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半山腰,即便是入夏之初,還有些涼,絲絲縷縷地浸潤着自己的皮膚。
秦簫沒有來過這邊,倒是裴聿白看起來輕車熟路,在前面帶路。
“哎……”
秦簫在走過一段路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前面只有半步之遙的裴聿白及時的回身,一把拉住了秦簫的手腕,“小心!”
他的手臂貼着她的腰線,帶着有一絲絲髮燙的感覺。
“我沒事,不至於這就把我給嚇跑了。”
秦簫站直了身體,順手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但是再往前走,裴聿白卻沒再鬆開她的手了。
等到前面有一段路,路兩邊是橫生的灌木叢,裴聿白低頭撿了一根樹枝,來回的撥着,然後拉着秦簫上去。
秦簫擡起頭,看着面前的這個穿着黑色運動衣的男人,忽然想起,曾經在年少的時候,那個少年……
那個曾經流裡流氣的少年,現在已經真正的長成了一個背影寬厚的男人,時間流轉,白雲蒼狗。
忽然,在走上最後一階臺階,秦簫剛剛準備擡頭,卻猛地一下被拉了過來,被裴聿白一推,後面是一塊硬實的岩石,有點涼,她的脊背緊緊的貼在岩石上,而眼前一黑,被一條綢帶給遮住了光線。
她嘲笑,“裴聿白,你到底是要搞什麼?不是要野戰麼?還要蒙上眼睛?”
裴聿白的呼吸拂在耳畔,“沒想到你還真的挺放得開的,我以爲你本來不答應,會是很矜持的。”
秦簫被這句半是嘲諷半是調戲的話給激怒了,直接就要揮拳。
因爲作爲公衆人物,必要的防身術還是要的。
但是,她的那些花拳繡腿的防身術,壓根就敵不過裴聿白的一個動作。
裴聿白拉過她的手腕,順勢壓住了她想要高擡的腿,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又抽出一條絲帶,把她的手腕給綁到腰後了,還特別溫言溫語地囑咐她:“你不要亂動,要不我連雙腳也給你綁上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秦簫氣的想要咬裴聿白。
好端端的看不行麼?非要搞得現在好像是是在強制調教!
她現在看不見,只能任由裴聿白摟着她的腰,一直向前走,這邊應該是一片空地,沒有坑坑窪窪的路面,也沒有石頭子,很是平整。
在一旁的裴聿白忽然頓下腳步,扶着她的肩膀將她按坐在一張石凳上,秦簫不耐煩地問:“好了麼?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裴聿白,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裴聿白看了一眼時間,說:“再等五分鐘。”
“五分鐘?我要走了。”
裴聿白直接拉過已經站起身就要離開的秦簫,將她拉坐在他的腿上,看着這個容顏豔麗逼人的女人,“你別逼我在這五分鐘也要做出點什麼不規矩的事情。”
秦簫不怒反笑,“好啊,也讓我看看什麼是**,呵呵,五分鐘……”
裴聿白:“……”
秦簫坐在男人腿上,眼前被阻隔了光線,臀部卻能感覺到透過布料傳過來的溫度。
她越來越不安,覺得那種曾經因爲一夜縱情而激發出來的躁動,又開始在體內蠢蠢欲動了。
“裴聿白,好了沒有?你到底在等什麼?”
