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雖小,卻像一個黑瞳注視着傅心渤。他的臉上、額頭上,頓時出了密密一層虛汗。他依稀記得他爸爸說過厲氏家庭,發家似乎與黑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若他將這手段用在自己身上,那他可能真得性命不保了。
剛纔的勇氣突然像撒了氣一般撤去,傅心渤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他不能死,還有企業需要他……
他不敢了,呵呵,餘向晚,你看到了,在自己和愛情之間,他選擇了自己,你還愛着他嗎?!
想到這裡,厲宇鐸笑得更開心,更邪惡了,像要展示給餘向晚一般。而同時,他右手食指漸漸發力,距離扳機啓動只差一個微秒的動作。
“厲宇鐸!你夠了!”突如其來的呵斥聲讓厲宇鐸將注意力集中在向晚的身上,也就在這時,她猛地衝向傅心渤,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瞭如同深瞳的槍口。
“向晚……”
“餘向晚!”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迸發,驚訝與錯愕遊走在他們之間。不管他們的反應有多麼強烈,向晚仍舊堅定地注視視着厲宇鐸,彷彿有股火苗在熊熊燃燒。厲宇鐸死死盯着她,手心黏黏溼溼,竟然出了汗。
該死……爲了情人,連命都不要了嗎?餘向晚,他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維護?!
想到這裡,厲宇鐸的雙眸迸發着寒氣,冰冷滲透進了他的內心。她不仁,就休怪他不義!既然這麼想死,那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指尖顫抖,厲宇鐸一點一點扣壓着扳機,不知爲什麼,分明一秒就能完成的事,卻像過了好幾個光年那麼長……
忽然,一幅少年時的的畫卷在厲宇鐸眼前徐徐展開。餘向晚梳着長長的辮子,快樂而靈動,像個可愛的小精靈。也是那個時候,他開始鍾情她長達十幾年……卷軸繼續滾動,畫面定格在他歸國後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儘管她很狼狽,但在他眼裡,卻是一抹亮眼的光。那天,他就發誓一定要得到餘向晚。鏡頭扭轉,來到了他和她的第一次。那日,他的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興奮得快要上天了。更重要的是,她徹徹底底、完完整整屬於他。情景再次發生變化,他因爲刀傷躺到了醫院。病牀上,他注視着她擔心的眉眼,心中不自覺地歡喜,甚至感覺那日的陽光都比平時暖洋洋。
視線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漸漸清楚。他看到了餘向晚憤怒雙眼中內含的必死決心。
餘向晚,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到最後,你還是爲了老情人逼我!
扳機已經剩下隨後一點空隙,厲宇鐸的手已經僵硬成了石頭。
呵……他失敗了……再一次敗給了餘向晚。這一刻,他的手根本不敢再扣壓一分一毫,因爲只要自己再動一下,餘向晚就真的魂飛魄散了。只要一想到她渾身赤紅地倒在血泊當中,他的心比死了還難受。
他可以輸給餘向晚,但絕不能輸給傅心渤。男人之間的戰爭,他厲宇鐸就沒輸過!尤其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更不會認輸。
厲宇鐸特意避開了向晚,將視線逡巡到傅心渤的臉上。因爲看到她強硬又可憐的模樣……會讓自己的氣勢變弱:“餘向晚,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躲開不躲開!”
話剛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以他對向晚的瞭解,她很有可能不會躲開。若是如此,局就真得僵死在這兒了。此刻,他無比希望她能順着他的話接下去。但凡她有一丁點示弱,他就放下槍。
向晚並非不怕死,只是心中還存有傅心渤和她以前的情誼,和對厲宇鐸的一份感激。她想用企業的發展讓傅心渤低頭,想讓厲宇鐸好好活着而非因爲此事身陷囹圄。
她承認自己不夠狠。若是她夠狠,就應該迅速躲開,讓厲宇鐸直接殺了傅心渤。以後,便再也沒有任何人威脅餘氏企業,打壓餘氏的股價。而自己也算報仇雪恨了。
若是她夠狠,她就應該任厲宇鐸胡作非爲。待他坐牢,自己就能徹底擺脫“情婦”的身份,銷燬帶有“情婦”兩個字的合同。只可惜……她都做不到!她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傅心渤被槍射中,生命垂危,更無法看着厲宇鐸殺人而讓他任性妄爲。心軟是她作爲總經理的極大缺陷。爸爸曾經說,若是不改掉自己重情的毛病,她很難成爲一個合格的總經理。
只是與生俱來的心軟,要怎樣才能徹底摒棄呢?也許……摒棄了,她便不再是她了。
瞧着如今勢同水火的架勢,她自認無法同時保住兩個人。如果一定要保,她只能犧牲自己……
“厲宇鐸,我現在隨你回去,咱們……一起的時間……可以延長……只是,我希望你不要錯下去。不要殺人。”向晚懇切道,用自己最厭棄和最噁心的方式爲他們找到了一個出路……
厲宇鐸驚了,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逼自己停手。她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和自尊交換傅心渤的生命……她竟然愛那個男人超過了愛她自己……
厲宇鐸緩緩放下槍,心已然痛到了極點。爲什麼他總是被放棄的那個?!就算她成爲了自己的女人也還是這樣?到底怎麼做她才能老老實實地和自己在一起?!他不管!別的他沒輸過!在愛情上,他更不會輸!餘向晚已經是他的了,那個姓傅的這輩子都別想和她在一起。除非……他死……
向晚看到厲宇鐸放下手槍,心中的那塊兒大石頭落了地。
“向晚……”一聲溫柔呼喊在她耳後響起,餘向晚回頭無意中對上傅心渤感激的眉眼。她不知道傅心渤的內心已經激動和興奮到無以復加,尤其是當他知道她的心還在他的身上時候。可向晚此時只希望自己厲宇鐸能趕快離開這裡。不然,要是他反悔一槍把傅心渤崩了,她就白做這麼多事了。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一道憤怒的喊聲便先到了。
“餘向晚!你給我過來!”果然,厲宇鐸在催了。
“嗯,好。”向晚剛轉過頭,準備和他一起出去的剎那,厲宇鐸以先發制人,直接攫過住了餘向晚的手腕,隨後毫無憐惜、生拉硬拽地將她拖了出去。
門轟然打開,一羣員工畏畏縮縮站在門外,好像在偷聽裡面說話一樣。見到厲宇鐸和餘向晚出來,他們慌張地看看上面,看看下面,就是不敢直視厲宇鐸和餘向晚一眼。
厲宇鐸纔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更不管這件事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只想將餘向晚帶回家好好懲罰。有傅心渤在的地方,他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厲宇鐸的腳步很快,風吹起他的西服,瀟灑而飄逸,。而向晚在後面,趔趔趄趄,一路小跑。顯然厲宇鐸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如此大鬧一場,還掏了槍,無論怎樣,他都不會放過自己,她甚至感覺明媚的天都變暗了,即將到來的是瘋狂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