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測過臉,望着沈紅月,悠悠道:“你的意思是說,無影老人這個做法是爲了讓情報完全準確無疑,也就是說,每一次他們都會定時地向無影老人回報情報,然後,無影老人就可以利用這些情報來進行比對,然後知曉哪些人是忠臣,哪些是已經叛變的,是這個意思嗎?”
沈紅月道:“不錯,道理就是這個道理!
寧鴻遠朗聲一笑,心中琢磨道:“這無影老人用這種辦法來約束手下間諜的忠誠,看來比起我父親還是差一個檔次,我父親講求的是三人行動小組,通過強有力的規章來約束“無影”兄弟們的行爲,通過合乎獎懲之法來激起無影兄弟的幹勁,可是這無影老人卻是通過這種辦法,妄圖得到這些“無影”的忠心。”
“由此看來,站在我面前的這人這麼快就招供了一切,必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像他這樣,一個人單獨行動太過於孤獨,而這種孤獨感會慢慢變成不忠不義,而三個人同時行動,就有一種兄弟情分在裡面,經歷患難之後,男人之間的兄弟情誼將會讓他們彼此更加信任,而團結來自於信任,所以,父親運用間諜的方法實在是比無影老人高明得多!”
這般思慮一番之後,寧鴻遠滿目欣慰地點了點頭,心裡對父親的勝利更加充滿信心:“看來這一場戰爭,無影老人已經毫無勝算!”
正當寧鴻遠思索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白眉老人突然開口了,語氣之中多有不屑,接着剛纔地問題,冷冷道:“這是用間諜的一貫辦法,難道你父親沒有教過你嗎?”
白眉老人的語氣還是那般冰冷,似乎是在嘲笑寧鴻遠幼稚,居然連間諜之道都要不懂。
寧鴻遠苦笑一聲,道:“我真的不太明白這其中道理。”
白眉老人聽得寧鴻遠如此坦誠,反而沒了言語來回答寧鴻遠的話。
寧鴻遠見白眉老人沒有吭聲,這才心中鬆了口氣。
這時,沈紅月漫步朝着寧鴻遠點了點頭,道:“我想你心中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看來無影老人很是不得人心,多半是一個猜忌之人。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派遣的這些間諜彼此之間應該是單線聯繫,然後他無影老人將這些情報匯聚在一起,他應該沒有說謊!”
站在一旁的白眉老人在這一剎那之間,似乎明白樂意一些什麼,默然不言。
寧鴻遠聽聞了沈紅月這一番分析之後,心中篤定,這才面朝這間諜繼續盤問起來,問道:“很好,那麼接下來我問這第二個問題,我想你能夠在我神劍宗蟄伏這麼久,不可能沒有內線!”
寧鴻遠的問題還未問完,黑衣人竟是忽然搶着回答,“有,當然有!我告訴你他的名字!”
寧鴻遠搖了搖頭,厲聲道:“我不是想問他的名字。”
“那你想問什麼?”
黑衣人一瞬間感到詫異無比,寧鴻遠究竟想問什麼問題。
按照江湖規矩,黑衣人作爲間諜需要交代的情報之中,必定有其內線的姓名,可是寧鴻遠居然不想知道這一個人的名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黑衣人雙目驚愕地望着寧鴻遠,無法知曉寧鴻遠的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別說黑衣人感到不可思議,就連站在寧鴻遠旁邊的這兩位老江湖也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寧鴻遠究竟想要問一個什麼樣的問題?
三個人的目光竟是不約而同地齊聚在寧鴻遠的身上,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同樣的驚愕,同樣的好奇。
寧鴻遠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我只是想要知道一點就可以了,你使用的是什麼辦法來讓他成爲你的內線的,是威逼,還是利誘!或許我應該說得更加詳細一點兒,威逼的意思就是用非常的手段脅迫,至於利誘的意思,這我就不用解釋了吧!”
