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得並不平穩,一路之上搖搖晃晃的,再加上長時間旅行容易讓人疲勞,所以馬車裡的人個個昏昏沉沉。
這已是第五天,按照趕車人的說法,還需要三天才可以到達邊境,到了邊境得翻過一大片山脈才能進入教廷國境內,而到教廷國的首府雷蒙還得好幾天時間。
這絕對是一次漫長又艱苦的旅行。
赫爾對於驛站馬車的速度實在不敢恭維,這讓他想起在密斯康時乘坐鐵軌列車的經歷。
奔行在鐵軌上的列車需要拖拽六節車廂,每節車廂是十個人,總共六十個人,卻走得比現在快得多。
鐵軌列車確實比馬車有用得多,怪不得德布雷頓和貝魯帝國拼着命大力建造。
和這兩個國家比起來,亞法已落後了許多。這是赫爾第一次好好思索,亞法在戰爭中慘敗的原因。
曾幾何時他認爲失敗是因爲亞法軍隊的武器不好、火力不足,後來結識了那位馬丁少校之後,他才感覺到亞法的軍人實在不太有軍人的味道,別說紀律渙散,就連保密這樣最根本的事也做不到。
所以有一段時間,他把亞法的失敗歸咎於亞法人的浪漫,難以抵敵貝魯人的“死板”上。
但是現在,他隱約中感到,亞法已遠遠落後於時代的腳步。
如果密斯康通往南方也有一條鐵軌道路該有多好?
正當赫爾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槍響,將馬車所有昏昏欲睡的人一起驚醒。
“有土匪。”馬車頂上有人高聲喊道。那是車行的保鏢,每輛驛站馬車都有一到兩個保鏢。
對於有土匪襲擊,赫爾並不意外,當初他前往雪露特的時候,就曾經碰到過土匪。
當初三大行省還在亞法管轄之下的時候,治安就很混亂,亞法的土匪舉世皆知,就是因爲背後有兄弟會這個怪物。
兄弟會一開始只是反對舊皇朝,在大革命時代土匪是個褒義的名詞,總是和劫富濟貧等同起來。也確實如此,那時候的土匪搶的都是貴族和有錢人。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兄弟會蛻變成爲黑幫的代言,正是因爲有兄弟會這樣的組織,所以亞法一向都是黑幫最多的國家。
不過以往情況還好些,至少土匪團不至於亂來,黑幫也有黑幫的規矩,比如搶劫之後不能殺人,但是自從亞法割讓了三大行省之後,這裡的兄弟會徹底失去了控制,更別說這些由兄弟會控制着的黑幫。
像麗達的父親那樣的人物擁有自己的產業,還能夠養活一大幫手下,而那些沒有這種能力的幫會,就不得不鋌而走險了。
不過平常土匪並不會看上這樣的驛站馬車,因爲坐這種車旅行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麼錢,搶劫這樣的窮鬼絕對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驛站馬車要麼不出動,一旦出動總不會是單獨一輛兩輛,而且驛站馬車上有保鏢守護。
他們這支車隊總共是七輛馬車,每輛馬車上都有兩個保鏢,車伕同樣也可以拿起武器,還不止這些,出門旅行的人有的也隨身攜帶武器。在這個動盪不安的時刻,有一把槍就意味着多一條性命。
赫爾就帶着槍,而且還不只一把,他藏起來的那枚空間戒指,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軍械庫。
當赫爾正在猶豫着是否要拔出槍的時候,車廂裡就有人行動了起來。
最先行動的是那個貝魯軍官,他的腰上彆着一把快速手槍,那是貝魯軍隊的制式武器,扳下擊錘裝填子彈然後扣動扳機,發射一次用不了兩秒鐘。
跟在那個貝魯軍官後面站起來的,是赫爾對面坐着的兩個人,他們從頭頂上的行李架抽出藏着的兩支長槍。
那同樣也是貝魯軍隊的制式裝備,赫爾一下子警覺起來。
突然啪的一聲響,一顆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子彈,將馬車的車廂打了個窟窿,子彈是從窗口穿進來,靠得最近的就是那個教師,他很倒黴,只見他身體一歪就從座椅上滑了下來。
