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陶縣長組局時,李多魚跟眼前這位張局喝過酒。
他的名字比較好記,跟當下的一位非常火的奶油小生就差了一個字,好像叫張鐵山。
至於另外幾位,李多魚還真就沒啥印象了,畢竟那晚人挺多的。
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張鐵山打完招呼後,並沒有直接去找陳所長,而是接着說道:
“這些天,咱們陶縣長可惦記你了,就跟那老太婆一樣,一直在那碎碎念,說你這人沒意思,酒都喝了,胳膊還往外拐。”
李多魚既然知道陶縣長說的是什麼事,反正那事他橫豎左右都得得罪一位。
“那個意外,下次我們閩龍出口食品時,一定會先徵求陶縣長的意見。”
“這還差不多。”
張局這話聽着像是在教訓李多魚,可落在陳全傑耳朵裡,那是相當刺耳啊。
擺明就是在變相告訴他們,縣領導有多看重眼前這個李多魚。
打完招呼後,張鐵山對着一人嚴肅說道:
“陳全傑,你跟我講一下,李主任那個鰻魚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還要縣裡出面才能解決?”
陳全傑尷尬笑了笑,隨後瞥了李多魚一眼,見他沒有打算把事情鬧大的樣子,趕緊說道:
“張局,完全就是一場誤會,朝魁也已經給李主任認錯道歉了,還決定把現在廠裡面養的那些魚,全部賠給李主任。”
李多魚連忙說道:
“陳所長,我答應的話,可就犯組織紀律了,南日鎮的這位魁哥,可是在我那鰻魚廠裡養了不少魚啊。”
陳朝魁都要崩潰了。
哥,你別玩了,就趕緊答應吧,這刑偵大隊長都來了,他可是說抓就抓的啊。
看着那個不停賠笑,不停搓着手的陳朝魁,劉運突然有點難以適應,以前怕他怕的要死,現在看起來,怎麼突然感覺他有點可愛啊。
就在這時,鎮高官張全標,說道:“張局、李主任,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這裡面既然有誤會的話,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張局看向了李多魚:“我問一下李主任。”
李多魚微笑着,如果今天他要硬搞這個陳朝魁的話,也是可以,可他要是進去了,在場估計不少人都得遭殃。
“可以,我完全沒有問題。”
張局說道:“那行,這件事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看看要怎麼解決。”
聽到這話後,陳所長抹了一把冷汗,李主任願意坐下來談的話,事情就有轉機了。
大熱天的,陳朝魁褲子內側都給溼了,並不是給尿的,而是緊張到一直在出汗。
他們一羣人走出郵電所後,那女女話務員都出來了,有人問道:“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啊,怎麼把魁哥嚇成那樣?”
“應該是擔擔島那個百萬富翁的村主任。”
“李多魚?”
“沒錯就是他。”
其中一位女話務員突然花癡起來:“剛剛是真帥啊,真是一點都不給魁哥面子啊。”
“我要有一百萬的話,魁哥都得喊我一聲娘。”
“陳曉麗,你做夢吧,你一個月才四十,你存一輩子錢都存不到一百萬,不過你要嫁給魁哥的話,倒還是有可能的,他剛纔不還特意點你名字了。”
想起這個後,這個叫陳曉麗的女話務員抓了抓頭髮,巴不得這個陳朝魁趕緊被關進去。
讓李多魚沒想到的是,他們到鎮上的酒樓時,居然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桌上還擺了一箱的茅臺。
看情況,他們這些人裡面,有人早就準備好這桌菜了,就等着他們來。
大家坐下來後,陳朝魁立馬給自己滿了一杯酒,當場敬起李多魚來。
“李主任,真的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黑你鰻魚廠的,我先自罰三杯。”
見陳朝魁喝白酒就跟喝白開水一樣,李多魚倒是不擔心他會喝死,只是覺得浪費啊。
