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章 茶樓可疑人
姚思婷的想法不可謂不毒。
她的想法,便是散播出慕容玉姌懷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納蘭澈的孩子。
東盛國的人曾經都在傳言宸王殿下患有隱疾;可慕容玉姌卻在嫁過去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便懷上了孩子,這難道不是很蹊蹺嗎?
而孩子之所以被流掉,是因爲皇上和皇后不堪兒子受辱,所以設計害她小產。
慕容玉姌卻因此懷恨在心,與宸王大吵一架,負氣出走,打算藉此與情郎遠走高飛。
雲麗華聽着姚思婷將自己的想法全盤說了出來,越聽越覺得姚思婷這故事編的有些離譜。“若真如你這般所說,澈兒他又不是傻子?若他自己真的患了隱疾,早在慕容玉姌懷孕第一時間便會下手除掉她,還能留着她在宸王府過那逍遙舒心的日子?”
別說是那些百姓了,連雲麗華都覺得姚思婷編的這個故事,根本沒有可信度。
隨便找一條便能推翻所有。
姚思婷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笑道:“姑母,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雲麗華眯起雙眸,死死的盯着一臉自若的姚思婷。“那依你的意思……”
姚思婷慢條斯理的往雲麗華的杯盞裡倒了一杯水,笑道:“自然是要給她找一個情夫,坐實她私通的事情了。”
雲麗華笑道:“果然不愧是我金賢公主的侄女。”
這些年,她將姚思婷調教的與自己一般,心狠手辣,心思陰毒。
不過,只要能夠除掉慕容玉姌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這些陰狠的計謀又算的了什麼呢?
她要的,不過就是將這東盛的江山狠狠的捏在自己族人的手中。
只要納蘭澈與姚思婷一旦成親,生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必然就有七成的瑤族血統;到時候他一旦登基,整個東盛都要受她們瑤族人的擺佈,報了滅族之仇,還將東盛的基業狠狠的佔爲己有。
想要不久之後,自己的目的就會達成,雲麗華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笑道:“你說的這個辦法很好。”
“多謝姑母誇讚。思婷只是耳濡目染罷了。”言下之意,別怪我狠毒,還不都是跟着你學的?
雲麗華倒也懶得去計較她話中的意思,只是吩咐道:“葉蘭若是製藥高手,如今咱們手中的迷香已經不夠了。你迅速命她暗中調整一款阿澈不知道的迷香,到時候……咱們必定是有用的。”
姚思婷眼中的興奮難以遮掩,當下便笑道:“侄女尊命,這就出宮去辦。”
望着姚思婷離去的身影,雲麗華嘴角冷冷勾起。
紅袖收拾着姚思婷剛剛坐過的軟榻,嘴角輕輕勾起,道:“娘娘,思婷姑娘這樣做……會不會被王爺發現破綻?”
雲麗華換換起身,一雙脣瓣一張一合,眼中那抹陰狠無限的翻滾着,與她原本美麗大氣的容貌極爲不符。“怕什麼?到時候若真的出了事情,你以爲她敢將我供出來嗎?”
紅袖低眉道:“如今看着是不會。”
雲麗華冷笑一聲,走到一株盆栽面前,伸出依舊白皙的手指撥弄着那花枝,冷笑道:“你別忘了,她的母親還在我手中捏着呢。她要是敢將我供出來,我會叫她們母女死的很難看。”
紅袖早見慣瞭如此這般陰狠毒辣的雲麗華,對於她眼中毫不避諱的狠辣,她完全當做沒有瞧見。
“只是,奴婢擔心葉連成和葉蘭若。”
聞言,雲麗華眯起眸子冷冷的挑了挑秀眉,“那又如何?葉連成若是敢反抗我,我便當着他的面,摘下葉蘭若和那個尹雲初的腦袋。”
這些人都是有弱點在她手中捏着,她根本不會擔心他們有朝一日敢反抗自己。
“可是,葉連成畢竟跟了王爺十幾年。”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深厚,只怕不好拿捏。
雲麗華冷言道:“那又如何?若是沒有本宮,他們早就死在十幾年前了,哪裡還有命活到現在?你放心,只要本宮的手裡有葉蘭若和那個尹雲初,本宮不怕她到時候不爲本宮所用。”
她早就調查清楚了,葉連成如今爲情所困,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青州尹家的女兒尹雲初。
而他的妹妹,跟是從小與他相依爲命,若是她到時候拿這兩個人的性命去威脅他,不怕他不乖乖聽話。
紅袖低眉道:“您說的是。”
只是她心中不免感慨,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母親;爲了仇恨竟然不惜算計自己的親生兒子,更是不惜下毒害死了自己的親孫子。
只因爲那孩子不是瑤族的人所生,她便毫不手軟的下毒害死那無辜的生命,陰狠毒辣,真是生平所見。——
很快,慕容玉姌與納蘭澈鬧矛盾而負氣出走的事情傳遍了京城,全城譁然。