隨着咕嚕一聲輕響,就看到一把手槍從教師的腋下滾了出來,這個教師也帶着槍,可惜一槍沒放就讓流彈射中了。
那是一把頗爲簡陋的前裝槍,絕對不是貝魯軍隊的制式武器,這個不幸的教師應該不是化了妝的貝魯士兵。
或許也意識到個反抗就會有生命危險,那對小夫妻中的男的,也從衣服內側抽出一把槍,這可要比那把前裝槍好多了。
那個男的和妻子調換了一個座位,趴在門邊,將槍口向着外面。
隨着一陣槍響,車廂裡滿是白煙,窗門和門兩邊都開了槍,窗口這邊的壓力好像要大些,至少三發子彈擊穿了車廂。門口這邊有一發子彈打穿了百葉窗,斷落的木屑弄得車廂裡到處都是。
那個男的開槍有些盲目,不像另外三個正規軍人,總是瞄準之後再射。
因爲地方狹窄,所以每次只能夠讓兩個人射擊,不過這種輪流射擊也確實有好處,至少有機會上子彈。
“快把行李朝兩邊堆,用行李來擋子彈,車廂的板壁實在太薄了。”那個中士命令道。
車廂裡的人暫時忘記了這些人是佔領者,七手八腳將行李堆在了門和窗戶邊上,只有那個小女人手裡抱着皮箱有些猶豫,不過當一顆子彈差點打掉她丈夫的腦袋,她也不再遲疑。
轉眼間,一個臨時的工事就這樣建造好了。
事實證明,這絕對是明智的選擇,這座臨時工事剛剛建造好,就聽到外面狂奔的馬蹄聲響起,緊接着槍聲大作。
一連串的劈啪木片折斷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多少發子彈穿透了馬車的車廂,那薄薄的木板根本就阻擋不住子彈的射擊。
馬車裡面的人全都半蹲着身子,子彈不是射入行李之中,就是打高了,除了給車廂留下一個個槍眼和翻飛的木屑,什麼結果都沒有。
不過這一排子彈也壓得車廂裡的人透不過氣來,雖然那三個軍人也開槍還擊,不過沒有人敢露出腦袋,在如此狹小的空間,什麼戰鬥技巧都用不出來,只能夠擡高槍口往外進行壓制性的射擊。
可惜這邊的火力實在太弱,土匪們圍着馬車瘋狂開槍。
一聲慘叫從頭頂上傳來,車頂上的保鏢肯定完了,更多的子彈打在窗口。
突然一顆子彈穿透了行李射進來,赫爾鬼使神差地往旁一閃,子彈射中了他身後蹲在門邊的那個貝魯士兵。
又一個人倒下,讓馬車裡的那兩個女人更驚惶失措起來,那個老太婆發出了一聲尖叫,立刻引來一連串的槍擊。
這下子赫爾不能夠再裝了,他搬開那個貝魯士兵,佔據門口的位置,掏出了自己的槍,那是他珍藏已久的三銃轉輪手槍,剛纔他遲遲不拿出來,就是因爲擔心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擁有如此精緻的手槍。
不過這東西畢竟不是制式裝備,赫爾已想好了對付問訊的辦法。
替換下那個受傷的士兵,赫爾湊到門邊的窗口,那扇百葉窗早已被打得千瘡百孔。
外面不停地射擊,讓他也不敢擡起頭來,但不擡頭並不意味他無法瞄準,六十米盲感,足以讓他看清外面的一切。
三銃轉輪手槍的威力並不大,它更像是一件藝術品,不過卻勝在能夠連續發射。
赫爾高舉着槍不停地射擊,他看起來完全就像是一個外行。
他開槍的速度非常快,不間斷的射擊使得車廂裡滿是白煙,濃濃的硝煙味道嗆得每個人都人聲咳嗽。
彷彿在迴應赫爾的挑釁一般,這邊的槍聲更顯得密集起來,子彈像雨點一樣傾瀉在車壁上,頭頂上的牆壁穿出了一排排窟窿,百葉窗被打得支離破碎,用來作爲阻擋物的那些行車,也被打得叮叮噹噹直響,就像是敲鑼一般。
不過土匪們的槍聲響過一陣之後,漸漸平息了下來,因爲他們已發現,這邊有根難啃的骨頭。
赫爾的槍快,幾乎每四、五槍就打倒一個匪徒,而且隨着他對用盲感瞄準越來越熟悉,射擊效率也在提高。
死了七、八個匪徒之後,其餘的匪徒退了下去,他們情願繞到其他的方向。
“這邊,這邊,土匪轉過來了!”窗口的那個軍官大喊着,他拼命地往外射擊。
“大件的行李全都在車頂上,拿不下來。”那對小夫妻中的丈夫指了指車頂說道。
“現在誰出去誰死,別指望那些了,把座椅的靠背拆下來,用它或許還能夠擋一陣。”軍官嚷嚷着。
另外一個化妝的貝魯士兵立刻動手拆椅子,還沒把靠背拆下來,窗口這邊就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這一次車廂壁轉瞬間就被打成了馬蜂窩。