李多魚瞥了眼茅臺,發現包裝還有點不一樣,如果沒看走眼的話,應該是86年系列的1740。
好像就只有今年才生產,以後就沒有了,這東西但凡現在存下來,以後都能賣到幾萬塊錢一瓶。
說起來,自打改開後,這酒的價格就一路飛漲,可好像是因爲產量跟不上,再加上不懂得打廣告。
所以在這個年代,名氣一直沒有五糧液、汾酒來的大。
可真正會喝酒的,都知道這玩意纔是真正的好喝。
李多魚記得好像他被放出來的那年,酒價管制放開了,茅臺的價格當年直接翻了十多倍。
李多魚記得有位曾經的獄友,出來後,就一直搗騰這個酒,最後還住起別墅,開起豪車來了,比他們這些偷渡的賺錢多了。
見李多魚似乎也沒有要追責的樣子,陳所長說道:“朝魁,你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三杯哪裡夠,至少要自罰一瓶才行。”
“好,一瓶就一瓶。”
而酒桌上就是這樣的,對方一旦豪爽的話,自己也很難拉下臉。
就在魁哥自罰時,陳全傑也趕緊給李多魚倒了一些酒,可卻沒有倒滿,只有七分滿這樣。
事實上,李多魚早就看出來了,張局他們應該跟陳朝魁這夥人是認識的。
社會都是一個巨大的關係網,陳朝魁在這裡搞賭博,要說上面不知道,那李多魚肯定是不信的。
有很多東西,只要他沒去踩到紅線,上面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李多魚也不是那種想把事情鬧大的人,見對方還在罰酒,他也舉杯淺喝了一口:
“魁哥,不用再喝了,要不這樣,魚我乾脆就收下來,可魚苗錢跟飼料錢,你算一下有多少,我把這部分錢還給你。”
已經臉紅的陳朝魁說道:“李主任,真的不用,我有錯就認,再說那些魚苗和飼料,大多都是海欣給我的,我也沒怎麼花錢。”
聽到海欣兩字,李多魚瞬間來了精神:“你跟海欣很熟嗎?他們爲什麼要給你魚苗和飼料啊。”
陳朝魁嘆氣道:“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是被他們害了,是海欣那邊的人跟我講的,說你大概率不會來要這個鰻魚廠,還說放着也是浪費,就免費給我提供魚苗和飼料。”
“哦,原來是這樣啊。”
同樣陪了不少酒的陳全傑,聽到這話後,氣到忍不住想拿東西砸朝魁的腦袋來。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就跟豬一樣,人家拿你當槍使,你還覺得自己賺到了是不是?”
陳朝魁苦笑着:“沒有,我也是被他們給騙了,一開始,我哪裡知道這廠拿去抵押給李主任了。”
陳朝魁說是這樣說,可他又不傻,只是沒想到,這個李多魚的後臺這麼硬而已。
南日鎮大家都怕的陳朝魁,今天在酒桌上,一直不停陪着酒,臉都給喝紅了。
李多魚說道:“對了,魁哥,等我把這茬魚養完,到時候,可能會在這邊這養鰻魚,還得請你們多多照顧了。”
陳朝魁打了個酒嗝,拍着胸脯道:“李主任,您可以放一百個心,以後我們鎮上的兄弟都會幫您看鰻魚池,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張局也跟着說道:“朝魁,你這樣做就對了,李主任可是咱們縣的創匯大戶,咱們絕對不能拖後腿,一定要鼎力支持。”
張局說完後,對着李多魚說道:“李主任你在這裡養鰻魚,這裡賺到的外匯,總該算到咱們縣裡頭來了吧。”
“那肯定的。”
“有你這句話,我回去就好跟陶縣長交差了。”
酒局尾聲時,李多魚單獨敬了局裡面來的這些領導。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爲了我這件事,特意專程跑一趟。”
張鐵山拍了拍李多魚的肩膀:“客氣了,以後這種事情,直接打我們電話就行了,就不用再打給陶縣長了,他那人脾氣臭,連我們都跟着罵。”
“明白了,下次不會了。”
酒局結束後。
張局他們就開着車離開了,見那個開車的也喝了好幾兩酒,李多魚本想說注意安全,可想想這年頭,好像還沒開始查酒駕吧。
緊接着,李多魚就去收鰻魚廠了,他們這幫人就前往了鰻魚廠,那些還在打牌的混混看到魁哥後,一個個態度都非常的恭敬。
