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一旁的龍影與何圓圓二人眼見她們目光三千金芒,微微一笑,何圓圓更是側過臉來,面朝龍影再次攤開小小的雙手,眼波輕動,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礙於場合,恐怕這一位十二歲的少女又會嘆息一句,“唉,可憐的女人!”
龍影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衝着她微微一笑,隨後伸出手指左右擺動,意思是心中知道就好,千萬別說出來。
龍影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自然不會爲了寧鴻遠這個動作而心生埋怨,心道:“一定是少主發現了這一羣舞女當中必有隱端!否則,少主如此心境,怎麼會爲了這些舞女而心動,更何況這些舞女再是漂亮,那也少了沈姑娘她們的仙氣,怎麼能夠入少主的法眼呢。”
這一次,龍影是猜對了,而沈紅月與東方卻卻是錯怪了寧鴻遠。
原來,寧鴻遠之所以細細打量這些舞女,絕不是爲了滿足男人的新奇感,而是他在觀察這些舞女的眼神,想要通過她們的眼神判斷她們究竟是被逼無奈,還是樂在其中,以此來判斷這徐廣益是真傳奇,還是假傳奇。
顯然,根據她們的笑容來看,是後面一種,這徐廣益是真時代傳奇,因爲,如果這些舞女和琴女是被逼無奈,那麼,她們絕不會演繹出這樣美妙多姿的舞蹈,也絕可能演奏出這樣優美悅耳的輕音。
除了某幾位之外,這些舞女笑得自然從容,寧鴻遠滿目欣慰地點了點頭。
故作姿態的笑容和樂在其中的笑容,區別是很大的。
寧鴻遠這一下更加肯定了之前龍影對徐廣益的論述。
大廳類,其餘衆人也跟隨着這美妙的琴音,一邊用宴,一邊欣賞着如此美妙的輕歌曼舞,相較於寧鴻遠這一桌子人的大氣坦然,那些貴族老爺們無不將目光盯着那最美的琴女看,望眼欲穿這四個字再一次被他們演繹得淋漓盡致,而他們旁邊的貴夫人們卻也是見怪不怪了,比起之前沈紅月和東方雪那般恨不得將寧鴻遠千刀萬剮的眼神,她們的眼色卻極其自然,彷彿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她們的丈夫一般,除了幾位母老虎之外,她們反而還爲自己的丈夫斟酒。
怪象叢生,卻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寧鴻遠畢竟眼神卓絕,細細觀察之下,他突然從這些舞女的舞姿中察覺到了一些奇妙的感覺,她們當中某一些女子的神態和舞姿,與其他大部分舞女存在着細微的差別,寧鴻遠看得出她們表面上是舞女,實際上卻是刺客,如果不是他早與無數女刺客打過交道,還真是會被眼前這樣的一點一笑所迷惑。
細細打量幾秒鐘過後,寧鴻遠便將目光從那些舞女移向坐在一旁的徐廣益,舉起酒杯,滿目敬重地詢問道:“城主爲何安排一些女刺客夾在那些舞女當中呢?莫非是擔心這裡出現什麼問題?”
聽得寧鴻遠這話,東方雪與沈紅月這才發現自己冤枉了寧鴻遠,原來寧鴻遠是爲了觀察這其中有什麼貓膩,並非是爲了滿足男人的某種慾望。
這讓她們終於鬆了口氣,心中不再想着如何將寧鴻遠大卸八塊,沈紅月不再想着將寧鴻遠的耳朵扭爛,東方雪也不再想着掏出匕首將寧鴻遠的狗眼戳瞎。
她們彼此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彼此目光略顯尷尬,隨後一位開懷大笑,一位莞爾一笑,彼此對視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各自盡顯女中豪氣。
徐廣益聽得寧鴻遠這一句話,心中略微驚愕之後,立即恢復平靜,對寧鴻遠卓絕的眼光心生佩服,“少主爲何能夠識別這當中的舞女夾雜着刺客?”