靠窗門最近的那個軍官,立刻身中兩槍,接着那兩發子彈穿透了一個箱子。
“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
剩下的那個貝魯士兵,顯然不想再死守在這個狹小的活動棺材裡面,只見他擠過其他人,迅速推開那扇門,然後一骨祿跳了出去。他跳到地上就是一個跟頭,立刻就近躲在了一棵樹的背後。
赫爾和此刻車上唯一除了他之外,還安然無恙的男士對望了一眼後,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將車門重新關上。
看了一眼那被打穿了的行李箱,看來這個工事並不安全,赫爾的目光轉移到了那三具屍體上。
“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護平民,恕罪,恕罪。”赫爾彷彿是祈禱一般,他將那個死去軍官的屍體橫着架在窗口。
那個小男人看到赫爾的舉動猶豫了一下,最終活下去的念頭讓他拋棄了道德的束縛,他把另外一個貝魯人的屍體擡起來橫在門口。
兩個人一人守一邊,這一次任憑子彈打得車壁劈啪亂響,也沒有事。
人少了火力弱了,赫爾反倒發現,現在比剛纔更好。
兩個人手裡拿的全都是快槍。他手裡的三銑轉輪手槍,原本就可以一邊裝填子彈一邊射擊:另外那個男的,有妻子在一旁幫忙,那個女的卻也鎮定,在丈夫旁邊幫忙添子彈,反正這裡還有兩把槍沒有人用。
赫爾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土匪,只知不停地往外射擊,反正那些土匪全都騎馬,用不着擔心打錯了人,不過這也讓他感到懷疑,這不像是普通的劫匪。
除了這些兇悍的劫匪,驛站馬車這邊的火力也讓他訝異,這邊的火力也顯得太強勁了一些,除了保鏢之外,每輛車至少還有三、四把槍,看來這些馬車裡化了妝的貝魯士兵還不少。
赫爾多多少少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這肯定是一個圈套,爲的就是這些匪徒,貝魯當局肯定散佈了什麼消息,說車上有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讓匪徒來搶劫。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貝魯當局的佈置肯定不會僅僅只是這些,鐵定還有一支快速兵團正往這裡趕來。
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誘餌,這裡每輛馬車上坐的除了貝魯士兵,就是無關緊要的平民百姓,他們如果被匪徒打死了,根本連一點影響都沒有。
想明白這些,赫爾甚至有一種衝動,那就是調轉槍口,把那些貝魯人全都打死!
當局實在太沒有人性了,居然用平民當作誘餌,不惜用人命換取勝利。
不過那只是他心中的衝動,赫爾並沒有付諸實施。他還不想暴露身份。他只能用這些土匪來發泄。
赫爾對這些匪徒並沒有什麼好感,這些人雖然是他的同胞,卻總是搶劫自己人。
既然不需要掩飾,赫爾終於拿出了真正的實力,他不再躲在掩體的後面,而是擡起頭,用眼睛瞄準射擊。
當初他住在礦井旁邊的時候,曾經苦練過一段時間的槍法,所以射擊頗爲準確,再加上暗中給自己施加的精準術和隼眼術,讓他原本就不差的射擊技巧,又有了極大的增強。
他手裡的這把槍,讓他每一次都可以連放兩槍,這更是大大提高了命中率,所以他十槍總有七、八槍命中目標,是相當高的命中率。
突然間一陣哨聲遠遠傳來,“這是一個圈套,有大隊的騎兵正往這裡來!”土匪中傳來慌亂的叫喊聲。
“兄弟們,換傢伙!把他們全部宰了!”一個狂暴的聲音喊道。
話音落下,赫爾就看到那些土匪中的一些人,從馬鞍前面的挎包掏出一根半尺長的圓管。
那是炸藥。
赫爾一眼就認出了這種危險萬分的東西,他想都沒有想,立刻朝着門口衝去,他可不想被關在車廂裡活活炸死,那東西不是子彈,根本擋不住,更躲不開!
