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的話強烈的刺激了我,即使那只是一個孕婦的妄想症,我也昧着良心相信了。掛了她的電話之後我就去了衛生間,洗了一把冷水之後,又給她撥了過去。
“好沒意思,我這還沒數到10呢,你的電話就打來了。”安琪不等我說話,先是嘲諷了我一句。
我吸了口氣,說:“萬一是真的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八來了翹掉他的殼,就算來了只老虎,咱也給他訓老實了。”安琪霸氣的冷笑了一聲,而後話鋒一轉,說:“於小貝,你說你都回來一個多月了,麻袋的屬性到現在還沒給我去掉啊?”
“麻袋?”
“對啊,你和趙哈尼,一個屬於演技派,跨入影視界都能拿個金像獎了,一個屬於麻袋派,什麼都不會,就只會裝。”
這安琪罵起人來,那真誰都受不了。
“所以呢?”
“不過誰讓我是出了名的護短呢。他趙哈尼要演,我們就陪他演了,於小貝你可得給我爭口氣,這一次,姑奶奶不讓他下跪,我就不叫安琪!”
天知道安琪火氣怎麼這麼大,其實我也理解,倘若安琪的假設是正確的,那麼趙哈尼這個玩笑,就太大了?
看我的反應?我的反應還不夠明顯嗎?
安琪說的對,趙哈尼這次,是有點過分了。無論他是裝的,還是真的,現在的我,還有機會再去選擇嗎?
跟安琪打電話後的第二天,剛到辦公室,就聽到了一個大八卦……苗香香退出了。
趁着大夥沒注意,我特意翻了翻微博,瞥了一眼封面上那個大美女,暱稱下就是那條長長的申明。
退出時尚圈?開什麼玩笑?
“這不會是炒作吧?”趁着總監還沒來,同事開始八卦了。
“哎呦喂,可不是八卦,聽說是得罪了某個有勢力的角色,一夜之間所有合同都沒了。”
“好可憐啊。”
“有什麼好可憐的,她當初不就是從美空出來的,你也知道,那種地方……呵呵,能是什麼好貨色?”
相信我,沒什麼比女人的嘴巴還損的。只是,這個女人好歹也是趙哈尼的新寵,有人還敢在這座城市跟他過不去?
算了,八卦一下就算了,畢竟這件事,和我也沒多大關係。
“跟你沒關係?”某孕婦在家閒着無聊,一早就把苗香香出事的鏈接發了過來,大言不慚到:“也只有你能這麼淡定的撇清關係,但是於小貝,你確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這話從別人口中問出來,我自然是不在意的,可說這話的人是我的一級情報員安琪,未免不讓我多想。
我低着頭,對着微信,問:“有什麼情況,請立即彙報。”
安琪發了一個鄙視的眼神,而後來了一句:“姐教了你這麼多年全然當是白教了,一點都沒學會姐的聰明才智。”
原諒我現在有敲打某人腦袋的衝動。
而後,微信上忽然顯示一行字:那苗香香太不知好歹了,那晚跟着你的三個人,就是她安排的。
我頓愕,原本以爲這件事只是趙哈尼小題大做,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急急忙忙去了洗手間,按了安琪的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真的假的?”
“真的,比黃金還真。”
“所以,因爲我?”
“我剛纔試探了餘聲,他只說了一句話。”安琪壓低了聲音,說:“如果有人欺負你老公,你會輕饒嗎?”
“所以呢?”
“你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斬草除根。”
前兩天,安琪跟我說,趙哈尼找了五爺,那羣混混,沒輕沒重的,到時候要真的把事情鬧大了,吃虧的反而是趙哈尼。
再說了,現在我也沒事,不至於如此。
思來想去,我撥了趙哈尼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耳旁還有其他人的聲音,我心裡一琢磨,人家趙哈尼現在還在也是公司的上層,這個時候打電話,倒是我多事了。
於是我急忙開口:“你先忙,忙完再給你打過去。”
“你等等,”趙哈尼的聲音傳了過來,相當的平靜,“會議改到明天。”
我就知道,他可能在開會。
幾秒鐘之後,趙哈尼的聲音傳了過來,只是這聲音,比之前有溫度一些。
“怎麼了?”
“是這樣的……”該從哪裡說起呢?我總不能跟他說,喂喂喂,惹了我的那個苗香香,你就放了人家吧。呸,有我這麼臉皮厚的嗎?萬一這事兒根本和我無關,到時候丟人可就丟到了姥姥家。
“恩?”
