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追求過高的道德準則,安寧就會變得瘋狂,正確就會變成錯誤。”
——賀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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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理智點的佩特涅烏斯依舊準備勸轉總司令官,“馬塞利亞確實是個非常光榮的城市,此外凱撒也多次叮囑我們,千萬不要毀滅這座城市,更不要毀滅小加圖。”
“凱撒說這話的前提,是他在伊萊爾達還沒遭受失敗的時候,因爲馬塞利亞人的背信棄義,我們木製的攻城器械有八成都被燒燬,而四周的樹木早已被砍伐乾淨,利古里亞地區的物資也快告罄——難道你還要我再等十年,等這兒的樹木重新成材再攻城不成嗎?”
於是所有的將佐便沉默起來,準備着手強攻之策,反正這座城市的貴人也被殺戮幾盡,城防也毀壞得差不多,所以奪取衛城的難度不算很大。但這兒,一直站在角落裡的馬爾克盧斯卻用很沉穩的語調說:“我奉勸您,尊敬的指揮官兼總督閣下,還是留續馬塞利亞城的爲好。因爲過分殘忍的政策,在如今兩雄相爭的時刻是不適用的,畢竟不是劫掠外國的城市,它是共和國的附庸,您這是在將中立勢力往敵人方面驅趕。”
“馬塞利亞算什麼中立勢力,和凱撒爲敵,關閉城門,原本就是叛國的罪行,更何況它先前還欺騙了原本已準備接受投降的我!我的仁慈是有額度的,也許有些誤會,只能靠刀劍才能消除。法務官閣下,現在在這樣的世道里,也許您的那套準則,已經不再適用了,如今除了毀滅它,還有什麼能讓我和兵士們的怒火平息;又有什麼能讓凱撒的危局得到儘快緩解呢?”旁邊的扈從將李必達的胳膊包紮好後,這位總督慷慨呈言,“將利古里亞的軍團長,伊塔索斯給邀請過來。”
當伊塔索斯精明地揣摩好上峰的心思,換上全副戎裝,在忙碌的軍營裡騎着馬,自城東舊港岸邊營地,狂奔到主帥營地來後,就即刻走入,很恭謙地詢問總督有何指示。
“如果我毀滅馬塞利亞的話,你能代表貴邦,回答出願意還是不願意的定論來嗎?”沒想到,李必達劈頭就來了這麼一句。
也就是說,李必達實際在詢問整個利古里亞城邦,毀滅眼前的這座城市,是否能讓他們感到歡悅——若是肯定答覆的話,大概這位總司令官即刻就會調動精銳部隊,將其夷爲平地。
外面還在打着閃電,下着密集濛濛的細雨,但伊塔索斯明顯瞠目結舌,他想了會兒,還擡眼看看踱來踱去的李必達,對方似乎沒有太大的等待下去的耐性,便囁喏着說,“能否請示鄙邦的長老會……”
“不,來不及,還是請您現在就定奪。”李必達毫無拖延地否決了。
最後伊塔索斯思前想後,總算是把想法給湊齊整了:“毀滅馬塞利亞的話,還是請將城牆、船塢和倉庫儘量留存下來。”
“這個是自然,馬上我會呈請執政官,在委派三百名退伍老兵,來擔任崗哨任務,這樣馬塞利亞的附庸地位也不會變化。”
“那麼請問我軍在馬上的攻城戰時會擔任何種角色?”接下來伊塔索斯明白,一定要表現得爽利。
“因爲奪取這座城市,對貴邦的利益最大,所以利古里亞軍團擔任一線先鋒職務,城中的人員由你們自由處置,但是遇到小加圖的話,務必留下他的性命,交給我。”李必達對伊塔索斯的回答表示比較滿意,“還有特里阿里,似乎他又縮回到城市當中,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也需要他,來報克勞狄的仇讎。”
伊塔索斯連連表示認可,當然他也開始投桃報李,因爲李必達在給予他們城邦利益同時,比如要索取相對應的價碼,“利古里亞會很快移民三千到五千個家庭,前往此處復興城市。還有,馬塞利亞城而後將成爲凱撒閣下控制高盧與西班牙地區的橋頭堡與補給港口,我們會修築專供貴軍使用的船塢、貨棧和糧倉,並且在戰爭裡義無反顧地提供艦隊支援!”
