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工人拆掉的招牌重新安裝了,可海欣兩字被拿掉了,現在就只有鰻魚廠三個字。
可廠是收回來了。
卻還有非常多瑣碎的事情要處理,跟林老師簡單溝通了一番,李多魚發現這個鰻魚廠的管理是相當的混亂。
很多東西都是口頭約定的,上班時間也沒有固定,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每口池塘也沒有專門的負責人,一旦出事了,都不知道要找誰負責。
大多事情都是那個林老師在做,這些工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來這裡幫忙的,並不是來打工的。
不過也可以理解,就陳朝魁給的那些工錢,別人怎麼可能願意認真幹活,換成他的話,肯定是能混一天算一天,當賺外快了。
可閩龍的工錢普遍都比較高,不能錢增加了,工人還這麼懶散是不行的,公司想要發展的話,那就必須要有規章制度。
不然,就他們這種懶散的工作態度,養羅非魚是還湊合,這玩意想把它養死都很難。
真讓他們養鰻魚的話,估計鰻魚全死光沉底了,他們也不懂得要彙報。
李多魚看了眼二哥,這傢伙嘴上雖說着,擔心他亂花錢,要跟他一起去南安買設備,可實際就是在躲他老婆。
二哥其實很怕坐船的,坐到南日鎮沒有暈船,已經很不錯了,可接下來的行程就難受了。
“哥,剛好鰻魚廠收回來,你就不用跟我去南安那邊了,把這邊先打理一下,我問問劉運有沒有時間,乾脆我跟他一起去。”
李耀國擔憂道:“我還是跟你們去吧,你帶了不少東西啊,就你們兩個安全嗎?”
“就你這身體素質,船上吐,車上也吐,帶你的話,反而更引人注目。”
李耀國一臉無奈,多魚說的還真沒錯,他要跟着一起去,沒有戰鬥力不說,反而還有可能拖後腿。
就好像魁哥找來的時候,他還真沒膽像劉運那樣站到最前面去。
一旁的劉運滿臉笑容:“魚哥,我都有時間的,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這小子來到擔擔島後,就想着跟他一起幹,先前由於他偷過生蠔的原故,李多魚對他還是有點偏見的。
可這次面對魁哥時,雖然怕得要死,全身都在顫抖,可還是頂在了前面。
只有在危險的時候,才能真正看出一個人到底怎麼樣,李多魚覺得這個劉運還是可以處的。
“哥,剛好咱們也新招了不少人,你問問劉運要不要到咱們閩龍一起做事。”
幸福來得太突然,劉運腦袋好像卡殼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可李耀國卻說道:
“可他不是有條捕蝦船嗎,來我們公司賺的不一定比捕蝦船多啊。”
劉運趕忙說道:
“都跟魚哥混了,還捕啥捕蝦船再說那條捕蝦船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們那邊親戚集資買的,賺得錢還是得分紅的。”
既然劉運覺得沒問題,那李耀國肯定也沒意見,這人還是比較講義氣的。
再加上他是南日鎮的,到時候看多魚怎麼安排他在這邊當個副手,還真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臨走前。
李多魚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我要回去了,你還沒回去的話,嫂子問我,我怎麼回答?”
李耀國抽了口悶煙。
“就說這邊事情比較多,我要多待一段時間。”
李多魚覺得他們倆都已經奮鬥好幾個月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忍不住問道:“我嫂子有了沒?”
“有的話,我還需要躲她嗎,最近你嫂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拿的偏方,天天都熬藥給我喝,感覺遲早被她給毒死。”
李多魚噗嗤一下,腦子裡不由蹦出【大郎該吃藥】的經典畫面出來。
“再過兩個月,要是還沒有的話,就找個時間去找一下我給你們推薦的那個年輕醫生。”
李耀國無奈道:“再過兩個月,你哥說不定就沒了。”
“沒那麼誇張吧,頂多就是再瘦幾斤,到時候,我給你買點牛鞭、羊鞭好好補一補。”
李耀國本想說一句:要不換你來試試,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李耀國搖搖頭:“再講吧,要是可以的話,我想待到浩然開學那會,你嫂子那邊,就靠你了。”
“你別靠我,我可靠不住。”
差不多下午四點左右,李多魚就帶着劉運前往了泉州的南安,由於太晚出來的緣故,沒開幾個小時。
天就已經暗下來了。
從來就沒有跑過這麼遠的劉運卻顯得非常興奮,一直不停指着遠處的海岸問道:
“魚哥,那是什麼島啊?”