他想要見識一下這寧鴻遠的智慧,而做人真正的智慧就是識人之明,能夠從他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一個動作察覺出此人的身份,甚至是其內心的想法。
寧鴻遠端起酒杯,喝了半杯紅酒,隨後輕輕放下酒杯,語氣自然地回答道:“這些舞女當中絕大多數沒有任何武境實力,所以,她們動作相當柔和,然而,這刺客畢竟是修武者,即便她們極力掩飾修武者的剛硬之氣,卻還是瞞不過晚輩的眼睛,城主安排的這種舞蹈,最爲講求的就是協調統一,給人以整齊自然之美,然而她們當中有幾位跳舞的事後,總是比別人稍微慢半拍,或者快半拍,可見她們並非專業的舞女,一定是後期爲了完成任務才學舞蹈的,所以動作稍顯僵硬。”
寧鴻遠之所以觀察得如此仔細,提出這個問題,也是想要弄明白徐廣益究竟在怕什麼?這樣的場合下,難道有人敢公然行刺不成?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自己身邊這幾位義士,就必須讓他們心生警惕,否則到了事情真的發生,後悔又有什麼用?
真正的智者,永遠懂得通過細緻的眼神觀察四周,然後防患於未然,這是當領導者的基本素質,如果寧鴻遠連這點兒基本素質都沒有,在這裡大吃大喝而忘記安危之本,那麼等到危險發生的事後,他難道爲躺在地上的屍體痛哭流涕嗎?就好比當年曹孟德哭曹昂和典韋一樣。
這些義士就是他的典韋,而這何圓圓就是他的曹昂,至於東方雪擁有法寶護身,不必擔心,而龍影和沈紅月武功蓋世,更加不用擔心。
小心翼翼總不會有錯。
寧鴻遠當然不怕那些刺頭暗殺自己,而是擔心他們的目標是自己身邊的這幾位義士,尤其是這十二歲的何圓圓。
所以,他當然得問清楚,這宴會上究竟有沒有那吳姓城主派來的殺手。
聽得寧鴻遠這般有理有據的分析,徐廣益開懷大笑,“恩,少主果然不凡,僅僅從一個動作便察覺出她們的身份,令我徐廣益大開眼界!”
寧鴻遠稽首相拜,“城主客氣了,晚輩也只是實話實說,如果有任何得罪之處,還請城主見諒。”
眼見寧鴻遠這樣客氣的態度,徐廣益心中再一次爲之錯愕。
沒有見到寧鴻遠真人之前,徐廣益原以爲寧鴻遠身爲寧義武的兒子,一定會每句話都將他父親掛在嘴邊,而且仗着其剛剛立下的功勳和身份背景,態度一定是十分的傲慢,再加上之前這小子給自己來了個自作聰明的欲情故縱,這更加讓他擔心寧鴻遠是那種恃才傲物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然而,寧鴻遠直到現在,隻字不提自己父親,也隻字不提民族什麼大義,這讓徐廣益感到非常滿意,也非常放鬆,難怪他的朋友告訴他,與寧鴻遠交談就如慢飲百年佳釀,讓人不飲自醉。
寧鴻遠與人交談,總是能夠把握別人內心的脈搏。
在此之前,徐廣益最爲擔心的事情就是寧鴻遠一來到這宴會之上,就大談他父親的理想,大談他父親的什麼民族大義,什麼國家統一這一類冠冕堂皇的話。
這會讓徐廣益很沒面子。
如果寧鴻遠果真這樣做,徐廣益一方面是面子上過不去,因爲,寧鴻遠在說這些什麼民族大義的時候,就是擺明了說,你徐廣益沒有爲民族大義奉獻過什麼力量,這豈非讓他堂堂一城之主下不來臺?更何況在場的人大多都是當年發國難財的國家敗類,寧鴻遠這種態度豈非公然與之爲敵?今後又如何說服這些人出錢。
而另外一方面,如果寧鴻遠大談民族大義和國家統一,這也會讓徐廣益左右爲難,因爲他最爲擔心的事情就是寧義武統一天下之後的“政治清算”,最擔心的就是寧鴻遠被他父親的大義理想所徹底洗腦,開口閉口就是國家統一,就是民族大義,說得自己大義炳然,可是大家反而覺着此人不可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