很好,那就無需拖延,李必達當場決定,利古里亞軍團抽出六個大隊擔任先鋒,三日後全力攻城,六軍團與十六軍團也各自抽出五個大隊,擔任二線部隊。此外集中八臺野驢拋石機,二十門騎兵炮,配合十五軍團集中駐防在巨獸攻城塔周圍陣地裡,到時候一氣對馬塞利亞的城防進行毀滅性打擊。
三天時間內,馬塞利亞城內裡亂作一團,大部分長老和貴人,都在先前混戰裡喪命,活下來的也都喪失了領導城邦的勇氣,全部宴門自守,躲在祭壇和地下室裡,在武裝奴隸的環繞下瑟瑟發抖,等待着血色末日來臨。而普通的民衆更是悽慘,沒有口糧的如同老鼠般累累倒斃在排水渠、神廟拐角處,有點口糧的也蜷縮在城市的暗處,恐懼而仇恨的眼瞳時不時盯着黑夜與白晝的交替,到處是嬰兒的哭聲,不詳的哭聲。
小加圖聚集了殘餘下來的兩三百名兵士,闖到了這座城市的不朽之神神廟裡,這位現在已完全偏激起來,他無法理解爲什麼自己蒞臨這座城市抵禦凱撒的反亂,但最後這城市還有整個軍隊,都要背離他的信仰與理念?難道我加圖沒有資格,將區區一個附庸自治都市給整合起來嗎?
“錯的是這座城市的人,他們太自私,太懦弱,在幾次戰鬥受挫後,就出爾反爾,完全沒有了抵抗下去的勇氣。而我,我也是逃不出的,就像我的曾祖每次都要揚言毀滅迦太基那樣,是的迦太基,一百年前當這座宏偉城市陷落的那一刻,裡面的貴賤,大約都和我現在的心情同樣,滿是袋中之鼠的無力感。海洋我無法突圍出去,雷努斯河希望亦是微渺,李必達那個混蛋的騎兵會追上我,或者是凱撒的部衆,總之我會如他們的願,成爲階下囚,遭受到輕蔑與侮辱,加圖家族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絕不!”祭壇的火光前,加圖拔出了亮閃閃的匕首,暗自抱定了覺悟。
但追隨他的兵士,很快就四處劫掠,他們並沒有小加圖那樣高的理念,只知道馬上巷戰需要糧食與軍需,這是最自然的事情。所以就在神廟前,這些人開始殺人、搶劫,哭號聲震天動地。
“懦夫婦孺,一羣凡人,你們都在哭鬧些什麼,爲什麼要捨棄死前最後的尊嚴,將可鄙可恥的一面展現給敵人,他們根本不是羅馬人,不過是從世界各個骯髒蠻荒角落裡拼湊起來的,凱撒的爪牙走狗。所以,馬塞利亞的市民們,鼓起勇氣來,選擇一個可觀的死法,別再蜷縮起來了,拿起武器和即將衝進來的敵人搏戰吧!”當他的下屬兵士到處抱着劫掠好的陶甕與門板到處走動時,小加圖揚着臂膀,踩着滿地的死屍,對着那些坐在地上發出絕望呼號的倖存市民,還在演講着。
但是那些倖存者站起來,大聲咒罵起小加圖來,稱他是毀滅城市的元兇,是不折不扣的惡魔,小加圖也憤怒了,但是他還是剋制住,而是亮出各種哲學觀點和言論,要和這些人辯論,但對方根本不搭理他,很快又四散奔去,但是可以想象,假如小加圖身邊沒有兵士的話,這些人是會衝上去將他撕成碎片的!
