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的氣候不比昆瀾, 這才初冬,便已覺寒風瑟瑟。
斑駁的青灰色城牆上,兩名俊美男子在冷風中衣炔翩飛。宇文陌凌一襲白色錦袍, 外罩黑色披風, 清俊面容上兩道深凝的眉昭示着內心的憂慮:“五弟去了這許多時, 爲何這幾日一點消息也沒有, 也不知子櫻到底是兇是吉?
南宮子寒搖頭淺笑, 輕輕拍了拍男子肩側:“嘿,三日前靈鴿不是纔來傳過消息,說是已找到人了嗎?大約是你自己焦心, 這才覺得時間過得慢吧。”
“或許吧,但願一切順利……子寒, 你說……我這麼做是不是很自私?”宇文陌凌薄脣微抿, 一雙銳利眼神掃向那黑紫色錦袍男子。
“什麼很自私?”南宮子寒故作無辜地睜大雙眼, “嘿嘿,恕子寒愚鈍, 表兄不妨直言。”
“你懂得,五弟他也……”宇文陌凌自嘲地笑了笑:“哼,你總是這樣不正經。即便是自私,我也得這麼做。但凡我喜歡的,便要不惜一切手段得到。”
彷彿早已預料一般, 南宮子寒無奈地聳了聳肩:“既是如此, 你還問我做什麼?……不過恕我直言, 以我這師妹的性格, 怕是與你並不適合, 你將來可是要……”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現在不饒操心。”宇文陌凌不悅地皺起眉頭, 一把打斷了對方的話,視線向城牆底下瞟去。
城內,昆瀾國的軍士正與百姓一同修補城牆、發放救濟口糧,底下人聲鼎沸,感激聲、哭泣聲雜亂紛紛。
“另兩個城的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這個何須表兄擔心,我們昆瀾的軍隊再和善不過。等安置完了,本太子自會留下一批軍隊在這留守……便是看在姑姑的份上,你的仇我也得替你報了。不過表兄答應了的事,千萬別毀約……”
“這是自然。三代內互不交戰。”宇文陌凌仰頭看向蒼茫的天空。冷瑟瑟,灰濛濛,望不到邊,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皇兄,凌哥哥。”
幾步開外忽然響起女子脆生生的甜膩聲音。各持心事的兩名男子便舒展眉峰,向背後看去。
南宮蕊玉一襲鵝黃色冬裙,外罩純白狐裘小卦,如冬日午間的和煦陽光,晃得二人眉目一新。
“兩位哥哥爲何在這吹風?好冷的。”
“知道冷爲何還要跑出來?”南宮子寒寵溺地捏了捏女子白皙的小臉蛋,那光潔的皮膚上此刻被冷風吹得略帶粉色:“當日原是說不帶你出來的,奈何你這丫頭,實在纏人得緊!”
南宮蕊玉嬌俏地衝男子吐了吐舌尖,扮了個鬼臉:“人家不過是在皇宮呆得無聊嘛……”
“嘁,口裡不一。分明是想念五弟了,還不願承認?”宇文陌凌戲謔地看向女子,這個調皮可愛的少女,總能讓他想起曾經的子櫻,此刻心情便無端的好了許多。
“凌哥哥最壞了!還說人家,你難道不想子櫻姐姐嗎?”被一把揭穿心事,少女粉白的臉頓時緋紅,懊惱地一跺腳,白皙的手便捂上了嬌羞的臉頰。
“別胡鬧,無事便快些回房裡呆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南宮子寒沉下臉來。
“纔不聽你這臭皇兄的呢。我是來犒勞凌哥哥的,嘿嘿。”南宮蕊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凌哥哥,你可要謝謝蕊玉哦。知道凌哥哥想念子櫻姐姐,我這一大早就起來給你做了香酥芋捲來着。”
說着便衝身後的奴婢招了招手,接過對方手上的食盒子:“喏,好香,還是熱的呢!”
粉紫色的芋卷在初冬的空氣中泛着絲絲熱氣,香甜的味道被冷風帶進五感六腑,越發顯得誘人。
宇文陌凌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當日“客滿盈”酒樓中,那被傷了心的女子努力吞嚥着食物的場景,心下難以抑制地抽痛起來。宇文駿那個垃圾,他會把子櫻如何?會不會……
“凌哥哥?凌哥哥不喜歡嗎?爲何皺眉頭?”瞅着那一言不發的男子,南宮蕊玉紅潤的雙脣委屈地癟了下去,原本還以爲定會被誇獎的呢……
“恩?沒……蕊玉妹妹親手做的美食,陌凌怎會不喜歡。”宇文陌凌回過神來,十分抱歉的衝女子笑了笑,一把抓起兩塊芋卷:“不介意也請你皇兄嚐嚐吧?”
“切,她做的東西,本太子可沒‘福分’消受。”南宮子寒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手卻伸向那泛着誘人香氣的小東西。
“皇兄就算想吃,蕊玉還不給呢。”少女賭氣地撅起嘴脣,衝對方翻了個白眼,一把移開食盒,擋住男子伸過來的大手:“凌哥哥好吃嗎?”
“唔,不錯不錯。女大十八變,如今的蕊玉真是越發賢惠了……啊咦——,不對——”
聽到誇獎,少女得意地咧開嘴角咯咯笑起來,卻冷不妨對上對方瞬間抽搐的痛苦表情,笑容便立刻僵在臉上,忙一把將食盒摔在地上,攙住那向地上跌去的魁梧身軀:“凌哥哥怎麼了?皇兄,凌哥哥他怎麼了?”
白皙的嬌俏臉上,點點細密汗珠。
南宮子寒一把接住男子向後栽去的身軀,三指搭上腕間脈搏:“怎麼會……”
“怎麼會什麼?皇兄,凌哥哥怎麼突然這樣了?”南宮蕊玉眉峰緊蹙,慌亂地就差跳起來,因爲着急和擔心,眼眶裡已然佈滿晶瑩淚珠。
“中毒了。”南宮子寒沉聲回道,心下猛地懸緊。
了塵,中毒者高燒不退,全身熱血沸騰,產生種種荒/淫幻覺,七日內若不能得心上之人解/欲,從此便喪失盡人事之能,與太監無異。如此絕情的毒藥竟然被下在陌凌身上,到底是何人所爲?更何況如今夏子櫻還遠被囚禁在蒼越皇宮……
視線瞟向地上尚且冒着熱氣的粉紫色美食:“蕊玉,這可是你自己做的?”
“唔?皇兄可是說……這些芋卷有問題?”南宮蕊玉慌亂地看向皇兄滿腹疑問的雙眼,不安的搓着雙手:“如果……如果,蕊玉說了不是我自己做的,皇兄會笑話我愚笨嗎?”
“哼,你還真是夠愚笨!……這城裡有間隙。”南宮子寒冷冷地瞥向城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羣,狠狠咬了咬牙,朝不遠處的士兵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