各種猜測議論滿天飛。有人甚至在猜測宸王會不會就此休妻。
“聽說啊,那宸王妃在嫁入宸王府之前就已經有了情郎,卻是迫於皇威而不得不嫁給患有隱疾的宸王殿下。”茶館裡,有人高聲喧譁着,引來不少茶客們紛紛側目。
只見那人一副書生打扮,手中還持一把扇子,以示風流倜儻。
此話一出,另一邊一個茶客開始搖頭晃腦,神色言語間一副鄙夷。“嘖嘖,當初我就在想,她怎麼就懷上了宸王的孩子?那宸王一直患有隱疾,她是怎麼懷上的。如今啊,竟然是這樣一個情況,真是瞧不出來。”
那手持扇子的書生繼續說道:“只可惜啊,宸王殿下被她的美色所迷惑,根本不在乎這個事情。哎……”
另一個茶客說道:“這可是皇家的恥辱啊。難怪這個孩子會小產掉,這種孽障原本就不該出現。”
“聽說她與那情郎的孩子小產之後,竟然找宸王殿下大吵一架,真是不知羞恥的蕩‘婦。”說着,那人還往地上啐了一口,很是不恥的樣子。
“所以啊,她根本不是負氣出走,而是被宸王殿下攆出了府。要我說啊,這宸王殿下真是仁慈,對於這樣的女人他竟然就這麼放過了她。”
那手持扇子的書生繼續義憤填膺的說着,好似自己是正義的化身,越說越是憤慨。
而茶樓中有些茶客卻是滿臉疑惑的盯着他,心中對於他的說辭有些人顯然有些不相信。
宸王妃每月初一都會免費給貧苦人家的百姓看診看病,上次雪災她還在藥鋪門口搭建起了大鍋施粥,樂善好施,笑容溫婉,怎麼看都不像是那人口中所說的污穢之人。
“這位公子好像很瞭解宸王妃似得,說的有板子有眼。”茶樓的一角,一個長相很是俊美,氣質沉靜溫潤的男子靜靜坐着,面色清冷,無一絲一毫的表情。
那手持扇子的書生望了過去,見那人就那麼坐着,卻也有一種不容冒犯的氣勢,渾然天成。
他定了定神,笑道:“那富貴人家大院裡的事情,多半就是如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說吧,那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詆譭宸王妃。”那靜靜坐在角落的溫潤男子淡淡的開口,說是那麼漫不經心,像是在與人聊家常,很是隨意。
不過細看之下,他平靜的眸光下翻騰着一絲憤怒的火花。
扇子書生神情一僵,甚爲不自在的嚥了咽口水,嘴角很是牽強的扯出了一抹弧度,他說道:“什麼詆譭?原本那宸王就是患有隱疾的,宸王妃的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看來你果然活膩了。”語畢,蕭靖瑄將手中盛滿了滾燙茶水的杯盞重重的置在說上,滾燙的茶水被濺出些許。
蕭靖瑄手指輕彈指的瞬間,那滾茶的茶水好似一顆晶瑩的珍珠,直直朝着那扇子書生的臉上飛了過去。
那扇子書生先前打量蕭靖瑄的時候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如今見他內力了得,當下一驚,身子反射性的向後微微一揚,竟是躲過了那有可能會讓他腦袋爆裂的茶水。
蕭靖瑄脣角微微一勾,冷冷一笑,霍然起身。
身形一閃,只是頃刻之間,他便來到那扇子書生的面前,一張刀刻般的俊臉溫潤儒雅。
他身高比對方高出些許,有些居高臨下的望着扇子書生,氣勢凌厲強大,讓人難以招架。
扇子書中暗道不好,今日怕是遇到了對手。
他強作鎮定,只是僵硬的面孔和嘴角出賣了他的內心。
他不敢去看那雙直直望着他的那雙眼睛。
他的看自己的眼光好似淬了毒液一般,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呼吸停頓。
可他終究是瑤族的勇士,是絕對不會輕易向人低頭的。
“這位公子,怕不就是那宸王妃的相好的?也難怪那宸王妃會與你有私情,原來也是個俊俏的公子……”他不怕死的說道。
蕭靖瑄狠狠咬牙,眼中翻騰的怒火好似炎烈夏日裡毒辣的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卻又無法忽視。
怒極,蕭靖瑄臉上驟然騰昇出一股嗜血的殺氣。“看來你果然是活的夠久,本公子不介意親自送你一層。”
“靖瑄。”夜寒月不知從哪裡上來,連忙制止了蕭靖瑄。
“你跟這樣的人置什麼氣?也不覺得失了身份。”夜寒月冷冷的睨了那扇子書生一眼,說道。
“他有問題。”蕭靖瑄篤定道。
他昨日與納蘭澈大吵了一架,幾乎到了動手的地步。
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將山海閣還給了納蘭澈,從此不再過問乾坤殿的任何事情。
但是今日一早,他便習慣性的想要去宸王府,出門之後猛然想起他與納蘭澈已經翻臉。
納蘭澈有他的脾氣,他也有自己的做事方式。
明知道皇帝和皇后有謀害慕容玉姌的嫌疑,他卻不願意去將事情弄明白。
他這麼做,將慕容玉姌置於何地?將他們的孩子置於何地?難怪玉姌會負氣出走。
什麼山海閣,什麼乾坤殿,從今以後,跟他蕭靖瑄,毫無關係。
於是,就近找了間茶樓。
以往都是與納蘭澈一同品茶下棋,今日卻是獨自一人。
索性上了茶館的二樓,靠窗的角落,視角正好,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羣,與他的心境完全不同。