“哦,是這樣的。上次,跟蹤我的三個人,我聽說,你找到了?”這麼問應該很含蓄吧?
“然後呢?”趙哈尼一聲輕笑,我的腦海裡立即冒出了他那個邪魅的笑容。
“你看,我也沒什麼事兒。”我吸了口氣,說:“相關人等,還是算了吧。”
“我考慮考慮。”
這個事情需要考慮嗎?有錢了不起啊?
“我的意思是……我請你吃飯吧?”不對,我只是想說一聲謝謝的,爲什麼會變成這句話了?
“好啊。”趙哈尼開了口,說:“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哦。”
電話是掛斷了,但是爲什麼,我有種被人挖坑的錯覺?
單獨吃飯?不不不,這會兒我這個狀態,絕對要露餡。
趙哈尼果然是晚上七點來接的我,車子不是那輛風騷的保時捷,而是換成了卡迪拉克。
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司機沒來,坐在駕駛位上的,就是趙哈尼。
我點頭,鎮定的上了車,隨意瞥了一眼趙哈尼手上的指環,忽然間冒出了安琪說的那些話。
車上放着音樂,我和趙哈尼都沒說話,我一直盯着車窗外,腦子裡卻是暗潮涌動。
矯情一點的想,趙哈尼在我回來之後不動聲色的幫了我好幾個忙,是什麼原因呢?當初我那麼慘無人道的讓他離開,我們也都各自有了新生活,各自也都到了婚嫁的年紀,根本無心再像年輕那樣愛的死去活來,我的心境變了,沒了患得患失,卻還是有一定恐懼。
我恐懼什麼?恐懼他的好,只是一種補償而已。
更恐懼自己放不下,又走了老路。
當然,這也是偶爾矯情的想法,對於某人的免疫力,我還是需要加強。
特別是看到他發來的短信,我心底更不是滋味,誰不知道那一家法國餐廳,是以前我們兩人最愛去的,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車子停在商場樓下,趙哈尼紳士的走了過來,幫我打開車門。我擡頭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要進門了,我環視了四周,頓時倍感焦急。
“怎麼了?”
我擡眼看了趙哈尼,這會兒手機響了。
安琪的短信:我們已經在樓上了,上來吧,記住,一定要保持冷靜。
我呼了口氣,說:“上去吧。”
當四個人坐在一張餐桌上時,趙哈尼臉上的笑意果然是淡去了許多。安琪就坐在我的對面,時不時的跟我使眼色,得意的很。
“孕婦也可以吃這些?”趙哈尼聲音平靜的開了口,“沒煮熟的肉裡有寄生蟲,你們不知道?”
“我要的全熟。”安琪不動聲色的吃着牛排,說:“這一點,我老公也很細心的提醒了我。對吧,老公?”
餘聲無辜的看着安琪,又看看趙哈尼,點了點頭,忽然把話題引到了我的身上:“聽說上次你敲了一個女模的頭,事後人家沒找你麻煩嗎?”
“沒有。”我心虛的看了眼趙哈尼,說:“大約是怕被我再敲頭。”
“該不會是有好心人幫忙解決了吧?”餘聲不依不撓,又引出了一個話題。
“對呀,小貝,你給凌總打個電話,這種好事啊。也只有凌總會做。”安琪喝了一口果汁,十分嚴肅的看着我。
“咳,老婆,或許……有其他人呢?”
可憐的餘先生,眼皮都快翻白了,自家媳婦愣是裝着沒看見。
“其他人?小貝,又有新的追求者了?”
安琪,真正演技好的,是你吧?
“什麼追求者,帶過來讓大家看看。”趙哈尼抿了一口紅酒,認真的看着我,說:“幾個朋友幫你長長眼,你着腦子,不夠用。”
“呵,這做人那,還是心眼少點好。”安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噎的自家老公低頭吃菜。
飯吃的差不多時,我藉口去洗手間,準備去前臺買單,誰知服務生卻告訴我,趙先生是這裡的vip會員,直接從會員卡里扣除了。
一頓飯總算吃完了,餘聲急忙找個藉口帶着自家老婆離開,誰知安琪的手一直挽着我,到了車庫,她忽然冒了一句:“餘聲有個朋友剛從巴黎回來,32歲,你要不要看看?”