逃跑前,赫爾也沒有忘記對那對小夫妻說一聲:“快逃!那些傢伙手裡有炸藥!”
一聽到炸藥,車上的人立刻紛紛往車下跳。
赫爾是最早跳出車外的一羣人之一,他學着那個貝魯士兵,一着地就是一連串的翻滾,還別說,這真的有用,赫爾就感到子彈啪啪地追着他擊打在地面上。
突然間,赫爾聽到身邊不遠處有東西掉落在地上,而且那玩意兒帶着哧哧的輕響。
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往旁猛閃,此刻什麼魔法武技全都用不上,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候,能夠憑藉的仍舊是自然反應。
轟的一聲巨響,在赫爾的身後炸開,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力量推着他躍過了一叢灌木。
轟鳴聲,讓他感到一陣暈眩,所以飛在半空中的他根本沒有辦法調整身體。
狠狠地摔落到地上,赫爾感到頭暈目眩,背脊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手裡的槍早不知扔到哪去了。
而不遠處,爆炸聲正接二連三地傳來。
赫爾不知道自己這次是怎麼活過來的,他只記得一連串爆炸響起之後,那些土匪就撤退了,緊接着遠處傳來了槍聲。
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赫爾終於站了起來,他四下搜尋了一下,只見乘坐的那輛馬車已化爲一堆廢噓,只有燃燒着的大火和燒剩下的鐵質的馬車支架。
馬車旁邊的溝裡,躲着那對小大妻,兩個人和他一樣劫後餘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居然沒有被亂槍打死,也沒有被緊隨其後的炸藥炸死。
馬車邊上躺着老太太,她趴在地上,背後一灘血跡。看來老太太實在不夠幸運,下馬車的時候稍微慢了一些。
赫爾茫然地走到那對小夫妻身邊。
“一切都已過去了。”那個男的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感覺到赫爾的靠近,兩個人擡起頭來,看得出最後的爆炸讓那個女的受到了驚嚇。不過作爲一個女人,她還算鎮定,至少沒有驚聲尖叫或者號啕大哭。
“這一車人就我們三個還活着。”那個男的打了個招呼後,無精打采地說道。他指了指旁邊樹後的一具屍體,那正是最先跳下馬車的貝魯士兵。
這個軍人渾身上下佈滿了槍眼,被打得像是一個篩子。
“這不像是一次普通的襲擊。”那個男的小聲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路上的土匪用炸藥搶劫的。”
“我們被人當作是免費的誘餌了。”赫爾隨口說道。
那男的臉色一變,顯然他馬上就領會了意思。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等在這裡嗎?”那個男的問道。
“當局可能會對我們這些人進行問訊,不過應該不會扣留我們太長時間,然後我打算繼續原來的旅行。”赫爾說道。他當然不可能因爲這次的襲擊,而放棄不死之王託付給他的使命。
“我們的行李已化爲灰燼,那裡面有我們所有的旅費。”那個男的無奈地說道,女的立刻嗚咽起來,顯然他們失去的並不只是路費。
“還有些什麼損失?”赫爾問道。或許是劫後餘生,或許因爲曾經同舟共濟,他的善心突然間發動。
“還有我們所有的財產,我們原本打算移居雷蒙,我太太的孃家就在那裡。”那個男的說道。
“真是不幸,你們損失了多少?”赫爾問道,如果只是一筆小錢的話,他就當作是做善事了。
“但願火熄滅之後,還能夠撿一些首飾回來,只是那串珍珠項鍊恐怕保不住了,那是我妻子最愛的飾物。
“除了首飾之外,被燒燬的還有五千弗裡的現金,和一張面值三萬弗裡的湯姆遜銀行的信用券,我們原本打算用這筆錢,在雷蒙開一家鋪子。”那個男的愁眉苦臉地說道。
“別那麼灰心喪氣,或許你們還沒有到窮途末路。
“我也打算移居雷蒙,我們可以結伴同行,我大概有十萬弗裡的積蓄,不過我這個人不太擅長經營,所以我並不介意找一個合夥人,由他來負責經營,只要能夠讓我每年享受到足夠的紅利就可以了。”赫爾說道。