“馬上。”
裴聿白又看了一眼時間,手已經放在了秦簫腦後緞帶的絲扣。
秦簫皺着眉,“你再不鬆開我,我要生氣了……”
裴聿白聽見秦簫的這句威脅性的話,忽然偏了偏頭,看着秦簫在夜光之下的柔美面頰。
記得在年少的時候,秦簫就特別喜歡用這種話來威脅他,而當時的裴聿白,就特別喜歡看她氣鼓鼓的模樣。
秦簫沒有聽見裴聿白的回答,扭動着腰身,她自己還沒有什麼反應,而裴聿白呢……男性身體最驕傲的部分已經有反應了,他的聲音已經比剛纔要低了幾個度,暗啞的性感,“你再動一下,我保證,你今天就下不了山了……”
就在這時,覆在秦簫眼前的緞帶一下子被扯斷,轟的一聲,與此同時,頭頂炸開了一朵璀璨的煙花。
秦簫目瞪口呆,一朵一朵炸開的煙花在瞳孔中放大,那些璀璨煙花之後的,還有面前,一張桌上擺着的一個生日蛋糕,以及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
黝黑的夜空被天空中持續不斷升空的煙花照亮,火樹銀花。
裴聿白笑着,將紅酒打開,倒了兩杯,“阿蕭,我記得我欠你一個十八歲生日,現在,補給你。”
秦簫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
在十年前,秦簫十八歲的生日,那天,裴聿白答應給她過生日,可是,她卻在他們在外面出租的房子裡,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等到蛋糕上的蠟燭都燃滅,等到自己的手機裡,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發過來一張裴聿白睡在別人牀上的照片,秦簫生氣的將蛋糕一掌打翻在地,蛋糕上的奶油以及塗着的“happy-birthday”,黏黏糊糊了一面牆。
後來,裴聿白曾經拉着她的手,跪在地上,看着滿天風雪之中,逐漸越來越遠的車,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那個時候,秦簫坐在車裡,看着倒車鏡,逼自己把心硬起來,告訴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再給裴聿白機會,永遠不。
可是,到頭來,還是把那個有着兩人羈絆的小公主,給生了下來,寧寧真的是她的珍寶,在將寧寧生下來的這四年多的日日夜夜,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裴聿白的眼神很認真,頭頂依舊是炸開的璀璨奪目的煙花,明明滅滅的星星點點,好像是拉着尾巴的流星一樣從天空劃過,落在看不見的銀河裡。
秦簫看了裴聿白半晌,“混蛋,先給我把手解開。”
裴聿白:“……”
可是,分明已經看見了眼睛裡那一層薄薄的水光。
………………
而在半山腰,正在擊鼓傳花的一衆極限運動俱樂部的人,也都紛紛擡頭看向天空中。
已經有人拿出手機來拍照了,裴穎的單反派上了用處,手指不停地按着快門。
裴穎吃驚地叫出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看到放煙花。”
謝大鬍子說:“是有人告白吧,這裡放煙花的不少,在下面有一個專門做這種生意的。”
辛曼仰着頭,看着天空中圓潤碩大的煙花綻開,忽然戳了戳坐在身邊不遠處的薛淼,“我也喜歡煙花。”
薛淼沒反應。
辛曼摸了摸鼻子,心裡微微吐槽了一下。
擊鼓傳花告一段落,辛曼從篝火向上竄起的火苗看過去,看見在不遠處,薛淼正在半蹲着,摸着貝勒的腦袋,而貝勒正在啃着一塊骨頭,不亦樂乎。
入住分帳篷,這種野外住宿,向來不分男女,一共是有五個大帳篷,因爲要保證女生的安全,所以一般帳篷裡都會安排男士。
所以,謝大鬍子就把辛曼這一行人分到了一頂帳篷裡,“這裡面有單人睡袋有雙人睡袋,你們自己看着分,明天早上早起看日出,然後去蹦極,還有什麼想玩兒的,都給我老謝說。”
裴穎湊過來腦袋,“潛水可以嗎?”
“潛水不能在這兒,在B市那邊的海灣,我們俱樂部有一個潛水的點,”謝大鬍子說,“妹子你啥時候想去,給我電話帶你去。”
裴穎十分歡快地應道:“好嘞。”
辛曼表情古怪,對謝大鬍子說,“老謝,我告訴你,我這個妹妹是個惹事精,你要是被她纏上,麻煩就來了。”
裴穎直接掐了辛曼一把,“姐,你纔是惹事精!”
裴穎有意撮合辛曼和薛淼,自己挑了一個單人的睡袋,就剩下了兩個雙人的睡袋,她知道,那個謝大鬍子肯定是故意的。
辛曼在外面漱了口,進來就看見薛淼已經整理好了睡袋,旁邊還有一個雙人睡袋。
秦簫和裴聿白還沒有回來,辛曼轉身走出去:“我在外面等會兒秦簫。”
裴穎跳起來,“我也去。”
辛曼看着裴穎毛毛躁躁的模樣,直接推了一把她的腦門,“慢點慢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有了肚子的人了。”
裴穎朝辛曼咧嘴一下,做了一個鬼臉。
辛曼搖了搖頭。
她覺得裴穎本身就是個孩子,還沒有長大,肚子裡就又有一個孩子。其實按她的意思,是不想要裴穎把這個屬於沈易風的孩子給生下來的。
辛曼拉着裴穎坐在快要燃盡的篝火邊上,抱着腿,和裴穎說着小時候的趣事。
“對啊對啊,我還記得,姐,你簡直是腹黑有的一比,我都記得那次打雪仗之後,鄰居家的小孩兒看見你就躲的遠遠的。”
辛曼挑了一下眉梢,“也不能完全怪我,當時是他先來挑釁的,你能咽的下那口氣?”
裴穎老實的搖了搖頭,“咽不下。”
“那不就得了,”辛曼捏了一下裴穎胖嘟嘟的嬰兒肥,“你小時候就喜歡裝乖,其實也就是女流氓一個。”
“姐!那還不是跟着你學的嘛!”