寧鴻遠爲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呢?原因很簡單,在他現在這個人生階段的是非觀之中,威逼和利誘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一個人被威逼,被他人以朋友,親人,愛人等等愛人的性命所要挾,進而犯下錯誤,這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可以被包容的,但是,一個人如果被利誘,那在寧鴻遠看來,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被威逼的人可以被理解,被寬容,但是被利誘的人,永遠不可以被原諒。
這就是寧鴻遠爲什麼要問這黑衣人,對方究竟是被威逼,還是被利誘的最真實的原因。
寧鴻遠說完這一席話之後,一旁的無影老人這才恍然大悟,本想讚揚寧鴻遠一句,可是卻礙於面子,不想吭聲。
沈紅月也同時心領神會,本想說一句讚美之詞,但是見寧鴻遠這一刻瀟灑的風度,不願過多讚美,輕輕地捂嘴嫵媚一笑。
黑衣人聽聞寧鴻遠這般不可思議的問法,頓時對寧鴻遠心生恐懼,他也不知道寧鴻遠如此盤問的深意所在,只好如實回答道:“有一位是威逼,有一位是利誘。”
寧鴻遠也點了點頭,“看來你也深諳這間諜之道,將那一位被你利誘之人的身物交給我!”
黑衣人倒也是頗爲聰明之人,聽聞這“身物”二字,愣了半晌之後,立即從納戒之中幻化出一類似於玉環的信物,道:“這是我與他證明彼此身份的玉環!”
寧鴻遠接過這玉環,道:“看來你還挺小心的,彼此之間還有信物。”
黑衣人被寧鴻遠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弄得哆嗦起來,言辭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幹我們這一行的,最害怕的就是被敵人反間,所以,一般雙方見面時,都會留下信物以作憑證!”
“原來是這樣!好了, 現在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之前被你利用的那髯面大漢的姐姐,現在還是否在你手裡?”寧鴻遠繼續這般問道。
寧鴻遠這一個問題剛一問出口,那黑衣人登時便嚇得滿臉蒼白,可是見着寧鴻遠溫和的臉色,低着頭如實相告,“她,她已經死了!”
寧鴻遠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陰冷起來,臉上再也沒有方纔絲毫的溫情,隨後從納戒之中幻化出真靈劍。
黑衣人望着寧鴻遠那閃閃發光的真靈劍,幡然頓悟,雙目驚愕地望着寧鴻遠,隨後又嘆了口氣道:“我說了這麼多,寧鴻遠,你還是要殺我!”
話到此處,他嘴角顯露出極爲輕蔑的弧度,反過來開始羞辱寧鴻遠起來,道:“我還以爲寧鴻遠果真仁心超凡,想不到假仁假義而已,不錯,我的確殺了那個人的姐姐,可是我不這樣做,我就得死在無影老人手裡!哼,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抵抗嗎?因爲我受夠了,受夠了無影老人的外寬內忌,他對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便是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可是對待我們這些人,只要稍微令他不滿意,將我們的性命視爲草芥一般!我受夠了,所以才交代了那麼多,沒有想到你最後還是想要殺我!寧鴻遠,寧鴻遠,原來不過假仁假義而已!”
寧鴻遠冷笑一聲,“無影老人的確是用你的性命來要挾你,這件事你的確不的不做,但是你別忘了,那大漢的姐姐之性命掌握在你的手裡,這可沒有任何人逼你,你殺了那大漢的姐姐,只不過是你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恨罷了!”
黑衣人剎那之間竟是無話可說,他也沒有任何言辭據理力爭。
寧鴻遠的臉色與方纔表現出來的平和判若天地,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冷之氣慢慢凝聚成了殺氣,這種殺氣竟是讓連站在一旁的白眉老人,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樑骨上升上來,心道:“這小子,看來並不是沒有殺過人!這種殺氣,如果沒有殺過百八十個人,絕不可能有!可是這小子卻能夠控制心中這一股殺意,沒有被殺意衝昏了頭腦,真是了不起的年輕人!”
他本想讚美寧鴻遠幾句,可是心中覺着這樣做太有失自我之梟雄風度,話到嘴邊,也懶得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