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珏從一輛低調銀灰色的跑車裡走出來,拋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直接上了貴賓電梯,直通薛淼的辦公樓層。
在辦公室的薛淼接到秘書的內線,“梅總來了。”
“讓他進來吧。”
梅珏推開門走進來,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一旁的秘書,“美女,麻煩幫忙影印三份,謝謝。”
年輕的秘書小姐接過文件夾,臉上微微一紅,“好的。”
薛淼擡眸,“你這撩妹的手段都用到我身邊人身上了。”
梅珏挑了挑眉,“我這手段肯定不如你那位記者小姐。”他向前走了兩步,坐在沙發上,剛好就看見秦特助從電梯裡匆匆下來,拉着人急忙在問些什麼,笑了一下,跟薛淼說了剛剛在地下車庫看到的一幕。
薛淼一聽,也是忍俊不禁,再看看門外的秦特助,像是已經在失物招領處拿到了自己的錢包。
“秦晉也是難得栽一回。”
這個時候,秘書也將影印的資料給拿了過來,雙手遞給梅珏。
梅珏將資料分給秘書一份,“拿給你們老闆這一份。”
這是一份有關於房產計劃的企劃書,是在很久之前,梅珏的公司就和薛氏在談的一個項目,在近一個月內就要竣工了,緊接着就是狠盛大的剪彩儀式以及宣傳策略。
薛淼隨手翻了一下企劃書,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必須要趕在年前宣傳,然後年後再來第二輪宣傳再加上優惠活動,我讓公關部現在就開始着手準備發佈會和剪彩儀式。”
梅珏點頭,“是的,必須要讓全C市的人都耳熟能詳。”
這個房地產項目,是兩個公司強強聯合,必須要造出聲勢來。
秘書端進來兩杯水,梅珏接過,對薛淼道:“我看莫婷的朋友圈,像是過兩天就要回來了?”
薛淼想起昨天晚上與莫婷通的那個電話,“嗯,應該左右不過這幾天。”
梅珏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杯身,眼角向上揚了揚,“說實話,我都覺得,當年因爲那事兒,你們家沒有跟莫家徹底翻臉,有一個原因。”
在一定程度上,薛淼和莫婷都是受害者。
薛淼低着頭,沒有回答,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
………………
今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辛曼並沒有接到要跟着薛淼去悠然居請王老先生的電話,索性便在公司裡悠然地校對着稿子。
周多多將自己三分之一的稿子都給了辛曼,辛曼看着自己面前陡然上升了一個高度的稿子,撫了撫額頭。
周多多雙手合十,“拜託拜託了,我今晚跟男票約好了要去看電影的,要不然的話我肯定下不了班了。”
“你這是花式秀恩愛啊,狂虐我這個單身汪。”
周多多咧嘴笑了笑,“明天請你吃飯。”
於是,辛曼的工作量多了一半,也不能再優哉遊哉了,手速就快了些。
薛淼一次經過雜誌社的辦公層,看見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細細密密地透過光亮的玻璃窗,照在那個埋頭工作的女子身上,心思隱隱一動。
認真工作的女性最美。
特別是辛曼,辛曼在凝神思索的時候,微微抿着嘴脣成一線,脣角向上勾起一個弧度,時不時地用簽字筆在記錄本上勾畫一下,再咔啪咔啪地按兩下鼠標。
陽光跳躍在辛曼身上,在她未被紮起的頭髮,散着一圈圈亮眼的光圈。
辛曼擡手將頭髮掛在耳後,隱約覺得有人在看她,她猛地擡頭,只有幾個同事在匆匆走過,都是在專注自己的事情,哪裡有目光在看她?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多疑了?
她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低着頭繼續工作。
快到中午的時候,辛曼看了一眼時間,先給秦簫打了個電話,“你錄影棚出來了沒有?”
秦簫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不過很快便安靜了下來,隱隱約約有水聲。
“半個小時之內就到。”
“OK,我等着你。”
秦簫兩天前從外地採景回來,辛曼就給秦簫打了電話,要借用她的身份證戶口本。
秦簫疑惑,“你要用這些幹什麼?”
辛曼一笑:“我叔叔送我一套房,我現在的身份有點特殊,就先把房子記在你名下。”
秦簫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你倒是不怕我捲了你房子跑了?”