姐妹兩人打打鬧鬧,難得兩人之間共同有的童年記憶還都記得,原本不甚清晰,說起來之後才越發的清晰逼人。
過了一會兒,帳篷裡的燈熄滅了,只剩下了篝火一團光,以及後面主帳篷上面閃爍着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
裴穎難得沉默,靜靜地看着面前已成灰燼的篝火,那兩個忽明忽暗的光點在瞳孔中逐漸放大。
辛曼抿着脣,撿過一根樹枝,在篝火上揚了一下,看了一眼時間,仍然是沒有等到裴聿白和秦簫回來,便在已經昏昏欲睡的裴穎肩上拍了一下,架着她進去睡了。
辛曼本想要拉着裴穎直接進另外一個雙人睡袋,結果裴穎倒是迷迷糊糊睡覺的時候神智也倒是清楚的很,逮着那個單人睡袋就鑽了進去,辛曼看了一眼另外一個雙人睡袋,還是給秦簫和裴聿白留着了。
兩個人孩子都有了,早晚的事兒,都是要睡在一起的。
薛淼側身睡,辛曼小心翼翼地掀開睡袋的邊緣,然後直接溜了進去。
手臂微微觸碰到薛淼的手肘,這人還又把手肘向另外一側移開了一點。
辛曼:“!!!”
她索性轉過頭去,氣呼呼的閉上了眼睛,兩個人就這麼背對着背,一個不算寬大的雙人睡袋,中間倒是空了好大一塊空地。
其實,薛淼轉過身,是因爲最近生病剛剛好,怕距離這麼近呼吸,傳染給辛曼了,索性便轉過頭去睡。
等到辛曼睡熟了,他轉頭看了一眼辛曼,她如瀑布一般的黑髮散落在肩頭,柔軟的髮絲蜷曲着。
薛淼睜着眼睛看着帳篷頂,手指輕觸了一下辛曼的背,她像是已經睡着了。
他想起,在前些日子裡,父親薛志成對他說的話,“儘管……曼曼的身份有變,但是她也是你的妹妹,我真的不強求你能做些什麼事情,但是,我已經……”
薛淼打斷了父親的話,“我會照顧她的,盡我所能。”
父母的關係,自從上一次在病房裡遇上辛曼之後,越發的冷峻,從最初的熱戰,到冷戰,現在竟然是一句話都不說了,就算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也好像是互相不認識一般,那種感覺讓人覺得無端的難受。
但是,季舒卻也一直在關注着薛志成,到底看看他有沒有出去找別的女人。
薛淼知道父親有心補償辛曼,可是現在在母親這種強烈的“監視”之下,也根本都不可能施展,便答應父親,會代替他,照顧好辛曼。
夜深人靜,才漸漸地入睡,辛曼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是被尿意憋醒的。
真不該喝那麼多水,但是吃的烤肉有點鹹了。
之前也問過謝大鬍子有關於“洗手間”的問題,大鬍子說了,在這野外的,就隨便找個灌木叢就解手了,要不然就要翻過這座山到前面的景區裡面找公廁。
灌木叢就灌木叢,她也不是不敢,就當做給草地“施肥”了。
不過現在大半夜的,她一個人還是有點膽小。
辛曼從睡袋裡小心翼翼地爬出來,看見秦簫和裴聿白已經睡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在帳篷口向外看了一眼,夜色很濃,篝火已經燃盡了,一片黑漆漆的。
有點怕……
這會兒幾點了,要不然……等到天亮了再去上廁所?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開了手機,才快四點?!那等到天亮不就是要等到五點了,憋一個小時,她快急死了。
她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結果剛剛手一動,就聽見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在幹嘛?”
辛曼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
順着手機屏幕的光,看向薛淼一張如玉的面龐,黑夜裡他的眸子異常的明亮漆黑,彷彿是黑珍珠一般,色澤瑩潤泛着純正無比的光,辛曼每次看着薛淼的眼睛,都好像是能夠被吸引進去似的,難得有這種夜半醒來,一雙眼睛卻剔透無比的人,就好比辛曼,也是一雙朦朧睡眼,睡不醒的感覺。
“我……”辛曼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睡不着,起來溜達。”
薛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
辛曼:“!!!”
她有點抓狂,這是什麼態度!就這麼隨便問一句?
