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奧力克大哥已經提出讓步了,看你小子,既然是不想妥協,氣息也很陌生,奉勸你一句,剛來到這裡的小傢伙,還是給我安分點的好。”
“算了,奧力克大哥,既然這傢伙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給他點顏色瞧瞧,這種情況,就算是聯盟也無法說什麼。”
奧力克兩邊,一左一右,另外兩名籠罩在斗篷之中的身影上前一步,陰沉沉的說道,看他們的體型,其中一個應該是法師職業,另外一個身材壯碩的傢伙,只能確定不是野蠻人,是德魯伊或刺客還是其他,就不是那麼好辨認出來了。
什麼呀,這是,一個兩個都陰森森的籠罩在斗篷黑影裡,像新登場的boss似地,你們當自己是黑暗料理界的五【嗶】星麼?
這時候,本來誰都以爲一場衝突會不可避免,出乎大家意料,奧力克卻身展開雙臂,將左右踏步而出的隊友虛攔了一下,示意他們不要衝動,長達幾十年歷練所誕生的默契和交流方式,一個小隊五個冒險者,用在場其他所有人都無法注意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無法解讀的手段,迅速交流起來。
【奧力克大哥,你在幹什麼,這可不像平常的你,這種新來羣魔堡壘的刺頭,得給他一點教訓,讓他學會怎麼尊敬前輩才行,只要不做太過,聯盟也不會怎麼樣。】
剛纔站出一步的左手邊冒險者,用小隊獨有的交流手段,提出意見。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不知爲何,我總感覺好像有點什麼不妥的地方。】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壞人的直覺”,總之,奧力克正在猶豫。
【奧力克大哥,這段時間水晶碎片的事情,讓你謹慎過頭了吧,這傢伙的氣息陌生,一看就知道,估計是剛剛從庫拉斯特那邊過來的小傢伙,我怎麼看,也看不出有任何危險的地方。】
右手邊的冒險者如是說道。
【你在懷疑我的直覺嗎?】
奧力克看了對方一眼。
【那到不是……】對方喏喏的低下頭。
所謂的歷練,既不可以滿腔子熱血,光憑直覺和一股勇勁向前衝,膽大心細,審時度勢纔是硬道理,但是如果太謹慎的話,說不定也會失去抓住一閃而逝的機會的機會,最後喪命。
所以說,究竟應該是拋棄一切念頭,讓直覺引導行動,還是應該停下來,仔細判斷,謹慎對待,這對於一個隊伍的隊長來說,是比指揮戰鬥更加重要的事情,身爲隊長,不一定是隊伍裡面最強的,但絕對必須擁有領隊的氣魄,指揮協調的能力,以及——當機立斷的智慧和敏銳直覺,如果缺乏後者,就算前面兩處做的再怎麼出色,也無法讓隊友放心的將生命交予你去選擇。
奧力克正是擁有這樣的領隊才華,他的智慧和敏銳直覺,曾無數次拯救過小隊,在五人裡面威望極高,所以他這麼一說,右手邊那名隊友就算心裡不服,口頭上也不敢再有任何的異議。
【還不明白嗎?笨蛋,用理智判斷的話,的確可以放手大幹一場沒有錯,但是,就算不這麼做,也無法威脅到我們,而直覺感受到的危險,如果置之不理的話,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正確可能性也好,在毫無危險,和萬分之一的危險可能性之間,你選擇哪個?】
這麼多年的默契,奧力克哪可能不知道這傢伙心裡還有些抱怨,於是便苦口婆心的解釋起來,那個叫他叔叔,盡會惹麻煩的廢材,就算置之不理也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隊伍之間產生一絲意見,可能導致的結果就恐怖了。
【這麼多年走過來,難道你還沒意識到,想想看,有多少冒險小隊,擁有比我們更強大的實力、意志和智慧,在更危險的時候,他們都能憑此安然度過,結果最後卻栽倒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我知道了,奧力克大哥。】
面露慚愧的冒險者,心服的低下了頭,這就是差距呀,爲什麼奧力克可以指揮隊伍而他只能被指揮,道理可能個個都懂,但是能在任何時刻,都當成座右銘一樣牢記在心並用以應付各種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儘量將危險杜絕以外,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卻少之又少。
這些交流,在小隊特殊的手段下,也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誰也看不出來這幾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察覺到每個人的態度明顯有了變化。
“這位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憑仗,但最好還是別太咄咄逼人,大家退讓一步,交個朋友不是更好嗎?多一個朋友,就多一份生命保障,雖然是句聽到耳朵都能長繭的話,卻是我們的不二法則,難道不是嗎?”
