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邵莊就把這事的前前後後詳細地給父親和大哥講了一次,在自己家裡人面前,他沒有隱瞞任何事情,包括這次拆遷的公司是省長的小安紅宇的小舅子。邵莊說完之後就坐在那裡,頭低着,像是做錯了事情。李嫂看他們父子三個在那裡商量事情,就給他們各自沏了一杯茶之後退了出來。這些事情自己還是少知道爲好,只是一個傭人,知道多了對她不好。
從老爺子當地區行署專員開始,這些年來她一直在邵家伺候老爺子,見多了,也看多了,許多事情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老爺子平時深入簡出的,可一旦有了大事,他這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有主意的,都是老爺子拿主意。當然外人是不知道的。
現在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邵莊那個草包肯定沒主意了,別看他在外面衣光顯亮的,可李姐知道,邵家最沒出息的就是這個老二,平時在外耀武揚威的,在家裡也對她吆五喝六的,不像老大邵康,邵康平時和老爺子住,人家兩口子平時對她是禮貌有加,既使她是傭人,也是人,也有自尊心吧!邵家的下一代更是,邵陽彬彬有禮,對人說話總是笑嘻嘻的。
可老二家那丫頭邵婷,沒有教養,好像誰都欠她似的,總是一幅趾高氣揚的神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李姐每次看到老二家三個人來,就躲到一邊去,老二媳婦雖然是個大學教授,還是個博士,也是一個樣子。每次來了總是在廚房檢查看看她的菜洗乾淨了嗎?看看冰箱裡的東西還有什麼?她做飯時,總是站在一邊指揮她這樣做,那樣做,讓她自己做吧,又怕油煙嗆着她,真是煩。也許煩老二邵莊家的不僅是他們家的傭人李姐,其實平時老大邵康也煩老二家的人,白家更不用說。
每次只要有大事發生,邵莊就和一個死人一樣,坐在那裡,等着老爺子和大哥發話。現在他坐在那裡耷拉着腦袋,看着沉默的父親和嚴肅的大哥,他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你準備怎麼辦?”
老爺子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的二兒子,他一直想在,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窩囊廢,論能力不如小兒子,論水平不如大兒子。可這小子就是命好。一路順風順水的,現在也成了地方大員,可怎麼就是提不起來呢?這些年要不是他和大兒子幫二兒子,他會提得這麼快。憑他的本事,混個正科就不錯了。看着兒子沉默的樣子,邵強想到了當年的劉小峰,如果當年自己能果斷一點劉小峰就不會被誣陷入獄。最後也不會死在裡面,劉小峰多有能力的一個人。有膽識,有能力,還有才學。如果當年沒有那個事情,他現在應該在省部一級當領導。
“老二,爸爸問你,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邵康看着老二的樣子,真恨不得上去抽他兩耳光,每次都一樣,有事情都是一幅裝死的樣子,留下這些難攤子讓他們來收拾,真不明白,他都四十來歲的人了,還怎麼沒有主見,什麼事情都來讓他們給拿主意。
“大哥,我也沒辦法,我怕我說出了安紅宇小舅子的事情,安紅宇以後給我穿小鞋怎麼辦?再說你們都知道張小童和安紅宇兩個人整天明裡暗鬥的。”
“那是人家的事情,與你無關,我是問你,對那個被打死的人怎麼處理的,你說你們,人家好好的牌樓你們拆什麼拆?就比如說咱們老家吧!你們不記得當初村口裡的那個老槐樹嗎?
老二你小時候還在那樹洞裡鑽來鑽去的。那個老槐樹是我們多少代人的記憶,我小時候就在他的肚子裡鑽來鑽去,可前幾年,我們村子裡搞什麼旅遊開發,說老槐樹擋了道,要把它挖了,當時村子裡的老人們都反對,可那些年輕人都不在意。可你想過沒有,最後出現了什麼事情?自從開發後,錢是掙了不少,可村子裡開始死人了,不是從老年人死的,而是從年輕人開始死,咱們村子裡,我記得那十年裡就沒有死過人。連老人都沒有,以前聽老人們說過,那個老槐樹是咱們村的寶貝,保護村子人的,現在你連根給挖了,就好像斷了村子裡的氣脈,不死人才怪。聽說死的都是當時挖樹和同意挖樹的的人。村長家兩個兒子,一個已經考上大學,暑假回來玩的時候,掉到村子邊的水渠裡了,那水渠纔多深,那小夥子一米八的個子,站在那水裡那水還沒有淹過他的小腿,可就是被淹死了。二兒子正在上高中,每星期只回家一次,可就是那個星期六,回家途中被一輛停在路邊的小轎車給撞死了,人家的車在那裡停着,他騎着自行車撞上去。你說這是爲什麼?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牌樓就和咱們村那老槐樹一樣,是老人們的念想,你把它給拆除了,這你不是造孽嗎?”