她索性起了身,徑直就向外面走去,一把掀開帳篷,看見外面幽深的夜景,就又退縮了一下。
辛曼重新轉過身來,看見薛淼已經坐了起來,從睡袋裡鑽了出來,“走吧,我陪你出去溜達。”
夜風很冷,辛曼出去就打了一個寒顫,身後伸過來一雙手臂,將一個厚重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頭。
轉頭看,薛淼就跟在身後。
辛曼心中隱隱一動,“謝謝。”
薛淼看着她的目光很深,卻沒有開口說話。
辛曼找了一處黑影幢幢的灌木叢,看起來比較隱蔽,轉頭對薛淼說,“你別過來,我過去一下。”
薛淼心知肚明辛曼想要幹什麼,但是此刻忽然就起了逗她的心,“你過去做什麼?”
辛曼臉頰微紅,“我去……我就過去一下,馬上就出來。”
薛淼鍥而不捨,“那我跟着你。”
辛曼:“……”
她徹底憋紅了臉。
薛淼噗嗤一聲笑出來,小聲在夜色的環境中,帶着柔暖的風,“知道你去方便,你去吧。”
辛曼有點氣結,既然知道了,剛纔是一直跟着看她笑話咯?
“你轉過去。”
薛淼插着外衣的口袋,轉過身去,身影被帳篷頂端的一盞閃爍着微弱燈光的燈,照出一側頎長的剪影。
辛曼小心翼翼的走到灌木叢後面的一小片空地,踩在雜草叢生中,小心翼翼地將身上薛淼的大衣捲起衣邊來。
這種感覺有點微妙,其實薛淼對她還很好,甚至很關心她,只不過爲什麼就是不願意接受自己了呢?
辛曼有點分神,正要提褲子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腳踝一陣涼浸浸的疼痛感,火速的蔓延開來。
“啊……”
辛曼倒抽了一口冷氣,薛淼及時的轉身,“怎麼?”
“腳疼了一下。”
薛淼一聽,神經線猛地一凜,也沒有顧忌什麼避嫌,直接就撥開了野草堆踩了過來。
辛曼看見薛淼直接就踩了過來,有些慌亂,及時的提上了褲子,“你先別過來。”
薛淼眼睛很尖的看見了一條已經簌簌的鑽進草堆之中的草蛇,她立即拉着辛曼出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放在燈光之下,握着她的小腿,果然,在纖細瑩潤的腳踝,有一個向外滲着血的牙印。
辛曼一下子吃驚了,“……被蛇咬了?”
她剛纔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現在一看,纔看得出來。
薛淼沒有回到辛曼的話,直接俯身下去,對着傷口含下去,猛地吸出一口來,吐到一邊,又吸了一口,再吐到一邊,隨即轉身進了帳篷,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瓶礦泉水,還有一條淺條紋的領帶。
他的動作很快,辛曼還沒有反應過來,薛淼就已經先用礦泉水把傷口沖洗了一下,最後在傷口上方,用領帶狠狠的紮了一下,打了一個死結。
“剛纔我瞄了一眼,那蛇看起來是扁頭的,應該沒有毒,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要下山去醫院裡看看。”
辛曼忽然笑了一聲,用手撩了一下薛淼的領帶,“出來野營也要帶着領帶真臭美。”
這時,在另外一間帳篷的謝大鬍子出來了,他作爲俱樂部的部長,睡眠也輕,一般有什麼事情都會找他。
他看見這邊燈光下的兩人,問了一句:“怎麼了?”
辛曼看向謝大鬍子,“我被蛇咬了。”
剛纔沒有覺得疼,但是到現在,那種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好像連帶着整個腳踝都疼了起來。
謝大鬍子心裡一驚,急忙走過來看了一眼傷口,又轉身進去叫了俱樂部裡一個隨行的醫生。
隨行的醫生拎着緊急醫藥箱出來,低頭觀察了一下辛曼腳踝上的傷口,看見腳邊地上的紅色血液,以及腳踝上方綁縛的一條領帶,擡眸看了一眼薛淼,“緊急處理的不錯。”
辛曼心裡得意,那是當然,我家淼哥如果不是從商了,現在絕對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醫生。
因爲在野外,也不排除遇到蛇咬,醫生的醫藥箱裡就有消毒的藥水和一些藥膏。
醫生看了一下傷口的顏色,“多長時間了?”
薛淼說:“有四五分鐘了。”
“這蛇應該是沒有毒,”醫生給辛曼消了毒,又上了點藥,“等天亮了下山去,到鎮上的醫院看看,需要注射疫苗。”
這麼折騰下來,也已經快五點了。
辛曼沒有再進帳篷裡了,就這麼靠着薛淼,看着遠處黑影之中,層層疊疊的山巒起伏,黑色的山影影印着天空中逐漸隱現的一一線青白。
天亮了。
薛淼隔一會兒就看一眼辛曼腳踝的傷口,再問一句辛曼,“有沒有覺得腳麻?”