安琪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四個人都能聽到。我當然知道安琪這話的意思,卻還是很誠實的說:“明天我要回去陪爸媽。”
安琪臨走之前好似要用眼神殺死我,我假裝沒有看到,但是身旁的趙哈尼,卻因爲這句話心情倍兒爽。
我轉身跟趙哈尼告別,他卻暈乎乎的告訴我,他已經醉了,沒法開車。
我從一旁取出一張名片,笑着說:“打電話給代駕啊。我這有號碼。”
趙哈尼一張臉又黑了。
我當然沒有說謊,上週因爲私事沒能回家,我媽在微信上連續發了幾個白眼狼,這周我要是還不回去,我估摸着,她老會用唾沫把我淹死。
可當我敲着自家門時,門口站着一帥小夥,頓時把我嚇懵了。
我媽從小夥子身後走了出來,笑着說:“貝貝,這是小區裡你林姨家的王浩,上初中那會,晚自習送了你半學期,記得嗎?”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說:“王浩你好。”
見到王浩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本週的家庭聚會,被我媽安排成了相親會。我早就料到她會出這麼一招,卻沒想到速度來的那麼快。
王浩的爸媽也在,在我進門後那雙眼睛壓根就沒離開我。一個勁誇我漂亮,誇的連我自己都信了。
我把帶回來的水果拎進了廚房,瞥了我媽一眼,說:“你厲害。”
我媽得意的跟我吐了吐舌頭,小聲的說:“小貝啊,王浩這孩子是你媽我看着長大的,前幾年去了澳洲,這不,剛回國。大門口的,知根知底,你可不能枉費了你媽我的一片好意。”
我鬱悶的去了房間,而後奶奶走了進來。
她笑着看着我,說:“小貝,怎麼不出去啊?”
我看着奶奶,說:“我媽這不是給我找事嗎?”
奶奶樂呵呵的看着我,說:“這小夥子挺不錯,不過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你還記得趙先生嗎?人家爲了找媳婦,那都去了咱們村了,不着急啊。”
我的腦海裡忽然冒出趙哈尼的那張臉,再聯想昨晚那句“帶過來給我們看看”,心裡很不是滋味。
飯桌上,兩家家長就開始閒聊,這邊問問未來打算,那邊問問工作情況,鬧得跟四方會審似的。終於撐到了吃完了午餐,老於忽然拿出了兩張電影票,讓王浩陪着我去看看電影。
我和王浩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這種默契還是有點,我巴不得早點兒離開這兒,拎着包就往外走。
看電影的地點在萬達,距離開場還有一小時,王浩提議去星巴克坐坐,我雖然有點兒不耐煩,但是這點素養還是有的,於是就跟了過去。
可是沒想到,咖啡還沒喝一口,門口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趙哈尼。
他當然也看到我了,我假裝無視,擡眼看向別處。
我和王浩坐在最外側的桌椅上,而趙哈尼則坐在最裡面,他桌上放了個筆記本,坐下之後就開始忙活了。
我這的確定,這才的遇見,絕對是個巧合。
咖啡端上來的時候,王浩自己加了糖,而後一開口,第一個問題,就把我嚇着了。
“今天我過來,沒別的意思,只是按照我爸媽的想法來看看。”這語調,分明跟飯桌上的紳士差距千里。
也好,這想法正符合我的想法。
“雖然我是單身,但是我還是比較偏向於國內比較傳統的女生,”王浩抿了一口咖啡,說:“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一點,我對你沒興趣。”
原來,我面前這位纔是真正的影帝。
“所以呢?”我不怒反笑,“無論你聽說了什麼,你媽沒教你跟人說話要懂禮貌嗎?”