其中有位叫梅里蘇斯的中產商人,妻兒與許多徒弟都死於先前的混戰當中,對加圖充滿了憤恨,他可不是羅馬城裡的公民,對這個人物與其背後的家族名聲沒有半點敬畏的情緒,他決意復仇,便帶着其餘的人手,穿街走巷,居然找到了躲避在某個廢棄塔樓裡的特里阿里,這會兒這位身邊又聚攏了極多的街頭流氓,甚至不少希望破滅的無助市民,也跑來依靠他,不得不承認,在煽動人心這方面,特里阿里和死去的克勞狄,頗有些不相伯仲的意思。
當梅里蘇斯找到特里阿里時,對方正在高聲發佈演說:“我們上次和平體面的投降,是被小加圖那個混蛋一手破壞掉的,難道你們還相信這位是城邦的福星?就連我這個來自羅馬的流放犯,都忍受不了內心對小加圖的憤恨和不滿,他只是個自私偏狹的傢伙,要用整個城市的喪生,履行他那虛無縹緲的理念。現在他已經暴露出本來面目,那就是帶着煽動起來的兵士,搶劫佔據你們的神廟,無端殺害市民。我在這兒呼籲,在徹底的黑暗與殺戮席捲這兒前,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就是殺死小加圖!”梅里蘇斯乘機紅着眼睛,大喊起來。
“殺小加圖啊!”其餘憤恨的市民也都舉起手裡的武器喊叫道,梅里蘇斯乘機也躍上高臺,說到他所掌握的商會裡,倉庫裡還餘下些許糧食,可以餵飽在場所有人,但是前提是你們要自動成軍,前去攻擊不朽神廟,將小加圖的頭顱給砍下。
許多人臉上還是顯現出猶豫害怕的神氣,因爲畢竟小加圖身邊的可都是職業兵士,但這會兒又輪到特里阿里拍胸脯了,他說那些兵士與軍官自己也熟稔,我們可以使用計策,但絕不能再繼續猶豫不決下去了。
當所有人齊心協力後,他們即刻行動起來,先是從無人的船塢、塔樓裡取出許多的纜繩、亞麻布和引火器具,接着在梅里蘇斯的帶領下,繞着巷子,來到了不朽神廟旁鄰近的座空房子裡隱藏起來。接着,梅里蘇斯又裝扮成城邦貴人的模樣,親自帶着隨從,來到神廟前,要求面見小加圖。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瘋狂”了一整日的小加圖,正在廳堂的火前合衣小睡,接着繼續還追隨在他身邊的門客穆納久斯,還有位來自西班牙的年輕人史塔特留斯,除此外還有個來自希臘的修辭學家阿波羅耐德,這羣人在祭壇取暖時,小加圖醒來,便席地就餐,自從內戰爆發後這成爲了他的習慣,是種服喪期的表示,來哀悼所有在內戰裡犧牲的羅馬公民。
接着衆人無聊下,開始討論起哲學問題來,又是場別開生面的辯論,而且小加圖在這場辯論裡異常頑固,他不斷地重複着斯多葛學派的理論,“什麼是自由人?正人君子纔是。而什麼又是奴隸?沒有思想,屈從於口腹之慾的都是奴隸。之間其實並未有血統與律法身份的差異,只是存在於人心當中。”
但阿波羅耐德依舊不同意他的觀點,以至於小加圖的辯論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最後直接大喊起來,“是的,如果現在我願意走出城去,告訴李必達我要見凱撒,他是根本不會爲難我的,而後我若是見到凱撒,只要說兩句服軟的話語,親吻下他的手背表示屈從,我的身份、官階和財產都不會有絲毫的減少,但我爲什麼不如此做?因爲那樣的話,我就從前者變爲後者,從此只能淪爲披着長袍的奴隸。”說完,他筆直地往後仰躺着,用袍子遮住自己的臉,這會兒所有的人都沉寂不語,他們明白:小加圖想到了死亡。
接着,穆納久斯受庇主的委託,當衆宣佈了小加圖的遺囑,並且代表他宣佈:你們都是我的朋友,都應該好好活下去,我已經將手頭上的資產全部分給你們,李必達想來也不會趕盡殺絕,到時候你們就離開這座城市,“吾友們,好好珍重自己,各奔天涯,直到永遠。”接下來,他又開始思念起流落各處的戰友,他說有的人正在海上無助漂泊,有的人正在沙漠裡艱苦跋涉,有的人還在羅馬城內堅持戰鬥,“我的兒子,倒是有一位,但他的烈氣反倒遠遠不如我的女兒們,若是我死後,他不請願爲父親復仇的話,那就讓這孩子過安逸的生活吧!”