辛曼搖頭,“應該是沒毒,就算是有毒也被你給吸出來了,我現在好的不得了。”
薛淼沒有回話了,仍舊是仔仔細細地看了辛曼腳踝的傷口。
辛曼忽然轉身,張開雙臂將薛淼的腰抱在懷裡,“淼哥,我們和好吧,我真的想你了。”
薛淼的後背僵了一下,看着辛曼烏漆漆的發頂。
辛曼沒有等到薛淼的回答,心一點一點向下沉,擡頭看向薛淼,發現他深沉的眉眼正在凝着她的面龐。
“你……不願意?”
薛淼這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出來。
辛曼慘兮兮的一笑,本就失血的脣色更加顯得蒼白,“淼哥,我知道你是心裡有事,可是你心裡有事爲什麼不能告訴我呢?我其實能和你一同面對的,兩個人的力量會比一個人更加強大。”
她抓住薛淼的手,“真的。”
薛淼鬆開了辛曼的手,起了身,“準備準備吧,我帶着你下山去醫院。”
辛曼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種沒有一絲依託的無力感,就好像是完全麻痹了的手,張開,卻再也緊握不起了。
她吼了一聲叫住了薛淼,“薛淼,你對我好,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薛淼的腳步真的就頓了下來,卻沒有回頭,聲音涼薄的傳過來,“我對誰都一樣好。”
辛曼慘淡的笑了笑。
她自然聽得懂薛淼這句話的意思。
她在他心裡,並不是唯一,他對所有人都一樣好,而她,只是碰巧是其中之一。
………………
這一次,原本秦簫精心爲同樣微恐高的辛曼和薛淼安排的蹦極,並沒有實施了。
辛曼和薛淼,從旅遊的纜車下去,從車窗看下去,那邊的懸崖邊有一個蹦極點正在進行,下面是碧綠色的湖水,倒映着天光和山影,伴隨着一聲尖叫,一個人被綁着跳下去,最終在距離水面上不過一米的距離停下。
看着都覺得捏了一手心的汗。
纜車裡除了辛曼和薛淼,還有一堆年輕的情侶,女孩子好像很心心向往,男孩子說,“你會嚇暈過去的。”
“哼,說的好像你不害怕一樣。”
辛曼向上揚了揚脣角,所有的男人,骨子裡都是有一種大男子主義的,他們自認爲自己就是比女人強的一種生物,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所以,他們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弱點,更願意把女人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就比如說,站在纜車的窗前,向下面看的那個清瘦的男人的身影。
在醫院打疫苗的時候,辛曼拉住了薛淼的手腕,後背都在顫抖,她不怕輸液,就怕打針,看着針頭一點點的靠近扎進皮膚裡,抓住薛淼的手都抖了。
薛淼直接將溫熱的手掌覆在辛曼的眼睛上,“不能看就別看,逞什麼能。”
辛曼咬着牙,感覺到薄薄的一層眼皮上,覆蓋着的薛淼的手掌,那種溫熱的溫度驅散了一些懼意,等到醫生說一聲好了,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擡腳在他的腿上輕踹了一腳,“說風涼話。”
兩人的關係,似乎是因爲昨夜辛曼被蛇咬,而緩和了不少,可是,卻不似那種尋常戀人的感覺,在辛曼看來,薛淼此時此刻待她,更好像是她待裴穎的那種感覺,類比,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妹妹,只不過,沒有她待裴穎那般純粹。
有時候,薛淼看着她的那種目光,她都覺得裡面複雜的讓她看不懂。
裴穎沒有跟着辛曼和薛淼下山,而是跟着裴聿白和秦簫在野外玩了一個星期,不過也記得辛曼在臨走前的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做任何有危險的極限運動。
等到回到C市,已經是一週之後了。
這個星期裡,辛曼迎來了薛子添的中考,也迎來了遠在挪威回來的楊拂曉。
………………
因爲天海公寓的房子是空着的,所以辛曼就讓楊拂曉帶着睿睿住了進去,正好之前有秦簫給寧寧住的時候留下的兒童房。
楊拂曉拿着的是在挪威的一個酒店主管的推薦信,直接就進入了迪亞酒店任職,算是空降進去的,隨後辛曼就和拂曉一塊兒去找了幼兒園,離楊拂曉的工作單位比較近。
辛曼覺得睿睿的智商肯定是有一百八,明明悶的要命,但是在面對一些數字,或者是智力魔方智力玩具的時候,一雙眼睛冒着綠光。
她問拂曉,“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教授的,說睿睿有沒有事?”