在黃金一類區,而且還是一樁複式別墅,價格抵得上秦簫一部戲了。
辛曼笑的陽光,“那就送你了,反正我原本也不想搬家。”
一個人住那麼空空洞洞的一套上下兩層的大房子,辛曼覺得她自己肯定是要被孤獨症折磨的神經衰弱的,看哪兒哪兒都是空洞的陰影。
和秦簫一起把資料都交給開放商,辛曼就帶着她去看了看房。
秦簫一進來就搖了搖頭,“你這個叔叔真是大手筆。”
不僅僅說是秦簫,就連辛曼都覺得愣了一下。
這套房並不是剛剛修蓋完的毛坯房,牆面和地面都已經鋪過了,採光很好,明淨的落地窗撒着湛藍色天空中的點點細碎陽光。
秦簫站在落地窗口,指了指對面不遠處的一處住房樓,“那邊的樓房好像即將竣工了。”
辛曼順着辛曼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嗯,是一個住宅公寓區的,只不過這邊是複式花園別墅,那邊是樓層住房。”
秦簫忖度片刻,說:“陪我過去看看。”
辛曼揚了揚眉梢,“你想在那邊買房子?”
秦簫點了點頭,“這裡距離寧寧的幼兒園比較近。”
辛曼和秦簫在開發商的售樓大廳內走了一圈,秦簫的身份特殊,戴着口罩和毛呢帽,身上穿着低調的黑色大衣,牛仔褲和普通的皮靴,即便是這樣,在詢問售樓小姐的時候,對方還是在秦簫臉上停留了很久,甚至還問:“您是什麼電視名人吧?我看的好眼熟。”
等到售樓小姐去開單子,辛曼笑了笑,“你現在剛剛在國外拿了獎,風頭正盛呢,連續兩個星期熱搜第一了吧。”
說實話,現在秦簫戴着遮住半邊臉的口罩,是完全認不出來的,只不過身上的那股氣質,卻是遮掩不了無法磨滅。
因爲秦簫有買房的意願,售樓小姐就帶着秦簫和辛曼看了幾處房,下月交房,秦簫當即就拿着卡刷了交了訂金。
在前臺處等着的時候,兩人正說着話,忽然就聽見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售樓小姐匆匆走過,“薛總來了。”
辛曼話音一頓。
薛總……
呃,不會這麼巧吧。
而事實證明,就是這麼巧。
辛曼看見從門口逆着光線走進來的男人,下意識的就轉了頭。
秦簫原本不明所以,看見爲首的男人,也就明白了。
辛曼轉頭,直接拉着秦簫要從後門出去,“走吧,快走,趁着他還沒看見,指不定一會兒就又給我安排什麼工作了……”
秦簫失笑,“你真不上去打個招呼?”
“當然不。”
辛曼斬釘截鐵。
不過就算是辛曼拉着秦簫緊急撤離,薛淼還是看見了辛曼。
在大廳內熙熙攘攘的人中,要麼靜止不動,要麼就順着人流的方向向他這邊走來,唯有那邊兩個女人,逆着人流離開,相反,真的是格外引人注目。
薛淼既然都看見了,秦特助自然也看見了。
“秦晉,你去叫住辛曼,一會兒要去悠然居。”
“是。”
………………
十分鐘後,辛曼把秦簫送上車,自己坐在售房大廳外的一個休息室內喝咖啡。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裴叔叔送給自己的這套房子,竟然是在薛氏房產旗下的。
這下好了,不管這套房產是不是寫的秦簫的名字,薛淼都知道了。
不過薛淼這種家大業大的,一套房子而已,有些金主不是出手就是一套房子麼,闊氣的很。
辛曼在休息室內等了不過二十幾分鍾,秦晉就再度進來了,“辛小姐,老闆的車在外面等候了。”
“哦。”
辛曼起身,拿着包包走出去,在經過秦晉身邊的時候,腳步微頓了一下,秦晉下意識的就向後退了半步,有點一驚一乍了。
秦特助跟在辛曼身後,可是不敢招惹這位未來正經八百的總裁夫人了。
今兒上午那一出,還真是讓他怕了辛曼。
當聽梅珏說的那一番話之後,秦特助眼睛都直了,這位總裁夫人還真是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
悠然居。
辛曼這次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浮躁,反正上班也是一下去,在悠然居品茶賞花也是一個下午,還不如好好的欣賞一下悠然居這裡的明麗景色,吃慣了市中心的汽車尾氣,在這裡換換空氣也是不錯的。
跟着薛淼走過曲徑,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梅香。
辛曼不自禁地說:“好香啊。”
已經十二月初,忽然天氣就冷了,在悠然居北邊,有一處梅林,在寒風之中傲然盛放在凜冽北風中。
薛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辛曼,在前面走的時候,在一道分岔路,已經走向另外一條路,小路盡頭就是大片寒霜傲雪的梅林。
辛曼有點吃驚,“薛總,是不是走錯了?”