這奧力克到是好脾氣,既然能忍到現在,實在有點辜負反面角色的稱呼,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更加魯莽一點,吼着“大夥一起上,將這兩個傢伙幹掉,都給我利落點,殺人藏屍,就算是聯盟也查不出來”這種話,然後大幹一場麼?
絕望了,對這個暗黑大陸的反面配角絕望了,爲什麼這些傢伙的智商都高於平均標準?難道就不能來點既陰險又腦殘,小時候被奶粉吃壞,或是看到美女就變成野獸,喜歡駕車在鬧市上撞人的傢伙嗎?
細細一數的話,我的確發現了這樣的事實,在暗黑這**年時間裡,別說英雄救美之類的騎士小說必備橋段,就連主角必備的技能,比如說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充斥天地,雞毛一揮,決勝於千萬裡之外,又或者是失足落崖,與美女和仙洞邂逅。
沒有,都沒有,可惡,果然是因爲這個世界的npc智商太高的原因嗎?難道是我穿越的方式有誤?像我這種凡人,不是應該去智慧層次再低上個三四級的下位世界纔對嗎?到時候,只要來個草船借箭,殺雞取卵,守株待兔,畫蛇添足,明修什麼什麼,暗度什麼什麼的,就能一舉獲得軍神的稱號,然後妻妾成羣,這纔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呀混蛋!!
世界什麼的,乾脆毀滅掉算了。
奧力克五人,眼看着對方似乎突然陷入了某種極度低潮的情緒之中,心裡都不由嘀咕起來。
莫非……這傢伙是笨蛋?!
甚至奧力克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了剛纔那一閃而逝的危險直覺,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咳咳,還是算了。”
總算,在被對方完全肯定爲笨蛋之前,我回過神來,應該說是被後面的潔露卡掐了一把之後……嗯嗯,總之,還是先回到剛纔的對話模式之中吧。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是……”
目光從五人身上一一掠過。
“但是,我該信任一個縱容自己人欺負弱小的隊伍,會在關鍵時刻深處援手嗎?”
一句話,讓對面五人的臉色一陣紅和白,雖然帶着斗篷帽子看不見,是我自己擅自猜測的就是了。
“奧力克大哥,這傢伙根本就是在耍我們,何必跟他客氣!”
“沒錯,像這種人,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爲整個大陸都是他家呢。”
鏘鏘幾聲,其中兩名冒險者手中已經握上了武器,那只有進入戰鬥狀態之中,纔會泛現的冰冷嗜殺目光直射過來,讓氣氛徒然變得緊張無比,一觸即發。
“我想知道……”
展開手臂,將兩名衝動的隊友攔下,奧力克暴躁的目光打量着,顯然,他的耐心也差不多該耗盡了。
“我想問一問,爲什麼要包庇這麼一個只見過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孩,難道你認爲,爲了幫這麼一個小孩,僅僅是爲了那些小事出口惡氣,可以不惜交惡原本可以互相護持的戰友,還是說內心的那點正義感在爆發?”
說道後面,那冷漠的口吻已經變得非常不屑,看起來,正義感這種東西,無論是在原來世界,還是在暗黑大陸,都已經是過了保質期的物品。
“嗯,大概是爲了後者吧。”
考慮片刻,我很嚴肅的點點頭,哪怕是過了保質期,發餿了,只要染染色,重新蒸上一遍,不是一樣可以堂而皇之的擺上貨架嗎?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比喻恰不恰當就是了。
“哈哈哈哈————!!”