說完這些,當人們還不及傷感時,神廟下兵士開始騷動不安起來,一個領頭的叫索契斯的百夫長,上來對加圖說,有個馬塞利亞的貴人要面見他。
站在臺階下的,恰好是梅里蘇斯,昏暗的光線下,小加圖並沒有細問他的身份,因爲梅里蘇斯直接說道:“馬塞利亞殘餘的長老再度集合決定,還是請您本人出城,與圍城的司令官相談。”
但小加圖依舊激烈反對,他用希臘語對梅里蘇斯說,“若這是貴邦再度的決議,我只能感到遺憾,上次是我欺騙了貴邦,因爲我的心中信念十分明晰,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一位暴虐的僭主屈膝,凱撒根本不是合法的執政官,我又何必要求在他那僞造的權力下,乞求活命?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與長老會解釋清楚這件事。”
小加圖如此的炎炎大話,反倒激起了梅里蘇斯的憤慨,他一度失去了冷靜,因爲自己的妻兒就是因爲這位所謂的“合法”、“信念”等字眼,慘死在亂兵的刀刃廝殺裡,他舉起雙手質問起來:“如果您對凱撒如此憤慨不滿的話,爲什麼不在羅馬城,和你的公民們一起壯烈成仁,而是跑到我們這個附庸城市來,鼓動刀兵讓民衆罹難。我們這個城市算得什麼,誰的命令敢不服從?難道是我們將軍政大權授予凱撒的?你們共和國那麼多的高階人士,放棄了自由和尊嚴,憑什麼要我們死去,來捍衛你們的權利?而在您的眼中,我們連順從求饒,保全城市的最基本自由都不配擁有嘛!”
梅里蘇斯越說越激動,淚水不由得從他的臉頰滑落,想起慘痛經歷的他,最後還抱着肩膀啜泣起來,就連在旁邊聽着爭吵的兵士們也沉默不語起來。小加圖就站在臺階上無言以對,最後只能對他說:“對此我只能說,萬分抱歉,但是我還是絕不會前去和圍城的將軍談和屈膝的,我不指望改變所有人心意,只是要堅持自己而已。”
“你的堅持頑固,卻讓數以萬計無辜的人爲之喪命。”梅里蘇斯說到。
“要怪就怪發起戰爭的凱撒,是他率先破壞了秩序和準則,不然也不會有人死去,我每天席地就餐,就是爲了哀悼這些無辜的亡魂。”小加圖很淡然地說着。
“那你就應該死在這場圍城戰裡,要是你活下去,還會牽累其他地方的人,你的虛僞並不能挽救任何人的性命,你纔是個屠夫劊子手,殺人不流血的!”梅里蘇斯徹底激動起來,破口大罵,很快兵士就將他趕了出去,這時梅里蘇斯心中也不抱任何幻想,打定了與小加圖同歸於盡的想法,爲了給自己妻兒的死,討到個後果和意義。
他在昏暗的街道上,小心翼翼而緩慢地踏着密佈其上,在酷暑裡臭味熏天的死屍,大部分都是無辜被殺,或者餓死的市民,這些人不久前還家庭美滿豐足,現在的季節他們該躺在庭院清涼的林蔭下,年輕的男女咬着嘴裡的鉤筆,邊思索邊在字板上書寫着充滿情感的文字,孩子們舉着玩具在陽光下跑來跑去,老人們無所事事地躺在牀榻上,聽着高盧南部夏季慵懶的蟬鳴,年輕的夫婦憧憬着未來的生活,肆意而歡樂地隨時隨地做愛、繁衍……
現在一切都毀滅了,一切都沒有原先的美好了。馬塞利亞,這個海洋邊的明珠都市,真得徹底完結了。
“既然小加圖要全城的人陪伴他來殉葬,那我就反過來,叫小加圖爲我們的城市殉葬好了!”