她腳步微滯,身後忽然欺過一道陰影,身影錯落交疊着倒映在地面上,辛曼恍然聞到一股清淡的菸草氣息,還帶着隱約薄荷味,將梅花香的香味完全遮掩了。
辛曼剛想要轉身,薛淼已經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掌放在辛曼的肩膀上,並沒有施加多大的力氣,卻讓辛曼定定的站住了。
觸目所及,是面前梅樹低枝枝頭上的一朵含羞帶怯的粉白梅花,修長手指將梅花摘下來,辛曼眨了眨眼睛,只覺得腦後的髮髻上微微一動。
辛曼擡手摸了一下發梢,是薛淼把梅花別在了她的發間。
不知爲何,就因爲這麼一個動作,辛曼恍然間心動了動,不似之前兩人做着曖昧動作的時候,女人對於近身男人應該有的那種曖昧感覺,現在的這種微微觸動,是平緩的。
辛曼看了一眼薛淼,忽然笑了,學着電視上古代女子的動作,微微低首福了一福,“感謝公子贈花。”
薛淼眸色暗沉,幽深的瞳仁裡倒映出辛曼的明媚容顏,他擡起辛曼的下巴,微微向上一挑,“要不要以身相許?”
辛曼:“……”
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這男人都是臭屁的,真的是不能誇,一誇就走調了。
“頭兒……”
不遠處在放風的秦晉出聲了。
“王老先生派人過來請了。”
辛曼向旁邊躲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老闆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去找王老先生吧。”
她跟在薛淼身後,不禁嘟囔着,真該給薛淼配上一把摺扇,肯定就是一個紈絝花花公子的模樣,連演都不用演了。
………………
辛曼穿着一身比較標準的職業套裝,跟在薛淼身後,由前面的一箇中年男人領路,來到更加僻靜幽深的一個庭院之中,面前是雙扇木門,在門邊的一個木製紫藤椅上,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躺在上面,微眯着雙目曬太陽,聽見有腳步聲,才睜開了眼睛。
之前薛淼給辛曼的那份資料中,配有書放假王煥年輕時候的照片,一看就帶着儒雅書生氣。
而面前的這位老者,面目眼神之中還有當年的儒雅英氣。
薛淼走到臺階下,直接鞠躬行禮,“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由一旁的一個小徒弟扶着坐起來,接過小徒弟遞過來的一個金絲邊的老花鏡戴上,看向面前的年輕男人,“季老將軍的外孫?”
薛淼說:“是的,我是。”
辛曼心裡跟明鏡似的,一聽這位王老先生這麼說,就知道了,薛淼的外公肯定是和這位王老先生的舊識,否則也不會放任薛氏曝出那麼大的一個新聞,也只是晾了薛淼一個多星期,也沒有找律師追究造謠的法律責任。
王老先生輕咳了一聲,一旁的小弟子扶着老人起身,一手抓了柺杖,向房間內走去,問道:“你外公最近身體怎麼樣?”