“啊——您真是天使,您是幸運之神的使者,您給我們帶來的絕對是福音。我們絕對能夠保證,您的一個子都不會白花。”
那個男的立刻興奮起來,他緊緊地握住赫爾的手,異常激動的說道:“如果您願意將十萬弗裡全都用於投資的話,我絕對保證每年的紅利不少於七千弗裡,百分之七的回報率,比放在任何一家銀行都划算得多……”
聽着那個男的滔滔不絕地敘述着經營計劃,好像錢已在他口袋一般,赫爾就感到一滴汗珠無聲的從腦門上滑落下來。
“你是易雷色人?”赫爾問道,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那個男的顯得相當尷尬,他的神情已證明了一切。
“既然是易雷色人,爲什麼你還要去教廷國?教廷對易雷色人可沒有什麼好感。”赫爾說道。
“在哪裡都一樣,只要是易雷色人,去哪裡都不會得到公平的待遇,如果我有錢的話,就會去哈朗,那個國家只要有錢什麼都不在乎,可惜我沒有。
“在教廷,易雷色人雖然受歧視,卻還能活得下去,除了稅稍微高一點,其他的並沒有什麼。和教廷比起來,貝魯人要不客氣得多。
“你能夠想像,我所有的財產只有兩萬弗裡嗎?我的財產大部分都被當局沒收了。他們對我們比對普通亞法人更不客氣。”
那個男的這番話,充滿了怨氣,這一切確實是真的,幸好赫爾對易雷色人倒沒有什麼歧視,他以前打工的作坊,教他裁縫的師傅就是易雷色人。
赫爾突然間心頭一動,他問道:“在教廷的易雷色人多嗎?”
“很多。”那個男的說道:“教廷需要有人供養和維持,做工的、經商的大部分都是易雷色人,易雷色人的數量恐怕有幾十萬。”
赫爾暗自點了點頭,這絕對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
易雷色人和他的情況有些類似,他們是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特別是對於教廷,絕對不會有什麼歸屬感,不過他也並不打算公然組織易雷色人,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民族,爲了利益完全有可能出賣任何東西的人,並不在少數。
在真實的歷史和虛構的傳說之中,易雷色人常常以出賣者和姦細的形象出現,這也是人們討厭易雷色人的原因之一。
他打算採用的是用利益吸引的辦法。易雷色人天生對利益相當敏感,爲了利益他們可以冒任何風險。
眼前這對夫妻將會是他打入易雷色人圈子的棋子,他甚至有些後悔剛纔只說自己有十萬弗裡,如果投資額再大一些,這對夫妻在易雷色人社交圈的地位也會更高一些。
赫爾和那對夫妻,以及其他馬車上的倖存者聚集在一起,坐在路邊等候着,當大火熄滅的時候,這些倖存者在馬車裡翻找了一遍。
赫爾並不想讓自己顯得非常特別,所以他也在廢墟堆裡四處尋找有用的東西。那輛馬車被大火差不多燒光了,除了那對小夫妻撿回了一些屬於他們自己的首飾之外,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想來也是,這輛車上除了他,有三個是士兵,隨身都不帶財物,那個教師肯定也沒錢,至於那個老太太,沒有哪個老人會隨身攜帶大量財物旅行。
忍飢挨餓在這荒郊野外等候了幾個小時,纔有一隊騎兵朝這裡緩緩而來,那些士兵對於倖存者看都不看一眼,他們在意的是那些戰死的同仁。
一具具屍體從廢墟里擡了山來,凡是士兵身上都掛着銅牌,上面標明此人的身份和所屬部隊。
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軍官走了過來,對倖存的衆人說道:“你們可以走了,自己安排接下去的旅程,是打算繼續往南邊去,還是返回原來的地方,由你們自行決定。”
說完這些,那個軍官冷冰冰地轉過身,回去指揮他的部下了。
這讓赫爾頗感到意外,他原本以爲會有一番問訊,沒有想到貝魯人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他們這些人在貝魯人眼裡根本就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