己道歉,再加上他的確幾個月沒有洗澡了,剛纔沖洗一遍也只是臨時的,這其中的確有自己的過失。
心中這般想着,他立即學着之前寧鴻遠他們的模樣,恭恭敬敬地稽首相拜,“沒事,沒事,是我的。。是我不好。。我。。”
那許雲峰聽得滿臉通紅,點頭哈腰。
這時,徐廣益也不再繼續無聲觀察了,立即舉起酒杯,面朝寧鴻遠瀟灑一笑,道:“少主就不要過於責怪他了,如果他還有什麼對不起少主的地方,我徐廣益爲他道歉,成不成呢?”
寧鴻遠輕輕放下酒杯,稽首相拜,“徐城主如此誠意,晚輩如果再得理不饒人,豈非懷了城主的一片美意?”說到這裡,寧鴻遠又舉起酒杯,“我與城主一見如故,剛纔多有得罪,還請城主見諒!請!”
徐廣益眼見寧鴻遠如此,欣然點頭,立即與寧鴻遠舉杯相碰,彼此一飲而盡,隨後,徐廣益想起剛纔沒有說完的話,朗聲道:“剛纔我敬了我老主人一杯,這是做臣子的本分,現在輪到我敬第二個人,這個人自然就是寧義武老前輩了!當年,寧義武老前輩率領我北伐蠻夷,那戰場上的情形,我至今還歷歷在目,殺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夷人仰馬翻,現在想來也覺痛快!痛快!如果不是當年寧義武老前輩慧眼識人,從行伍之中將我提拔爲先鋒,我徐廣益豈能有今日之威望?沒有威望,又豈能有今天這一番地位呢?請允許我敬他一杯!”
一番慷慨激勵的言語說完之後,徐廣益再一次舉起酒杯,這時,站在旁邊千雪微笑着端起酒樽,爲他輕輕斟滿,她的動作依舊是這般優雅得體,笑容依舊是這般讓人如沐春風。
衆人雖然知曉這千雪來自娼家,但是十年的接觸,早就讓他們拋開了所有的偏見,此刻眼見千雪如此優雅得體的斟酒之姿,無不對她稱讚有加。
僅僅是這一番動作,千雪就練了十幾年了,她雖然苦修武境,但爲了更好的練好這一番斟酒的動作,總是擠出時間來勤加練習。
時間總是擠出來的,就如同寧鴻遠雖然苦修武境,但是還是得擠出時間來做一些別的事情,例如苦讀史書,苦讀武境秘籍等等。
千雪也是如此。
但凡被千雪斟酒的人,都對她這斟酒的動作難以忘懷,高潔之人對她心生尊敬,哪怕是那些心懷鬼胎的泛泛之輩,也她這樣斟酒的動作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