奧力克突然大笑起來,充滿尖銳和諷刺感的笑聲迴盪在這條不起眼的小巷角落,然後,笑聲突然愕然而止。
“可笑的正義感。”
從那斗篷帽子的陰影中,吐出了這麼幾個冷的讓人森寒的字眼。
“弱肉強食,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就算是聯盟再努力去用華麗的手段去掩飾,也無法改變這一點,他,被欺負,是因爲弱小,這個世界,弱者苟且偷生,弱者之中的弱者,生不如死,能走到這個地步,這麼淺顯的道理還不懂嗎?難道說你這傢伙真是個笨蛋?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這樣說着,奧力克復又發出不可自抑的大笑聲。
“……”
雖然不知道正義感這三個字眼,是觸動了奧力克的哪條神經,讓他的反應如此激烈,不過這傢伙,竟然一口道破了不能說出來的事實……咳咳,不對,竟然一口說出瞭如此侮辱人的話語。
“呼哈……哈哈,小子,我就跟你說了吧,像這種弱小的傢伙,你能護得了一時,難道還能保護他一世?自己沒有實力,終歸只會遭人欺辱和拋棄,或許你現在在做壞事也說不定,死,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解脫,無論你那可笑的正義感,接不接受,這都是事實。”
目光落到身後瘦弱的小孩身上,奧力克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條躺在路邊,滿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的小狗,這種時候,仁慈是一種殘忍,無謂的救助延長其苟喘時間,只不過是增加路過之人的憎惡目光,甚至是捕食者的無情啃咬,所謂的只要能活下去,就會有希望,對於小狗來說,無疑是一種最惡毒的詛咒。
話是這樣說沒錯,道理我也懂得,但是……
“按照你的話來說,只要是強者,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欺負弱者,是這樣沒錯吧。”
微微把頭低下,反問。
“……你可以這樣理解也沒錯,這就是現實。”
微微一愣,隨後,奧力克露出殘忍的微笑。
“那麼,就請你們也體會一下,弱者的滋味吧。”
“什……什麼……”
奧力克的話還沒說完,也說不完,因爲,他那副高大的身體,已經被一隻手掐住脖子,舉上了半空。
沒有人伸出援手,他的四名隊友,沒有一個趕過來幫奧力克一把。
因爲,冰藍色的僞領域已經將他們籠罩。
既……既然是僞領域……不,是領域強者!!!
在冰藍色的僞領域之中,另外四個冒險者,已經覺得擡腳和呼吸都有些困難,其中兩個手中握着武器的,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起來。
除了呆滯,就是呆滯,腦海已經被震驚充斥,失去了思考能力,當看到一隻史泰獸突然變成巨龍的時候,哪怕是冒險者的心智,恐怕也只能落得這樣的反應,不可能會出現其他。
領域級強者,和第二世界羣魔堡壘級冒險者,這中間究竟存在着怎麼樣的差距,四人已經無法用語言去描述,那是根本無法反抗,甚至連垂死掙扎都做不到的力量,這時候,他們唯一能生起的念頭,或許只是想佩服一下大哥奧力克的直覺,大喊一聲老大英明,竟然能提前察覺到這頭披着史泰獸皮的巨龍。
然後是……這次真的玩脫了。
“呼哈……呼哈……”
被放下來的奧力克,半跪在地,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空氣之中瀰漫的冰藍色威壓,讓他的肺部宛如失去了應有的功能一般,無論怎麼樣呼吸,都無法平息喘氣和心臟的激烈跳動。
“怎麼樣?弱者的滋味。”
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和之前並沒有任何的分別,但是在此時的奧力克聽來,這每一個字,卻都彷彿化作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他肩頭上。
“弱者的悲哀,我懂,不需要你來說教,但是,哪怕這些人的前路,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死海,是一道讓人屍骨無存的懸崖,哪怕他們自己也絕望了,自暴自棄了。”
冰藍色的震撼,讓這一字一句,都深深的烙印在在場每一個人心中。
“但是我想,無論如何,在這些人的路途中,攙扶一把,或是遞上一瓶水,即使前方是死路,不是可以多帶上一絲溫暖而去嗎?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可笑正義感的話,那麼,即使是被嘲笑,我也會去做,因爲習以爲常所以麻木,忘記了作爲人最重要的東西,這種人,遲早也會被其他人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