“沒事,說話慢只是因爲發育遲緩,”楊拂曉說,“羅拉教授的徒弟傑森特跟着來了,就是來觀察着睿睿的情況。”
辛曼託着腮,看着睿睿趴在沙發邊上正在擺弄着魔方的這個小鬼頭,手悄無聲息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也好想要一個小寶貝。
薛子添中考結束,立即就給辛曼打了電話,“辛曼,你過來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吧,還有寢室,我看的頭大。”
此刻,辛曼正在辦公室裡敲打着鍵盤,看了一眼時間,“好,等我半個小時下班。”
“好!”
“用我給你帶點什麼東西嗎?”
薛子添也是不客氣,“給我帶一袋子冰棍吧,我寢室有六個男生。”
辛曼下班的時候,正好遇上薛淼,她從一個電梯內下來,而薛淼已經走到大門的透明玻璃門處,辛曼急忙就跑下去,“薛……”
薛淼已經在大廈前,攔下了一輛車,車子飛快的開走了。
辛曼難免是有些憤憤,還是在超市的冰櫃前,選了不少雪糕,拎着去學校。
天氣真的是熱了,辛曼從薛氏大廈到實驗中學,就已經是出了一頭的汗。
在男生寢室進入,就給樓下的宿管阿姨說了一聲,做了登記,辛曼順手拿出一個雪糕遞給宿管阿姨,“天熱,大姐您也吃一支。”
辛曼在學生時代,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去過男生寢室,當時是學生會的成員,有兩次是輔導員突擊檢查衛生,便帶着學生會的一衆幹部去了,除了辛曼,還有兩個部長也是女生,真的是……突擊,男生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等到導員帶着這一衆手下的得力干將來到學院對應的這一層,甚至還有男生光着膀子,午睡之後睡的迷迷糊糊的從寢室裡出來,看見這邊樓梯有女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然後,一陣雞飛狗跳。
現在,辛曼來到薛子添的男生寢室,便知道了,其實不分年齡,所有的男生寢室,都是一樣的髒亂差。
辛曼拎上來的一袋子雪糕,這麼一羣男生都上來一下子就搶光了,嘴甜的男生還特別跟辛曼說謝謝:“謝謝姐姐。”
薛子添一聽就黑了臉,不過也不好意思糾正,辛曼的身份尷尬,也沒法解釋,說她是自己小媽?他自己都沒有叫出口過。
而辛曼聽着倒是挺高興的,因爲把她自己又叫年輕了。
薛子添的牀鋪在上鋪,辛曼踩着牀板上去,將上面的牀單被罩都揉了扔下來涌塑料袋裝着,被子直接打包裝進行李箱裡,然後去幫薛子添收拾書。
“樓下有收廢品的,有好多同學都把書給拎下去賣掉了。”
辛曼說:“先留着,用不着賣了,等到你高中畢業的時候,看看你有多少書,也好發個朋友圈曬曬。”
薛子添撓了撓頭,“其實我都沒有想要賣掉,我想把書撕掉,然後從三樓扔下去。”
辛曼在薛子添額頭上彈了一下,“快點收拾吧。”
有辛曼幫忙,薛子添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收拾的很快,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收拾完了,薛子添拿了卡,說:“我請你去我們學校餐廳吃飯吧,正好把卡里剩下的錢用完。”
餐廳裡的飯菜便宜,分兩組,薛子添點了一大堆,最後被辛曼給阻了,“還有多少錢,一會兒去前面的小超市裡買了東西,這麼多吃不下了。”
雖然說便宜,不過辛曼吃起來,味道還算是可以,並沒有如同傳聞中的那樣,說什麼餐廳裡的飯菜就難吃的要死沒有一點葷腥。
在吃飯的時候,有遇到薛子添的同學,還有一些染着雜毛看起來就不正經的小混混,吹着口哨問:“喲,薛子,這是你新馬子。”
當是薛子添就把筷子一扔,“特麼的你給我嘴裡放乾淨點兒。”
那人整個就是一個殺馬特,頭髮染紅,而且燙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夾克,下面是破洞牛仔褲,造型簡直雷人,拉着一個小太妹的手。
辛曼怎麼看那個小太妹怎麼眼熟,忽然就想到,早在去年第一次見薛子添的時候,在那個商場,薛子添也是這樣一副殺馬特的造型,身邊兒跟着的那個小太妹,貌似就是這同一個。
“我怎麼了,我哪裡有什麼說話不乾淨的了?別他媽的裝正經,你也不過就是以小混混。”
薛子添直接起身就要撲過去,辛曼及時的拉住了他,重新抽出一雙乾淨的筷子遞給他,“吃飯。”
薛子添看起來鬱鬱不平。
辛曼用那個小混混剛好能夠聽到的聲音說:“瘋狗咬人,難道我們還要咬回去?”