李多魚看了眼劉運所指的方向,隨後虔誠拜了起來:“湄洲島,你剛剛指的地方是媽祖祖廟。”
劉運苦笑了下,隨後打了下自己的手指,並罵道:“讓你亂指。”
在他們沿海這裡,手指神明是相當不尊敬的行爲,哪怕廟宇也是不能隨便亂指的。
釣魚船繼續往前開了三個小時左右,來到了一處相對開闊的沙灘。
劉運卻被眼前這個景象給震撼到了,離他們釣魚船不遠的沙灘上,密密麻麻都是小漁船。
還有不少挑着籮筐的漁民,在沙灘上健步如飛。
十萬個爲什麼寶寶劉運,又開始問道:“魚哥,他們在捕什麼魚啊,怎麼看起來就跟在搶東西一樣。”
月色下,李多魚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沒錯的話,這應該是石獅挺有名的一個村,東店村。
這個村沒有碼頭也不捕魚,可卻是這一片最富有的,如果把他剔除掉,擔擔島跟這個村完全沒法比。
因爲他們從改開後,就一直在做同一種生意。
李多魚打趣道:“他們捕的是一種叫做進口煙的大魚。”
“臥槽,是這玩意啊。”
劉運相當驚訝:“我們那裡都被打掉了,這裡怎麼還在繼續啊,還這麼大規模,他們不怕被抓嗎?”
李多魚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東店村很早以前就很出名了,且誇張的是。
這個村的隔壁就駐紮着一個連隊,海防也在這裡。
要抓的話,隨時能都抓,可偏偏確實“XX一家親”的景象,只能說這裡面的水非常深,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
而李多魚的釣魚船一靠近,瞬間整個海灘的燈,全都給熄滅了,整個沙灘瞬間變得黑麼麼的。
劉運驚道:“臥槽,一下全都給滅了,這是訓練有素啊。”
見對方漁船的燈滅了。
李多魚趕緊控制釣魚船的燈閃爍了幾下。
沒過一會,對方也回了信號來。
李多魚沒想到三四年前的信號,到現在居然還能用得上,當年他們走貨時,在海上如果碰到漁船的話。
要是沒法確定對方身份的話,就只能靠打燈來辨別,暗號對不上的話,就會停止交易。
而懂這個信號的非常少,當年他跟阿貴也是比較活躍的,那些走貨的大佬們,喝酒時,就把信號告訴他了。
劉運好奇道:“魚哥,你們這打的是什麼信號啊。”
李多魚笑着回道:“黑號。”
“打的信號是什麼意思啊?”
沒錯,那些走貨大佬確實是這麼叫的,江湖上有不少黑話,而他們這些人靠的就是這些黑號。
可能是李多魚這艘船跟海巡的船,還是有那麼點像的,估計是嚇到他們了。
李多魚說道:“他們在罵我們,說我們吃飽撐着沒事幹,趕緊走。”
“臥槽,這麼囂張啊。”
李多魚也不想在這個是非之地停留太久,而是貼着海岸繼續往前開。
其實,李多魚完全可以停靠在這幾個村附近,從石獅去南安的。
可他對這一帶是真的不熟,像他們這種跑海的,最忌諱的就是去不熟悉的地方。
李多魚寧願多繞點路也不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落腳,等他們到鷺島時,已經凌晨兩點了,李多魚也沒有下船,而是將釣魚船停靠在碼頭後,直接躺在駕駛室休息起來。
哪怕是凌晨,和平碼頭這裡依舊燈火通明,有不少漁船跑到這裡來賣魚。
碼頭上,至少有二三十個魚販子,一有漁船靠岸,他們就衝上漁船,就像是在搶劫一樣。
可眼前這個場景跟劉運心目中的鷺島還是有點差距的,他在南日鎮就經常聽人提起鷺島。
說那裡是整個閩省最漂亮的海島,可惜大晚上的,毛都看不到。
劉運趴在窗戶上看了會後,眼皮耷拉了下來也跟着魚哥一起入睡了。
等第二天醒來時。
沒想日頭卻已經很大了,而駕駛室卻只有他一個,魚哥已經不見蹤影了。
劉運一個頭兩個大,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瓜子,不會起太晚了,被魚哥給嫌棄,然後把他丟這裡了吧。
可還沒等一會。
魚哥就回到了釣魚船上,手裡還提着一些豆漿、茶葉蛋和饅頭,並說道:“來吃點早餐,這裡的茶葉蛋味道不錯。”
劉運鼻子有些發酸,以前不明白陳文超、石頭他們爲什麼死心塌地跟着魚哥。
現在終於明白了,哪有老闆早起給下屬買早餐的。
可讓劉運更加好奇的是,魚哥昨天穿的還挺正式的,非常像一個村幹部。
可今天卻換了打扮,一件有破洞的背心,一條軍綠色的長褲和一雙解放鞋。
這讓他很是不解,他要是像魚哥這麼有錢的話,來到鷺島這種地方,怎麼說出門也得有一身像樣的行頭,怎麼把自己裝扮比漁民還要漁民,這怎麼出門談生意啊。
看劉運驚訝的樣子。
李多魚緊接着戴起了斗笠,然後挑起了裝有熟魚的籮筐。
“怎樣,我這一身行頭,有沒有想搶我的衝動。”
劉運搖搖頭,隨即說道:“魚哥,我這趟出門沒帶這種衣服啊。”
李多魚微笑道:“你不用跟我穿一樣,你要穿好一點,這趟出門,我來當你的跟班。”
“啊。”
劉運都沒反應過來。