王浩諷刺的看着我,說:“你這種女人我在國外見多了,聽說國內也有很多,趁着年輕,想靠臉蛋上位,結果尼?什麼都沒得到。”
“你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吧,玩玩也很正常,”王浩淡定的看着我,說:“我也沒指望我的妻子能是個處,但是吧,我也不希望,她有過別的男人的孩子。”
我笑不出來了,卻念着他爸媽和我爸媽的關係,沒有將咖啡潑到他的臉上。
“你可以滾了。”
“我爸媽那……”
“正如你所說,我也不想找個三十多歲還處處聽從父母安排的媽寶。”我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說:“何況,你也知道的,你這一身幾千塊的衣服,太掉檔次了。”
王浩走了,笑着走的。
我坐在原位繼續喝咖啡,眼神一掃,就掃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趙哈尼。
我嫌棄的拿起包包,迅速的出了門。
王浩說的某句話還是對的,愛是什麼?愛就是賭博,拿着青春賭明天,賭輸了,還要有放手一搏的勇氣,還有心底的那份不甘。
對方可以面不改色的和你處在一個地方,可以和另外一個女人聊天逛街,可以像關心你就關心你,想諷刺你就諷刺你,卻不知道,在我們這個社會,有些事情,性別就是個弱勢。
男人到了三十歲,有房有車,想要娶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順利完事。在小姑娘的眼中,他們是潛力股,她們也有物質保障。
女人呢?二十五歲之後就開始掉價了。家室好一點的,父母可以做個安排,找個門當戶對的,把女兒嫁出去,可是像我這樣的呢?談一場戀愛跟脫了一層皮似的,除了變成了剩女,還要被男人鄙視,因爲什麼?只因爲我的愛情,我賭輸了。
年紀小的時候,我哪裡想過這些,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才忽然明白這些道理。
我氣,氣自己,也遷怒了趙哈尼。
他以前就說我是菜市場的爛白菜,這不,被這個臭嘴給說中了。
晚飯我沒有回家吃,買了點小吃回了公寓,坐在窗口看夜景,這會兒心情才稍微平復。
年紀大了怎麼了?年紀大了就要打折銷售?哼,我偏不。
趙哈尼給我打了兩個電話,都被我漠視了,我現在這個情況,那就是一隻被惹怒的母老虎,他來招惹,鐵定是要被遷怒。
我不想被他知道現在的樣子。
這件事之後過了四五天,安琪終於按捺不住那顆八卦心,問:“怎麼最近沒有你和某某某的消息了?”
我擡眼看着她,淡定是說:“別給我做參謀了,老孃決定了,讓他出局。”
細細算來,我回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即使千方百計的不去涉及之前的所有事情,卻還是在心底深處偷偷的藏着小心思,我承認,當我聽到安琪的那個推斷時,我是很興奮,可是在王浩赤裸裸的侮辱之後,我才徹底的認識到了一點。
和一個普通男人尚且要經歷此番折磨,更何況,是我根本不曾瞭解的趙哈尼。
出局這個詞,我一直沒敢說。年紀沒優勢了,臉蛋也沒優勢了,體重又漲了十斤,我喪失了所有的自信,還不想在自尊心上過多自殘。
更何況,趙哈尼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晚上下班回家,我照樣去燒烤攤上弄了些小吃,誰知剛走到了門口,就被眼前的黑影嚇了一跳,一瞬間,吃的全掉了。
感應燈亮了,我這纔看清,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趙哈尼。
我伸手去撿吃的,卻看到了某人皺着眉頭。
“你平時就吃這些?”他問。
“是呀。”我點頭,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下班經過這裡。”趙哈尼不動聲色的看着我,說:“對了,有件事想找你幫個忙。”
“趙總真會開玩笑,以你現在的資歷,要什麼人才沒有,怎麼想起我來了?”我也沒開門,我知道,我開了門,某些人就會進去。
趙哈尼聽我這麼一說,良久都沒說一句話。
我笑,說:“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趙哈尼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靠在門上,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門外的響動,我瞥了一眼羊肉串,忽然特別嫌棄。
太胖了,還是別吃了。
我想我還真的變得鐵石心腸了,因爲這件事,我感覺心口的惡氣出了不少,誰知第二天晚上回去,門口又多了個人。
是王醫生。
她手上拎着那個保溫瓶,散發着淡淡的香味。我二話沒說請她進門,盛了兩碗湯走了出來。
“王醫生,你也喝一點。”
王醫生看着我,搖了搖頭,說:“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於小姐,最近身體如何?”
“身體好的很,有你們這麼照顧,都漲了十斤了。”
“你們”兩個字顯然讓王醫生臉上露出了驚愕,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問:“於小姐,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王醫生,你就別操心了,回去跟那位說,我現在身體很好,不需要。”大齡女人不能刺激,一旦受了刺激,完全可能提前進入更年期!
王醫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而後看着我,說:“於小姐,其實我……”
“我都知道,跟你沒關係。”
“不不不,於小姐,都是我的錯。”王醫生激動的看着我,一雙眼睛裡全是愧疚,說:“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也就不瞞着你了。”
“恩?”
“你也看到我家的情況,丈夫酗酒,賭博,孩子常年住校,一家人的膽子,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王醫生看着我,說:“於小姐,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