薛子添笑了,惡狠狠地瞪了那個人一眼,“對。”
“你……”
剛好在餐廳這邊的幾個工作人員經過,那個殺馬特被小太妹硬是給拉走了,辛曼纔看向薛子添,“你現在看着那種男生,你心裡面什麼感覺?”
薛子添實話實說,“噁心。”
辛曼笑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給我那種感覺,恨不得耳朵上打上一排十二個耳洞。”
薛子添紅了臉。
辛曼吃飯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想着剛纔從薛氏大廈出來的時候,薛淼心急火燎的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真的是很難得見薛淼那樣急切的身影。
回到寢室,薛子添上上下下的搬了兩趟行李,然後到宿舍前面,放在了辛曼的後備箱裡。
“我送你去橡樹灣吧。”
薛子添正在掏着揹包,“你今兒晚上還不在橡樹灣睡?”
上個月,辛曼從橡樹灣搬出去的有些蹊蹺,不過薛淼和辛曼都口徑一致地說:是辛曼(我)想要搬出去住了,這麼一搬出去,就是一個月的時間。
辛曼“嗯”了一聲。
薛子添好不容易從包裡將手機給逃了出來,一下子驚叫了出來:“誰的電話……臥槽,未接來電十三個!”
辛曼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薛子添。
薛子添點開未接來電,又隨手點了一條未讀短信,臉一下子就白了,“辛曼!快!快點去醫院!”
辛曼心裡咯噔了一下:“怎麼回事?”
“是老薛,”他急的臉都紅了,“出事兒了!”
辛曼一聽到薛淼的名字,手中方向盤猛地一打滑,在右側車道有一輛小型的運貨車剛好駛過,輪胎在地面上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
辛曼眼疾手快,緊急的又撥動方向盤,猛地踩了剎車,車頭保險槓堪堪地擦過貨車車身,車輛在閃燈之後陡然停下,貨車安然駛過。
她已經是出了一頭的汗,連帶着薛子添都靠在後面緊張的一動不動,臉色比剛纔看到短信的時候都要蒼白。
辛曼轉過頭來問薛子添:“你爸怎麼了?!”
薛子添訥訥地搖了搖頭,“不是我爸,是我祖奶奶。”
………………
薛老太太,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因爲突發休克,被推入了緊急搶救室。
薛淼下午有一個重要的會議,還沒有開完,接到從醫院打來的電話,丟下會議室的一屋子人,就去了醫院。
薛老太太被推入緊急搶救室,外面的等待長廊上,就只有莫婷一個人在。
她的臉色蒼白如雪,肩膀不斷的抖動着,直到薛淼從電梯上奔過來,一把抓住了莫婷的肩膀,有些狂躁的問:“奶奶呢?”
莫婷看着薛淼,目光好像是她不認識了一樣。
“說話啊。”
薛淼的眼眶通紅,手指攥着莫婷的肩膀,等着她的回答,而此刻的莫婷卻好像是傻了一樣。
他猛地一把推開莫婷,去問一旁的護士。
“病人怎麼樣了?”
莫婷盯着薛淼的背影,聽着他焦急的聲音,依舊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的腦海裡,不斷地重複着一個畫面,和一句話,好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自己的頭腦之中。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前。
莫婷今天下午閒來無事,便來到醫院裡來看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依舊是把她認成是薛明曜的媳婦兒,而把薛淼認成是薛明曜,對莫婷說不出的好。
“老大媳婦兒,你過來。”
莫婷現在對於這個稱呼,已經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了,給老太太削了一個梨,“奶奶,您想要什麼我幫您拿。”
薛老太太問:“咱們家老二……淼子,有女朋友了沒呢?”
莫婷腦子裡立時就蹦出了一個身影,辛曼那融融的笑,明明只不過是一個拖油瓶,一個私生女的身份,卻能夠活的那麼自信,有薛淼這樣的男人深愛着她,這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
她從來都不相信。
從薛明曜的婚姻裡走出來,她已經見過了薛明曜和沈玥之間可以生死的愛情,現在又有這樣一對?