薛淼緩步跟上去,“外公身體一直十分康健,每天清晨都要練兩個小時的太極拳,用外公的話來說,就是吸收天地之靈氣。”
王老先生一聽,捋着鬍鬚哈哈大笑。
“還是季老頭的養生作風啊,”王老先生說,“以前打仗的時候,也就他最注重養生,而且還最注重看黃曆,黃道吉日都是掐着日期算的。”
王老先生讓人來看茶,端上托盤送茶的,正是那個名叫柳雯的古典美女,手法嫺熟優雅地給兩人倒上了茶。
這個房間裡就只有兩個位子,王老先生自己佔了一個,就只剩下另外一個位子是留給薛淼的,辛曼規規矩矩地站在薛淼身後。
王老先生說:“這是我外孫女柳雯。”
薛淼端起茶來慢品了一口,“之前見過面了。”
柳雯靦腆地站在王老先生身側,低眉順眼着。
王老先生說:“我這外孫女,之前一直是在江南住了,這到了去年才從江南來,就住在我這裡,不過她也不喜歡寫字作畫什麼的,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個熟人能帶帶她也是好的。”
辛曼聽話聽音,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啊。
這怎麼聽怎麼像是在介紹對象啊,本來她還覺得這個王老先生挺仙風道骨超超脫塵俗之外的,沒想到竟然也做起給人做媒的事兒來了。
薛淼沒有答話,王老先生直接就拿起手中柺杖在地上戳了一下,“你這小子穩坐泰山是不是?這一個星期倒是把你的性子給磨的圓滑了。”
辛曼:“……”
本來就是圓滑的好麼?狐狸的狡黠狼的狠決都讓他給佔了。
最後,在悠然居出來的時候,不僅僅帶走了一幅王老先生的墨寶,還帶走了一個美人。
“秦晉,讓柳小姐先跟在秘書處。”
“是。”
辛曼真心覺得自己之前幫薛淼要電話號碼就是多此一舉了,明明人家外公都已經給人家找好路子了,想要進薛氏跟在薛淼身邊,順風順水。
那之前讓薛淼在悠然居三番五次的來,卻拒絕見,恐怕就是考察這個孫女婿是不是合適吧。
當晚,公司加急將書法家王老先生對於雜誌的題詞加印出來,因爲辛曼是宋主編欽定的負責《星海》雜誌的負責人,她一直在雜誌社呆到晚上十一點。
辛曼就知道,周多多這人真的是走的好不如走的巧,瞧瞧吧,如果今晚不是她男朋友來約她的話,指不定十二點都到不了家。
辛曼找校對人員做了初步的校對,然後將裡面兩篇文章的次序重新排版。
“這個封面上的主題內容,”辛曼指着一個加粗的黑體字說,“這是雜誌的重中之重,需要着重突出,和別的自己顏色區分開來。”
“嗯,好的。”
辛曼揉了揉太陽穴,瞄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老天,她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敬業的記者了,又當編輯又當記者的,明天一定要讓宋主編給她開雙份工資。
辛曼趁着這個時候,給前兩天在魅吧認識的那個林夢打了個電話。
白天她就想要給林夢打電話了,但是知道夜店裡工作的人,都是晝伏夜出,也只好調整了自己的時間點再打電話了。
“夢姐,我是辛曼。”
聽筒另外一邊的聲音有點嘈雜,動感DJ舞曲通過聽筒竄入耳膜。
辛曼主要就是想要問林夢,有關於那個被內定固定的貴賓包廂204的情況,大概給林夢說了基本情況,林夢說:“好,我幫你查查。”
雜誌樣板加印出來,已經是快到凌晨一點了。
這個時候宋主編的電話來了,“正好,現在去薛總的住處給他送過去過目,明天就要發行,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才行。”
緊接着宋主編就飛快的報了一個地址,“你快點送過去,薛總還在等着呢!”
說完這句話,宋主編就把帶年華給扣了,滴滴滴的忙音在耳邊響起,辛曼無可奈何的撫了撫額頭。
用周多多的話來說,宋主編現在就是恨不得直接把她打包送到薛淼的牀上,用來博得在這位頂頭上司心目中的好感。
在商圈,一些大公司裡,給上司老闆的牀上塞女人也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不過,辛曼對於這點,絕對不敢苟同。
辛曼想了想,給薛淼打了個電話。
“薛總,是我,辛曼,”辛曼頓了頓,“這邊雜誌的樣本已經出來了,您看,今天也實在是太晚了,我……”
“送過來到橡樹灣吧,你知道我的住處。”
辛曼:“……”
打了這個電話還不如不打。
辛曼從車庫裡取了車,纔開車去橡樹灣。
作爲低人一等的員工,辛曼真心覺得自己就是最硬的那塊石頭,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來到橡樹灣,辛曼沒有按下門鈴,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薛淼興許是剛剛從浴室走出來,腰間繫着一條白色浴巾,上半身赤裸着,凌亂的髮梢向下滴着水滴,沿着肌理分明的胸膛向下一路流淌,滲入浴巾的邊角,消失不見。
辛曼一看就別開了了眼睛。
她從小到大,雖然說表面上看玩兒的比較開,但是對於男女之事,也就侷限於接吻,對於男人的裸體,就算是露胸膛露大腿,也就是在電視上看看游泳比賽而已。
而此時此刻,一個真實的裸-體出現在面前,辛曼不免的有點氣短。
她低着頭,將已經修訂好的一本雜誌樣刊從包裡拿了出來。
薛淼倒是一點不適都沒有,修長雙腿向前邁,拿着一條幹燥的毛巾擦頭髮,“優盤帶了沒?”