誰曾想到,竟然見到此人一直在試圖詆譭慕容玉姌。
起先還未曾注意,後來越發覺得此人很是可疑,像是故意在抹黑慕容玉姌,他便一直在暗中觀察他。
後來實在忍無可忍,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這位乃是榮昌長公主的獨子靖瑄公子。”夜寒月像二樓坐着的幾桌茶客表明蕭靖瑄的身份。
蕭靖瑄的名字,京城中誰人不知?溫潤俊雅,風采卓然,乃是京城第一公子。
‘京城五公子’也是應該靠邊站的。
不過他很少出現在喧囂吵鬧的街道,這些生活在底層的百姓自然不認得他。
夜寒月越發覺得蕭靖瑄和納蘭澈這兩日都是瀕於瘋狂的狀態。
他剛剛從宸王府出來,便聽手下說靖瑄公子這裡又出了問題。
竟然與一個刁民動氣,他真是太不冷靜了。
拉着蕭靖瑄下了茶樓,夜寒月命暗夜閣的悄悄的注意着那個扇子書生的一舉一動。
“你與墨卿何至於鬧到如今這般地步?”夜寒月從昨日到現在,幾乎被這兩人鬧到精神崩潰。
蕭靖瑄傾吐幾個字。“你不明白。”
“我如何不明白?可你的感情註定是空付東流,何須執念如此?”爲了慕容玉姌,從小感情深厚的兄弟兩人反目,這像話嗎?
蕭靖瑄擡眸,驟然望進夜寒月焦急擔憂卻又無奈的目光裡。“你也認爲我與玉姌的懷疑是錯誤的?所以你覺得我生氣,只是因爲玉姌?”
夜寒月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你真的懷疑皇上和皇后……”
蕭靖瑄沉默了半響之後,緩緩說道:“皇上應該不會這麼做。他爲什麼要陷害自己的寵妃?那華貴妃與他有救命之恩,且兩人在南詔國的時候感情甚好。如今北疆和東海對我們東盛虎視眈眈,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陷害華貴妃,與南詔國翻臉?”
夜寒月垂眸。“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有很大的嫌疑?”
蕭靖瑄抿着雙脣,點了點頭。
夜寒月還是有些不理解。“可是她爲什麼要害自己的親孫子。”
“也許她最想害的,就是華貴妃。可是她找不到機會,所以纔會打了孩子的主意。”蕭靖瑄只說對了一半。
雲麗華的確是想要害華貴妃,可她最想害的,還是慕容玉姌肚子裡的孩子。
她想要一箭雙鵰,除掉慕容玉姌的孩子,除掉華貴妃。
他們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雲麗華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慕容玉姌的善良,利用她肚子裡的孩子,讓自己名正言順的坐上了皇后的寶座,母儀天下。
更加想不到的是,她登上後位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除掉那個幫助自己登上後位的慕容玉姌和她肚子的孩子。
狠狠的利用完之後,便更加狠心的想要除掉。
只爲了自己的那一己私利,那所謂的復興瑤族,她真的禽獸一般的毒害了自己的親孫子。
雲麗華在衆人面前是個端莊賢淑,雍容華貴,慈愛親善的皇后。
背後卻是如此陰險惡毒的嘴臉,反差實在太大。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難道真的要去調查皇后娘娘?”
可她畢竟是墨卿的親生母親,若是靖瑄擅自調查她,墨卿勢必是會發現的。
到時候兩人的關係,恐怕會雪上加霜。
“爲什麼不?”蕭靖瑄反問道。
他即便沒有資格名正言順的去守護她,可他作爲朋友也是有資格爲她還那個無辜的孩子,找回一個公道。
夜寒月很是憂心。
想起剛剛去水雲軒看到納蘭澈待在書房不發一眼,一雙眼睛也沒了往日的神采。
即便他那雙眼睛總是飽含冰霜,陰沉深邃,但是整個人卻是清姿卓然,神采飛揚,氣質絕佳。
可今日他卻看到了一個稍顯頹廢的納蘭澈,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同一天的時間裡,玉姌出走,靖瑄與他翻臉……他怎能不怒?
若是到時候靖瑄調查皇后的事情,被他發現,恐怕事情更加不好收拾。
夜寒月心中無比糾結,如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納蘭澈一向氣勢逼人,不容反駁。誰曾想蕭靖瑄也是如此倔強之人。
他想要從中調和也是不可能的。
兩人都是自己的兄弟,他夾在中間,那必然是爲難的。
可他卻不能任由他們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以免造成最後不可挽回的局面。“你不怕被墨卿發現嗎?你真的要爲了玉姌與他徹底翻臉?”
蕭靖瑄淡然聳肩,雲淡風輕的道:“發現又如何?我如今不再是山海閣的閣主,他沒有權利過問我。”
一聽此話,夜寒月忍不住嘆息。“靖瑄,非得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