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正有此意,大家快快動手。”池壁也見了遠處的硝煙,忙招呼大家一齊動手,將那東西挪到了前面一排的空格子裡。但也只是運了一大半,就聽見腳步聲匆匆的涌過來,似是敵人的援軍正向着村口趕去。
“我看現在是大好時機,這渾水才能摸魚啊。”須臾望着蘇長寧意味深長道。
“我好像看到闕連安了。”蘇長寧眯着眼說。
“是嗎?要不派人去看看?活捉了他一了百了。”池壁過來附和。
“如此也好。”長寧點點頭,彼此間以一笑報之以表同意,一時之間換衣服的換衣服,跟蹤闕連安的跟蹤闕連安,好一陣忙亂之後,長寧與大家光明正大的推着那一車桐油瓶子、火摺子還、弓箭什麼的隨着那支支援隊伍向村口而去了。
蘇長寧走時打了個火摺子燃了桐油瓶往那給予庫裡一扔,那火蹭的一冒而出火紅火紅的,然而四周卻更加陰鬱鬱的,蘇長寧把門一關由着它在裡面慢慢燃燒。
闕連安得了報告本來一直在村中搜索這些人的行蹤,然而這會兒也顧不上他們了,那村口的戰火都快把他的眉毛燃沒了,他哪還有心思在村子裡與這幫人乾耗着。他便命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支隊繼續搜查蘇長寧一夥的行蹤,其餘人等全數趕往村口支援。
闕連安在自己的格子間裡踱着步,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子,這計策布得再精密,可這人算還是不如天算啊。這匈奴公主要用蘇長寧的命來交換顏苓的性命,所以起初只是把她關押在了陰山“迷宮”之中,哪料她逃了出來摸來了格子村雖然又將她捉了但卻誤了交換顏苓的時機,那邊交不出人以致甯越起了疑心纔會一路尾隨跟蹤至此。在他的計劃之內本是要殺了甯越耐何他的性命堅挺的厲害,然後迫不得已將他調虎離山調離了宮中去了陰山,又橫山枝節把他引來了格子村,甯越這一支千人的騎兵等於是突然冒出來打擾了他的計劃。但不管怎樣他也以爲這千人的隊伍興不起什麼風浪,畢竟在他的包圍圈裡,他們也沒有這個膽量往裡衝,可是甯越這人向來不走尋常道路,還真是直搗黃龍想要鳩佔鵲巢了。
“想得美。”闕連安拍碎了一隻白瓷杯子,眼睛裡冒出火來。
村口得確激戰得厲害,本來雙方人數相當,但這會兒突然一下子又涌來五六百餘人數援軍,就只見烏央央的人頭在巷子裡滾來滾去了。到最後木板車子根本無法前行半步。
“不行了,這裡人太多,我們得想辦法到這格子間頂上去。我看這格子間頂上都有天窗,正好可以利用。”池壁說着也未等大家迴應便身子一折將車子推進了一間格子間,那裡本來藏了幾個士兵被池壁三五下便斃了命,長寧也跟了進去打開天窗一望過去,就見這村口一排的格子間上幾乎都擠滿了弓箭手,有的正在拉射有的正在換箭但看起來箭已是不多了。
這間格子間上的弓箭手發現了蘇長寧以爲是同夥也不以爲意,蘇長寧大喊了一聲“抱頭”隨即便向他們扔過去一個桐油瓶,那桐油瓶早被火摺子點燃轟的一聲,格子間的頂便削去了一個洞。
池壁在底下抱怨:“奶奶的,害老子吃了一嘴巴灰。”,但也隨即和着大家一起探過頭去,探出格子間的頂部,向着其餘的格子間和敵方人多的地方扔那火辣辣的桐油瓶,一時火光四射慘叫聲四起,有些火光濺射到乾草垛上便又升騰起好大一陣煙霧,使得原來就濃烈的空氣中又多了幾許焦灼的皮肉香。
有幾支箭向着長寧這邊的方向射來,但煙霧濃烈準確度已是大大折損,除了有一個部將中箭身亡一個手臂負傷之外,相較於敵方這點損失幾乎可以忽略。
成師承和另一位部將兩人看守着大門,時不時的扔出幾個冒火的桐油瓶,人羣中誰也不敢向這邊靠過來,加上池晏和龐即的騎兵沒有了弓箭的威脅開始所向披靡,一時間斬敵無數殺向村子中心。
甯越正在東面村口看着這肅殺的戰場,他一手撫着胸口低聲而咳,眼神卻說不出的複雜,這時從東面的道路之上飛速跑來幾十匹馬,空氣中的煙塵之味仍在擴散而甯越卻忽然聞着一股子香氣,那些馬在他面前站定一字排開,甯越一看領頭之人是個女的,從氣勢上來看這人應該就是真正的匈奴女了。
那女子很是潑辣,她口中大罵眼裡的怒火燒了起來,幾乎要燒穿了她面上的厚紗,甯越望着她兩人的目光在夕陽下對撼着,不知怎麼,甯越覺得那目光有一點熟悉,但卻怎麼也抓不着那個相交的點,也只能暫時作罷。