入夜時分,特里阿里的人手用木竿掛着亞麻與纜繩,在乞求不朽之神的諒解後,從神廟後的房屋裡,陸續爬上了山牆處,而後點燃了東西,從窄窗裡紛紛拋擲了進去,很快火焰升起,畢剝有聲,加圖是在一片嘈雜聲裡被驚醒的,他立即跳起來,去取原本擱置在櫃子邊的短劍,但卻發覺找尋不到,這時整座不朽神廟四周到處是吶喊聲和叫罵聲。“針對您的暴亂和騷亂已經發生!”索契斯帶着驚慌的表情,跑了上來彙報到,“爲了您的安全,還是儘快離開這裡,有位貴人替我找到了艘船,可以趁着夜晚跑出去,更何況今夜還有風雨,敵人的封鎖艦隊不一定能發覺我們。”
“不行!”加圖大喊起來,隨後到處找他的劍,穆納久斯與索契斯就解釋說,因爲僕人和隨從們都害怕他會用劍自殺,所以將這兇器給收了起來。
小加圖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高呼着自己被門客與奴僕背叛,還廝打掌摑其中的幾位,嚇得穆納久斯等人都匍伏在他的腳下,高聲請求他平息怒氣,儘快決定事情和前程如何定奪,“如果真的愛惜您的門客與好友的話,就應該善待自己!”
場面已經混亂不堪,即便是先前發誓要追隨小加圖的西西里兵士們,現在正如小加圖自己所說過的,“人心就像鍋爐,有火才能熱,沒火不會持續多長時間就會變冷”,開始又擔心自己的性命和家產來,或者暗中受到過什麼人的蠱惑,開始脫下鎧甲扔下武器逃跑。
暴民們四面八方涌來,開始用彈弓和手擲的方式,往神廟裡猛砸石塊和箭矢,穹門與窗戶很快彈痕累累,夜風裡傳來的都是“殺死加圖”的喊聲。小加圖仰面淚流,喊起來“爲什麼我們爲了活命就得否定信念,那過去所學的豈非一無是處?”
這會兒穆納久斯使了個眼色,索契斯立即與還留在這兒的幾名強壯的兵士,會同奴僕們一起,將大喊大叫的小加圖架起來,狼狽從側門離開了熊熊燃燒的神廟。
街道上,暴民們還是擁擠在一起,和他們保持着距離,既不願放鬆目標,也不敢過分靠近,只是遠遠得拋擲雜物。小加圖還要回頭和他們理論,但又不斷地被兵士們拉扯着往前跑,這會兒天空正下着雨,一旦天放亮,就是李必達圍城軍預定好總攻的時分。
“沒有時間了!”這會兒,人羣裡突然一聲鼓舞性的暴喝,“市民們,千萬不要像小加圖那樣懦弱,大家一起衝上去,即便有損傷,只要能挽救馬塞利亞城,那也是值得的,那也是我們城市的英雄!”最終這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最前面的幾人哇哇叫着撲了上去,索契斯揮劍砍翻了最前面的兩個,但是也被後面不斷涌過來的人羣給壓倒在地,一個瘋狂的婦人用手直接忍痛抓過了他的佩劍,發出恐怖的喊叫,高高舉起,反覆刺下,索契斯很快被刺得血肉模糊而斷氣,這激發了在場上千人的信心,他們奮勇上前,攘臂毆擊,一個個打死了小加圖身邊的兵士和奴僕,奪下了他們的武器,先將企圖逃跑的阿波羅耐德給殺死,隨後又刺倒了保護小加圖的穆納久斯,將他活活踩死。
到七八把劍,從各個方向扎進靠在角落的小加圖軀體時,這位最偉大的公民痛苦地仰起頭,看着墨黑的,不斷落下雨滴的夜空。
瞬間,一道道帶着火光的石彈,帶着怪異宏大的聲響,掠過了他急速收縮的眼瞳。
李必達的攻城開始了!
而我也死了,共和國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