“爸,我也不想啊!我也想任期內平平安安的,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可拆遷這是城市發展必須經歷的過程,如果不拆遷,城裡就那麼大一點地方。一下子涌入了那麼多人,你讓他們往那裡住,住在城中村裡,安全沒有一點保證,萬一發生個什麼發災,事故的。那還不是一樣沒有保證。”
“老二,你這是強詞奪理。什麼叫沒有辦法?我問你,拆遷是好事,大家都支持,可你們幹嘛連人家的牌樓也拆了。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把那個作爲一個文物保護起來。再說那個本來就是一個文物,等你們把周圍都拆遷了,再把那個地方的原貌給恢復一下,以孝文化弄個景點,這樣不是更好嗎?咱中國人最講究孝道,尊老愛幼,這些你不懂啊!你們這樣弄那叫野蠻拆遷,不出人命纔怪,出了人命,不想着解決問題,只想着隱瞞事實。掩耳盜鈴的事情能弄嗎?”
“老二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你看看你大哥,人家說話,想問題是個什麼樣子?你再看看你。你還像個幹部嗎?就知道吃喝嫖賭,你還能幹點正事嗎?要是幹不了,趁早給別人騰位置,讓有才幹的人上來,我真不知道,要是我死了,沒有你大哥罩着你,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子嗎?”
“你說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大哥你真是高見啊!”
“你遇事得多動動腦子,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給領導做秘書的,那些領導要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早把你給炒了,你還是想想下面的事情怎麼辦吧?”
“爸爸,你看我下來該辦?”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你準備怎麼辦?畢竟死了人了,人命大於大,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懂吧!我剛纔講咱們村老槐樹的事情,你沒的聽進去嗎?”
“可是爸爸,現在市長去學習了,就我一個人,我是獨木難撐啊!”
“你啊,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就不能走下去,到那個村子裡去轉轉,聽聽大家的意見,然後你們幾個人主事商量一個方案,告訴老百姓,我相信那個村子裡的村民是有覺悟的。多溝通,一定要多和下面的人溝通,才能給老百姓
辦好事,辦實事。你這樣子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其實,你離開了他們的支持你什麼也不是。是市長大還是你這個市委書記大,別老想着推推卸責任,有些時候,你越推越出事。你擔起了這個責任,你就得想辦法解決。明白嗎?”
“聽你大哥的,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安紅宇的小舅子,讓他帶上錢,你和你們那幾個主事的,到村子裡去轉一轉,聽聽人家的想法,然後你們商量一下。讓老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這樣你這個官就坐穩了。”
“好吧,我聽爸和大哥的,我現在就去辦?一定辦好了,你們就聽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當老二邵莊剛走出家門,老爺子就搖了搖頭說:“這小子,是不會把問題解決好的,以他那點小聰明,我還不瞭解。你這樣,你去和張小童溝通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意見,但是記住別把安紅宇小舅子這個事情給透出去。明白嗎?安紅宇這個人有才,有能力,說不定下一屆就調走了,他走了,位置空了,當然想到的肯定是幫他的人了,如果這次你幫了他,他走的時候肯定會幫你的。”
其實有些事情說薑還是老得的辣,這句話一定都沒有說錯,老爺子這所以剛纔沒有給老二說這些話,是因爲老二太沉不住氣了,成不了大氣候,他們家他最看好的是老大邵康,老三因爲在部裡,他不用爲他操心,老三也很油滑。只有這個老二最讓他操心。
邵康出了家門,深深地出了一口氣,不是爲了老爺子剛纔說得那個官位的問題,他是在想,現在的人都怎麼了,爲了一個官位,想法設法地去害人,爲一個官位,可以明知道犯法,卻還要幫助,這就是俗話說得官官相護嗎?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個好官。他拿出了電話,打給了白俊峰。
“兄弟,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情,你說吧!咱兄弟們還用這麼客氣。”
“不是,這個事情很難弄,我不知道怎麼說?”
“行了,別給我繞了,有事說事,沒事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
“是這樣,你們酒樓是不是有個廚師是門牌樓村的。”
“你是說渭北那個門牌樓村。”
“是,就是你那個郭師傅。”
“是,他家是門牌樓村的,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他這兩天請假回家了,說是他侄子被人給打死了,我當時問他需要幫忙不,他說不需要就走了,我還準備給他打電話問問情況呢?怎麼,你找他有事?”
“還不是老二的事情嗎?你知道,老二在那裡做市委書記,出了這個事情,市長不在,老二不是要擔責任嗎?今天那個村子裡的人到省政府來鬧事,把大門都給堵了,老二被省委張書記和安省長罵了個狗血擴噴頭。老二沒了主意,就找老爺子和我給出個主意,老爺子也是把他罵得,可咱總不是見死不救吧!不管怎麼說,他是我的親弟弟,我突然想起來,你們酒樓裡有一個老廚師那裡的人,原來死的那個人是他侄子啊!你幫我打聽一下。”
“好吧!我先打聽一下,看看怎麼辦吧!”
掛了電話的邵康,眼睛裡突然多了點東西,每當有什麼事情,自己的親兄弟總是給自己惹事,可白俊峰總是能替自己分擔,這個世界上難道親情真的比兄弟情還重要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