辛曼盯着薛淼的背脊,一時間沒有說話。
薛淼轉過頭來,眉目之間是看不透的暗色,復又向辛曼走過來,“看夠了麼?”
辛曼似乎這纔回過神來,覺得忽如其來的男性氣息倏然而至,讓她的心陡然一陣猛跳,錯開半步,“哦,優盤帶了。”
薛淼將辛曼的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裡,卻也沒有點破,只是指了指在客廳沙發上的一個筆記本電腦,“你把雜誌電子稿拷到電腦上來,我先上去換件衣服。”
“哦。”
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見女人只裹着一條浴巾不夠禮貌。
辛曼腹誹了一句,已經開了筆記本,將隨身攜帶的優盤插了進去。
薛淼的筆記本電腦背景桌面是一株綠色的樹苗,桌面很乾淨,除了必備的程序,還有一個工作上的文件夾一個股票走勢軟件,其餘什麼都沒有,沒有遊戲軟件也沒有視頻軟件。
辛曼低着頭,用手指挪動,將優盤內的電子稿樣本打開,看了一眼樓梯,薛淼還沒有下來,看見一邊有一個企鵝圖標,便順手點了進去。
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在線的好友也不多,不過在線的好友中就有周多多。
周多多的頭像在跳動,就在辛曼上線的同時,發過來一條消息。
“工作忙完了沒有?”
辛曼發了一個“衰”的表情過去,“還在接受着資本家的奴役,你怎麼還不睡?”
周多多發了一個色色的表情,“剛剛運動完呀,神清氣爽。”
辛曼:“……”
她平時私下裡和周多多開玩笑也都是葷素不忌,什麼話都說。
辛曼飛快的打字:“你整天在我這麼一個沒有*的人面前花式秀恩愛,小心你男票不舉【鄙視】【轉圈圈】。”
周多多:“說實話!上次你坐薛總腿上的時候,到底感覺到他大不大?”
辛曼真心沒想到周多多竟然還記着上回在火鍋城的事兒,而且還記憶到現在。
周多多在那邊催促:“快說快說。”
“當然大啊,”辛曼之前在微博上看到過剖析長度圖,便隨手寫了個數字,“有18釐米呢。”
周多多:“你拿尺子量過?”
辛曼的雙手剛剛放在鍵盤上,剛剛打出來三個字“當然了”,忽然,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輕咳聲,
“在聊天?”
深夜裡,薛淼的聲音顯得格外深沉。
辛曼腦子裡一下子懵了,腦子都還沒有來得及發出指令,已經將周多多的對話框給關掉了。
她在筆記本電腦右側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轉過頭來,扯了一下嘴角,“薛總,這是雜誌電子版。”
薛淼已經換了一件普通的家居服,袖口向上捲起兩褶,逆着燈光俯視着辛曼。
辛曼心裡打鼓,不知道薛淼剛纔是不是看見了她的聊天內容……
幸而薛淼沒說什麼了,只是讓辛曼把電子版打開,然後一頁一頁的看過去。
辛曼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放在雙腿上,俯首看着閃亮的電腦屏幕。
薛淼側過來半坐在沙發扶手上,一條手臂悠閒地搭在沙發靠背,說話的時候,呼吸拂在辛曼的耳側。
“這個版塊需要修改,”薛淼指了指電腦屏幕,“採訪者和被採訪者的問答,區分字體來排版,還有這個方框邊緣太粗。”
辛曼點了點頭,“嗯,好的。”
她即刻便將這個電子版上修改了一下,只不過因爲薛淼的身體動作過近,導致她的打字速度很慢。
在桌面右下角的企鵝圖標一直在閃動,辛曼心驚膽顫的,也不敢關掉,生怕薛淼瞧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周多多一個窗口抖動,對話框出現在電腦屏幕的正中間。
“有18釐米呢。”
“你拿尺子量過?”