“婷婷……”
薛老太太見莫婷不說話,便又開口問了一句。
莫婷回神,“沒有,淼子還沒女朋友。”
薛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了,看着天花板上的燈,“哎,淼子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莫婷沒有回話,依舊在小心翼翼地切着手中的梨。
薛老太太說:“你不知道,在你媽媽懷着薛家老二的時候,那個時候,身體很弱,又恰逢家裡的公司發生鉅變,一夜之間,老爺子就住了醫院……”
莫婷點了點頭。
這事兒她知道,薛老爺子因爲內憂外患,導致一病不起,而家裡唯一的希望,就是季舒肚子裡的薛家老二。
此時此刻,她忽略了從薛老太太口中說出來的稱呼,已經從淼子,變成了薛家老二。
薛老太太氣息不順,聲音很低,說兩句話就要緩一緩,歇一歇。
莫婷幫薛老太太在腰後墊了一個靠墊,“奶奶,您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去叫醫生過來。”
“嗯,好……現在不用……”薛老太太抓住了莫婷的手,微顫着,“後來,那天,志成到外省出差,而就在當天晚上,季舒忽然羊水破了,被送到醫院,我,還有你柳姨,緊急地趕到了醫院,後來,明曜也去了……”
莫婷點了點頭,“嗯。”
薛淼出生的時候,薛明曜七歲,當時,薛明曜對於母親肚子裡的這個弟弟,十分嚮往,他還經常貼着母親的肚子,去聽母親的胎動。
薛老太太說到這裡,眼球微微顫抖着,呼吸已經開始急促起來。
莫婷一看不好,就要起身去叫醫生,卻被薛老太太給拉住了。
薛老太太的力氣很小,口中呢喃着,“先別走……婷婷,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最多也就不過這一個月了……這件事兒,也一定要有個懂事兒的人知道,沒人知道,你柳姨也去了……”
薛老太太咳嗽了兩聲,“當時,你媽,舒舒生下的孩子,因爲早產,再加上產前思慮過重,是個死胎,出來就斷了氣了……”
莫婷嘶的倒抽了一口氣,水果刀猛地劃破了食指,鮮血順着手背滴落下來。
“奶奶,你說什麼……”
薛老太太喘了一會兒氣,“但是,當時,你爺爺在病房裡,就等着這邊的老二來救命……當時只有我和你柳姨,慌了手腳。而就在那個時候,在隔壁另外一間產房裡,出生了一個男嬰……就是淼子……”
薛老太太清楚的記得,那個年輕的男人,頂多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模樣,將想要把孩子送給薛老太太來撫養的想法,告訴了她。
“我們家裡有點事情,孩子……我們不能養,只能送出去。”
那一夜,慘白的醫院走廊的牆面,可以聽見不絕於耳的嬰兒的啼哭聲。
薛老太太和柳姨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好!”
薛老太太跟着那年輕的小夥子,進了產房,在病牀上躺着一個姑娘,看起來也小的很,才十八九歲的模樣,慘白的臉色,微眯着眼睛看着放在身旁的包裹,嬰孩一張小臉水靈靈的。
年輕小夥子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狠心地抱過孩子,交到了薛老太太的手中。
忽然,牀上躺着的女孩大叫了一聲:“不!那是我的孩子!還給我!”
薛老太太腳步一頓,轉過身去,而小夥子已經將女孩給按在了牀上,捂住她的嘴,聲音哽咽,“走吧,孩子是你們的了。”
那個時候,薛老太太的雙手顫抖,抖的都幾乎抱不住懷中的襁褓。
柳姨挽住老太太的手臂,“小姐,走!”
“就那樣……”薛老太太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偷樑換柱,我們做的十分隱秘,沒有人知道……說來也是奇怪,把那個孩子抱給你爺爺,你一直都病重的爺爺,當時就睜開了眼睛,就連醫生都說神奇,都說這就是爺孫之間的血緣關係,我沒說話,只是跟着笑……”
後來,等到孩子長大了一些,薛家便搬了家,那所醫院,也從公立轉成了私立,裡面的人都換了一撥又一波,知道這件事情始末的人,已經都仿若化成了塵埃,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薛老太太這樣一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人。
她如果現在不說出來,就會帶着這樣的一個秘密離開。
莫婷已經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怪不得,薛老爺子很疼薛淼,而薛老太太卻唯獨疼愛薛明曜,對於小孫子薛淼,只是不冷不熱,也沒有過分疼愛。
只因爲,薛淼並不是薛家的血脈!
“人這輩子,做過了太多罪孽的事情,這段時間,我一直都躺在牀上反思……腦海裡啊,就常常浮現起那個女孩兒的臉,用淒厲的嗓音要孩子的聲音,夜晚做惡夢,有人來找我要孩子,”薛老太太說,“我是要入土的人了,如果萬一有一天,真的有人找上來了,婷婷,你好歹也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婷搖了搖頭,她真的是難以接受,真的……
“咳咳咳……”
躺在病牀上的老人,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眼球上翻,莫婷回過神來,急忙按下了牀頭的鈴,“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