甯越身後站着十二雲騎士,皆是作出防戰的準備。
“好你個甯越,你把我的顏苓作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至今都暈迷不醒,今日裡我要向你討還公道。”匈奴女揮了揮手中的馬鞭像是隨時要揮過來一般。
甯越卻是笑了一笑,“一個不會說人話的人,想來就是鬼了,作爲一個鬼能有個人樣子,你也該是知足了,至少你還得了你的顏苓,而我的長寧,你打算什麼時候還我?”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要你的長寧?”匈奴女仰天哈哈一笑,卻吸了煙霧入了肺裡又猛然咳了幾聲,一時惱羞成怒,一個殺字喊的恨意沸騰。
“我想你是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甯越也哈哈笑了兩聲,那匈奴女忽然喊了聲慢,似是不可置信,又走近了幾步冷冷地站着伸手掠了下剛纔因激動而歪斜掉的面紗,“你說什麼?我要死到臨頭了?你確定自己不是在說糊話?”
“你們匈奴幫着闕連安無非是想得到點好處,可是我不明白你們到底得了什麼好處?”甯越靜靜的看着她,“陰山之戰你們損失慘重,所餘已是無多,而主將顏苓又被擒讓你們顏面盡失,我不知道你回去還能向你們的王交代些什麼?現在唯一的癡心妄想便是助闕連安奪位,從而得一杯羹,但是你看看現在的情形……”甯越用手指了指身後的格子村,“這個村子馬上就要被我們北燕軍所佔領,其中死傷無數,又有多少是你的手下?”
似是被甯越一刀子擊中要害,那匈奴女的身子綿軟軟的坐在馬上,心思似也疲乏起來,甯越便也知會了這人雖是潑辣但也並非不顧大局。
甯越卻從馬上下來,從地上抓了一把灰又手一揚,那灰便隨風逝去了,“明知是空,卻還想要抓住些什麼,那也就叫一個癡字。”
“這句話同樣也應該送給你吧。” 那女子眼神冷得象冰一樣口裡卻熱得如火般,“你明知今日是你的死期,還妄圖說服於我,這也同理是一個癡字。”
“你以爲僅憑着你所剩的幾個手下,闕連安就會那麼大方的將幾個城池交與你們?他連對自己的皇帝都沒有真心又怎麼對你們這些外人講究什麼誠信?你難道到現在都看不出來?”甯越面對着格子村的硝煙,手卻指着四周,“這外圍的兵力都不是你們的吧?明日送葬的隊伍一過來,他們便會大規模屠村,他要掩蓋自己私通匈奴的罪證,到時必定連你們在村子裡的手下一起統殺,誰也不留,包括你的顏苓,你以爲還能再見到那些鮮活的生命,還有臉活着回去匈奴?”
“這不可能,闕連安不會如此去做。”那匈奴女子話雖說得絕對,但眼中神光卻在逐漸的耗散,她寂靜的向着硝煙中望去,那一個個倒下的身影令她全身的光彩全黯然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自從大軍被滅她就已經接受失敗的事實,但她又十分倔強想要力挽狂瀾,但這會兒被甯越一說,她的身體又很誠實的晃了晃,恣態分明一時變得好疲憊好疲憊。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奉勸你別以一顆逞強之心來殺掉站在你身後的兄弟們。”甯越側轉過頭半天沒有說話。那匈奴女的手雖遠離劍柄,但甯越到底是站在她的一擊之距之內,她若真要殺他,他也就必死無疑。設局者無不是在賭,有時甚至以命相搏來爭取那點微薄的勝意。
近日之局的確讓她方寸大亂,連一向自信的她也有些疑惑了。匈奴女身子沒動眼睛卻在四掃特別是掃向身後的那幫所謂兄弟。她們匈奴向來講究團結,來時七八萬大軍回時孤零零一人那是怎樣一副悽婉的畫面?
“今日你我雙方就算打起來,你也未必能贏,而且我告訴你,闕連安他是必敗,我在來陰山之前便叫了十萬大軍一路護送,你可以想想,相較於你們的人數,這勝算到底又有幾何?”甯越真假摻雜,又給她來了一點猛藥。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匈奴女忽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