“魁哥,好。”
“好個屁,你們這幾個趕緊給李主任認錯,人家李主任今天是來收鰻魚廠的,你們居然還想打他。”
幾個混混全都一臉懵,有那麼點委屈,因爲一開始就是魁哥說的,不讓任何人靠近鰻魚廠的。
可眼下見魁哥跟個小弟一樣,幾個混混全都低着頭:“李主任,對不起,我們錯了。”
“沒事,也算不罵不相識。”
李多魚接着參觀起鰻魚來,發現還真都給搬空了,不過那些設備器材倒全都在他那裡,還真是折騰啊。
李多魚是真沒想到,這些設備搬來搬去,最終極有可能又要搬回原地。
李多魚順便去看了眼原本的鰻魚池,發現裡面的羅非魚還挺大的了,再養個兩個月,估計就可以出貨了。
大頭鰱的個頭也不算小了。
可讓李多魚驚訝的是,魁哥這個土包子居然還養的不錯,整個水色非常的好看,一看就是老手啊。
而李多魚轉身時候,沒想在這裡居然碰到了“熟人”。
(我要斷在這裡會不會被打死)
雖然只有兩面之緣,可李多魚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的,是當初海欣鰻魚廠的一位養殖專家,林宥名。
就是他最早倒戈,主動當起了內應,告訴了他不少海欣鰻魚廠的情況。
“林老師,你還在這啊。”
林宥名見到李多魚,愣了好幾秒鐘,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養殖廠被搶這件事,他本可以寫信告訴李主任的。
可由於已經被他拒絕了,所以就沒有寫了,而他還是這裡的養殖顧問。
“我現在在這裡幫忙養殖。”
陳朝魁笑着說道:“林老師,以後你就跟着李主任,以後這裡都是閩龍公司的。”
被李多魚拒絕過的林宥名一臉苦笑:“我怕李主任不要我啊。”
李多魚雖然不喜歡林宥名這種人,可有時候緣分真的很奇妙,沒想到,他早就已經再給自己打工了。
“林老師,這些羅非跟大頭鰱都是你養的?”
“沒錯,我是專攻淡水養殖這一塊的,鰻魚可能養不好,這兩種魚我從來就沒失手過。”
李多魚思考了會說道:“那行吧,我這段時間也比較忙,這裡就先由你負責。”
林宥名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幹嘛趕忙再問了一遍:“李主任,我這是加入閩龍了嗎?”
李多魚點點頭:“到時候,這邊的人,只要合適的,我都會收編進來,到時候所有人都參照我那邊的工錢標準來。”
這時候,一位養魚的工人擔憂道:“能不能問一下,閩龍那邊工錢多少啊?”
就在這時,負責財務的李耀國說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每個崗位都是不一樣,我給大家簡單介紹下,哪怕是做衛生的,每月至少三十塊錢起,每口池塘的負責人,每月至少有四十塊,技術人員都是五十塊起,專家至少一百。”
聽到這個工錢後,這些幹活的工人,一個個眼神都變得清澈了。
“李老闆好。”
李耀國皺眉道:“別叫老闆,直接叫李主任就可以了。”
“李主任好。”
李耀國接着說道:“我們工資高,但要求也比較高,大家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一旁的陳朝魁臉火辣辣的,因爲他開的工錢,只有李多魚的一半不到。
“李主任,我剛纔酒樓的錢,還沒跟人家算,我先去結賬下。”
“好,那我們下次見。”
那幾個混混見鰻魚廠老闆都換人了,也想跟着一起走。
可纔剛跟上去,魁哥瞪眼道:“你們留下來幫李主任看鰻魚廠,以後,整個鰻魚廠的安全,都得我們負責,聽到沒有。”
“明白了,魁哥。”
這次酒局結束後,陳朝魁算是明白了,自己被這個鰻魚廠給綁死了。
以後,鰻魚廠一旦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張局都會直接找他。
簡單來說,就是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在南日鎮混,還得祈求這家鰻魚廠千萬別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