李多魚就從櫃子裡,拿出一個上海牌的挎包遞給他:“這個包不能用手拿,一定要用咯吱窩夾住,還有我這顆手錶,你也先給你戴。”
“對了,你沒腳氣吧。”
“沒有的話,皮鞋也借你穿。”
李多魚給劉運打扮了番,順便還給他上了髮蠟,直接搞了個大背頭。
雖然看起來還不像老闆,可卻有一股暴發戶的氣質,勉強還是可以的。
“魚哥,還是你來吧,我穿這些東西,走路都很彆扭。”
李多魚認真說道:
“等會,你這包可別亂丟啊,鷺島跟南安,還是要做兩趟車的,路上要真有人搶的話,直接給他們就行,不要跟對方起衝突知道沒有。”
劉運總算反應過來,魚哥給他裝扮成這樣的目的了,這一瞬間,劉運覺得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
當他吃完早餐,伸伸懶腰,走出駕駛室後,眼前的場景讓他眼前一亮。
跟昨晚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白天的碼頭相當乾淨,且車水馬龍的,最重要的是。
碼頭上有很多花枝招展,正在凹姿勢拍照的漂亮妹子。
劉運看到那些妹子,瞬間就感受到世間的美好了,他雖然出生在沿海,可還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
榕城也就去過一兩次而已,可大多時候,都是去賣蝦的,連歌舞廳都沒去過。
那胸,那腿,還有那清秀的臉龐、烏溜溜的大眼睛,都讓劉運覺得這趟跟着魚哥出來是真的值啊。
趙大海每次喝完酒,就在那吹陳寡婦有多好,劉運覺得趙大海肯定也是沒見過世面的。
那寡婦再好,跟眼前這些年輕的妹子壓根就沒法比啊,這臉和腿真給他看的話,就算不吃飯看一整天,他都不帶累的。
還有那幾個穿裙子的,一看就是學生妹,熟的剛剛好。
而魚哥這艘釣魚船特別的扎眼,很多拍照的妹子甚至離他們船近一點,就是想跟釣魚船合影。
他穿着這身行頭,從一艘二十萬的釣魚船上下來,劉運看向這些妹子時,她們有些紅着臉,有些竟然敢跟他對視。
這讓他瞬間心跳很快。
嘭嘭嘭。
彷彿就像一臺剛剛發動的柴油發動機,直覺告訴他,膽子大一點的話,說不定還真有機會。
李多魚看他那豬哥樣,一臉地嫌棄:“走了,別看了,等會趕不上班車了。”
劉運這才醒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失態:“魚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多魚笑着說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比你還過分,還對着妹子吹流氓哨,差點就讓條子抓了。”
“真的?”
李多魚點點頭,當初他跟阿貴走貨那會,除了怕水哥跟海巡之外,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李多魚並沒有告訴劉運,這次要買的東西並不便宜,而他帶的錢,全都用油紙包着,就藏在這些熟魚下面,足足有四萬塊。
如果是要進農村的話,李多魚反而不敢這樣藏錢,保不準有愣頭青,把他的熟魚給搶去了。
隔壁老胡家的那幾個孩子,跟他講過不止一遍,在這個年代啊,大城市防的是三隻手,而小地方要擔心的是地痞流氓。
三隻手只挑有錢人偷,而地痞流氓最喜歡欺負的則是窮人,所以進村反而要打扮的牛逼一點,這樣反而能唬住人。
像在鷺島這種地方,他這身行頭,在挑一擔熟魚的話,哪怕長得很帥氣,那些妹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可偏偏還就有意外,他在和平碼頭附近,還真遇到了熟人,那人看了李多魚這個裝扮一眼也是愣了下,隨後有點無語,就沒跟他打招呼了。
等挑着籮筐的李多魚走遠後,有個“白領”打扮的女人,看着公交車離開的方向,好奇問道:“陳總,李主任爲什麼打扮成那樣啊,我都不敢跟他打招呼。”
陳元素笑笑:“還用想,肯定帶了很多錢,準備去買什麼東西。”
“我們有車,要不要送送他。”
陳元素看着自己的助理,不禁說道:“朱素蘭,你怎麼對這個李主任這麼上心啊,人家都有老婆孩子了,做生意可以有,不要有其它想法知道沒有,再說我們又不是沒事做,咱們來鷺島是來談生意的。”
朱素蘭低着頭,完全不敢回話,可沒想,陳元素突然說道: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李主任確實少一輛車,咱們可以把先前那輛皇冠車賣給他,被他拉過病人,總感覺有點不吉利。”
“陳總,這車咱麼要賣多少錢啊?”
“反正,只要我不覺得吃虧,底下人沒意見就行。”
女助理傻了。
有點後悔開這個話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