在諸如這兩句帶有顏色的對話下面,周多多又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
“你跟薛總是不是已經過了三壘了?”
“薛總是不是器大活好?”
“你還說你沒有過*,哼哼,騙子。”
“你別不理我啊。”
“我知道你是單純善良的處女一枚,不要不理我啊。”
“算了,我給你賠罪了,給你一份寶典,保管你在牀上像個妖精。”
“快接快接快接!!!!”
周多多發過來兩個文件。
一個文件名爲:“牀上做-愛十八式圖解詳解大全”。
另外一個視頻文件名爲:“情-趣生活道具篇A.V”。
辛曼想要關已經是來不及了,周多多那邊三連抖,對話框在電腦屏幕正中央都快抖出毛病來了。
辛曼心裡一陣狂跳,既顧不上關對話框,也顧不上退出q,一下子就把筆記本電腦給蓋上了。
她真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辛曼在心裡默唸三遍,要冷靜冷靜冷靜,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薛淼。
薛淼的面龐隱在暗處,顯得一張臉的棱角更加深邃,薄脣抿成一線,淡淡開口,聲音很輕,卻無端帶着一絲深夜的蠱惑和慵懶。
他動了動脣:“你用尺子量過?”
辛曼:“……”
薛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不過聽在辛曼耳朵裡,就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
這個夜晚,已經過了凌晨兩點鐘,辛曼自然而然地就留宿在橡樹灣了。
不過,當真是一個無眠夜啊。
辛曼躺在牀上,拿着手機,看着周多多灰掉的頭像呲牙咧嘴,真想要把電話那邊已經沉入夢鄉的小妮子給拎起來暴打一頓。
真是讓人無語。
辛曼將手機放在牀邊,埋頭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但是過了十分鐘不到,就覺得相當煩躁,想睡卻又睡不着的感覺,真的是好煩啊好煩!
又重新拿起手機開機,再打開微博,打開朋友圈刷刷刷,刷了半個小時,又重新閉上眼睛睡覺,還是睡不着!
她只要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能浮現出薛淼最後意味深長的那一眼,和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
辛曼無聲地發泄了一通,在索性開始在牀上做仰臥起坐,做的腰痠背痛,才猛地在牀上趴下來。
折騰了大半夜,才終於睡着了。
………………
第二天。
手機的第一個鬧鈴沒有把辛曼叫醒,她便接着睡了。
於是,她便華麗麗的睡過頭了。
辛曼醒來的時候,看着窗外的陽光已經不大對勁了。
她眨了眨眼睛,翻了個身繼續睡。
三秒鐘倒計時:三,二,一。
辛曼猛地睜開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急急忙忙的伸向放在牀頭上的手機,點亮屏幕的一瞬間,看見上面的時間,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
已竟然已經十點半了!
辛曼急忙從牀上起來,衝進浴室內,飛快的洗了一把臉漱了漱口,便拎着包衝出了門。
在老闆家裡睡過頭導致上班遲到,辛曼覺得自己真的是悲催死了。
她狂奔下樓,蹬蹬蹬蹬的腳步聲錯亂。
而到了樓下,辛曼看見坐在沙發上看文件的薛淼,有點愣神。
大老闆這是在陪着她……一起遲到?
辛曼放緩了腳步,“那個……薛總,是不是遲到了?”
薛淼擡眸,“今天不用上班。”
“哈?”
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麼?
薛淼說:“今天是週六,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辛曼:“……”
她連忙從包裡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確實……是週六。
家政阿姨從廚房裡走出來,“夫人醒了,早飯已經做好了,我去給你端過來。”
辛曼僵立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她被那一聲“夫人”給劈暈了。
家政阿姨已經進了廚房,將飯菜端上了餐桌,順便探出頭來叫了一聲:“先生,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剛纔薛淼說要等辛曼醒來一起吃早餐,早餐就只喝了一杯牛奶。
薛淼將手中的文件闔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先於辛曼向餐廳內走去。
辛曼捏着手中的包帶,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真的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真是怕薛淼提起夜晚凌晨的事情,她恐怕就更加無地自容了。
薛淼坐在餐桌一端,而辛曼坐在餐桌另外一端,兩份一模一樣的早餐端上來,辛曼不禁訝異了一聲,“誒,你也沒吃呢?”
家政阿姨說:“是啊,先生說要等您起來一起吃早餐。”
辛曼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看向薛淼,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來,“薛總,您兒子已經去上學了?”
薛淼吃着東西,說:“他在他奶奶家裡住。”
薛子添自從上一次和薛淼吵過離家出走之後,便沒有再回橡樹灣了,每天都老老實實地回薛家的大宅,跟奶奶爺爺住一起。
秦特助也是隔三差五地去接一回,也都是送到了薛家老宅。
薛淼不問,薛子添也就不答,父子二人正式開啓冷戰狀態。
辛曼用用勺子舀了一口水果沙拉放在口中,看着一眼對座的男人,隨口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你單獨帶着兒子這麼十幾年,怎麼就沒有想到要再找一個結婚?”
其實,辛曼潛在的意思是:偏偏這等“好事”讓我給撞上了。
薛淼擡起頭來,將口中的牛排嚥下,又喝了一口豆漿,才似笑非笑地看向辛曼,“你想要早十三年嫁給我,我倒是想娶,可是不夠年齡。”
辛曼不料薛淼又拿她開涮,看着薛淼向上勾起的脣角,就不自覺的想起來昨天晚上電腦上週多多發的那番話。
特別是後面發的那兩個文件。
辛曼清楚的記得,轉過頭來對上薛淼一雙深夜裡帶着暗光的眼眸,他說:“不把文件接收下來看看了?”
辛曼一張臉就漲成了番茄色。
她現在都在想,當時闔上筆記本電腦的時候,沒有退q,那麼周多多的那個對話框就仍然在屏幕上開着,不知道薛淼把筆記本收回去之後,有沒有……私自下載下來看。
這一點,也只能問周多多了,辛曼用手機上的時間晚,看不出文件。
一頓早餐吃到快十一點,也分不清楚是早餐還是中餐了。
辛曼拿着包就要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就被薛淼給叫住。
“雜誌電子版還沒有校對完,你就這麼走了?”
辛曼腳步一頓。
大老闆都是這樣麼?
就算是叫人加班也叫的頤指氣使的,好像根本就沒有規定所謂的勞動者合法權益。
不過,《星海》雜誌是在週一需要發刊的,也必須是要加班加點,而且辛曼在雜誌上也是投入了不少心血,所以還是要努力的將雜誌稿一絲不苟。
接下來的時光很安寧,辛曼坐在電腦桌旁邊,點擊鼠標敲動鍵盤來整理,而薛淼就坐在沙發上一頁一頁的翻看資料,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斜斜的傾瀉在窗臺上,時光靜好。
也是奇怪,辛曼和薛淼在同一個屋檐下呆了這麼久,也沒有起什麼不良反應,工作效率也挺高的。
花了大約有兩個多小時,辛曼將薛淼指出的關於雜誌樣板的缺點都一一糾正了,又從頭到尾檢查兩遍,才用郵件發給了校對部門做最後的校對,今天校對部門校對之後,等到明天再發到印刷部門,就大功告成了。
恰在此時,辛曼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來自於林夢的一條信息:“那個包廂的人查到了。今晚有時間麼?”
辛曼拿起手機打字發送過去:“我今天晚上過去。”
………………
趁着休息日,辛曼把家裡的東西給收拾了一下,接到了杜靜心女士的電話。
“下週三,中午十二點在中央公園的維克多西餐廳,給你安排了相親,條件不錯,是個海歸,”杜靜心緩了一口氣,“這人我見了,一表人才,還有一個是高級審計師,同樣是在這個餐廳,下午一點,還有……”
真的是久違了的相親流水宴。
辛曼覺得鼻子有點癢,想打噴嚏卻又打不出來,揉了揉鼻子,聽筒內的杜靜心女士明顯已經沒耐心了,“我的話你聽明白了沒?”
“聽見了……阿嚏!”
終於把噴嚏給打出來了。
杜靜心女士也真的是樂此不疲地給她安排相親,什麼相親流水宴,網站徵婚,還是一些婚介所裡搞出來的八分鐘快速相親……
辛曼近些年也比較乖了,不像剛開始宋南驍出國的時候,她和母親冷戰熱戰都試過了,乃至於強烈抵制母親而拒絕再拒絕。
但是現在,母親說什麼,她就聽什麼,順着母親的意思來。
不就是相親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