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看李長河一路都在沉思,朱啉有些詫異。
“長河,你怎麼了?”
“咱們回家再說吧。”
李長河輕聲的說道。
兩個人回到家之後,吃完了晚飯,又去朱啉家裡坐了一會,隨後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
“今天你這是怎麼了?”
看一整個晚上李長河都心事重重的,朱啉好奇的問道。
李長河看了自家媳婦兒一眼,輕聲的說道:“我這幾天幫你打聽了點消息。”
“下個月作協文聯這些文藝圈的機構都要恢復正常工作了,劉主編跟我說,像京城電影學院,戲劇學院這些藝術類院校也會恢復招生。”
“我今天下午就跟他去聊這個事來着。”
“如果伱在衛生所幹的不開心,覺得沒有意思,那我們不妨換個方向,跳出這個圈子,換個方向試試。”
李長河這時候將朱啉攬進懷裡,溫和的說道。
朱啉安靜地靠在李長河的肩頭,輕聲的問道:“你是說讓我去當演員?”
“我纔不想讓你去當演員呢,一部影片拍起來全國各地到處跑,到時候咱們好幾個月都見不到面,我可受不了。”
李長河毫不猶豫的否決說道。
“那我記得當初有人還跟我說,我適合當演員。”
朱啉想起當初李長河在老莫跟她說的,那會還說她適合當演員呢。
“我那不是找話題誇你好看嘛!”
“而且下午劉主編跟我說了,北電這次招的本科生,演員年齡要求22週歲以下。”
“倒是導演,年齡放寬到了26週歲。”
“你是說我考導演?我也不懂啊?”
朱啉輕聲的說道。
李長河笑了笑道:“這東西可以加急培訓,懂不懂無所謂的。”
“其實我是這麼想的,咱們就是先跳出工農兵學員這個身份,然後進入北電。”
“從北電然後進入文藝圈,你看我在作協,到時候或許能認識不少人,作協跟文聯那幾乎不分家,包括往上到文化不那邊。”
“導演出來,不一定非要電影廠拍戲,你在部隊文工團應該也見識過,對吧,部隊文藝匯演,地方文藝匯演,包括現在的京城電視臺,都需要導演啊。”
“我們只要出了工農兵學員這個圈子,然後在文藝圈裡面,我支持着你,自然有其他的進步空間。”
“再不濟就算分到電影廠,我的給你改編成劇本,隨便拍,我還不信拍不出一部好電影。”
李長河自信的說道,再不濟他開掛直接給朱啉來一部前世的名作。
把他的《知青》改成《牧馬人》那種有難度嗎?
毫無難度!
畢竟《知青》的內核跟《牧馬人》很類似,李長河現在都懷疑,往後《靈與肉》這部還會不會出現。
因爲一旦還是原版《靈與肉》發表,那故事內核跟《知青》相似,原作者必然會陷入抄襲風波。
“其實如果你不想變動,也無所謂,在衛生所呆兩年,我估計形勢會有變化。”
李長河隨後又輕聲的說道。
“形勢會有變化?你是說?”
“我在北大看了些資料,有些是現在那位的著作和訪談,我看他的想法,很多跟西方經濟學是類似的,我猜他可能會改革。”
“改革?”
朱啉驚訝的看着李長河。
“對,我猜的,或許是因爲他在國外待過的原因,他的想法跟老人家是不一樣的。”
“從去年到現在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我看出了他的魄力。”
“如果國家真的改革,按照我目前的學習方向來看,有些東西就會放開,不會完全由國家把控。”
“比如說在西方,拍電影完全是私人電影公司的事情,電影院也是私人的,當然,最後賺的票房也是那些公司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還有一種就是像以前那樣,允許個人開商店,賣東西,甚至個人開公司。”
“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你這個學校的身份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總之,我覺得未來這幾年變數是挺大的,誰也說不好會怎麼樣。”
“你是想安穩的在衛生所工作,還是換個方向再重新開始,我都支持你。”
李長河輕聲的說道。
他只是給朱啉分析一下利弊,但是不會左右她的決定。
即便朱啉真的選擇去當演員,只要她喜歡,李長河也會支持。
畢竟說白了,未來李長河自己也不會安穩的待在國內,按部就班的過小日子。
他現在只是受限於國家的改開還沒出來,不得不蟄伏着而已。
只要等幾個月,他一飛沖天,直接化龍,到時候國內的文娛圈算個屁。
“你這一下說的我好亂,我之前還真沒考慮過這麼多,長河,你得讓我好好想想。”
“其實我對演員也沒什麼興趣,75年那會,就有劇組找我拍戲了,不過我感受了一下,當演員太難了,我就沒去。”
朱啉這時候俏皮的衝着李長河說起了自己的秘密,李長河笑而不語。
她這點履歷他能不知道嘛,他還知道那個劇組叫《海霞》呢。
“其實要我說,我也不想考導演,也不想當演員,我就想天天守着你,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服,等你畢業,我們再有個自己的小家。”
朱啉這時候,又貼在李長河的肩頭,柔聲的說道。
李長河聽完之後,心裡莫名的動容。
是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了,何必又糾結於前世的選擇呢。
畢竟前世朱啉的種種選擇都是基於她當時的環境,可現在她的人生早就改變了。
工農兵學員身份又怎麼了,他還怕這個?
八十年代誰還會死磕幹部身份啊!
算了,以後自己媳婦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他在,想過什麼樣的人生不行。
想到這裡,李長河心裡卸下了心裡的包袱,然後低頭看向了朱啉。
這一番瞎聊,完全是耽誤正經事啊。
有這時間,還不如跟媳婦練舞,畢竟自家媳婦可是文工團出來的舞蹈生啊。
舞蹈生啊,那可是意味着什麼動作都能做出來。
李長河當即附耳在朱啉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一句。
朱啉臉色一下變得羞紅,然後輕輕地拍打了一下李長河的肩膀。
這個傢伙,怎麼就那麼多的歪主意。
美滋滋的又過完了一個週末,李長河神清氣爽的回到了學校。
因爲解鎖了新的天地,接下來他連學習都用功了幾分。
而時間也不斷地給他帶來新的好消息。
五一勞動節這天,李長河他們沒放假,全國人民都沒放假。
但是就是在這一天,大名鼎鼎的央視誕生了。
準確的說,那也不能叫誕生,而是李長河熟悉的京城電視臺改名了,改叫了央視。
這一番操作,也給李長河解開了他心中的一個疑惑。
那就是爲什麼趙中祥會是京城電視臺的主持人。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爲京城電視臺就是未來的京城電視臺,但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京城電視臺,一直都是央視,只不過對方一直不叫這個名而已。
原因也很簡單,這個年代的電視臺沒啥地位,沒什麼節目也沒有電視劇這一說。
在傳媒行業,基本上沒有什麼存在感。
這個時代的新聞學學生,畢業後的第一選擇是進入那些國家級報紙,紙媒記者纔是他們的最愛。
進電視臺,那不是分配,那叫發配。
所以,這才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三十年後的大學生擠破腦袋想要進電視臺,電視臺都懶得瞅你一眼,更何況央視這樣的龐然大物。
央視的出現,對李長河來說,只是五月份的開胃菜,解開了他心中一個小小的疑惑而已。
真正讓李長河感到開心的,是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發表的一篇本報特約評論員文章。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這一篇文章一出,如同一枚核彈一般炸在了全國全國人的腦海中。
很顯然,這個理念是對前兩年新出的理念的挑戰和衝擊。
各地紙媒很快開始針對這篇文章發表起了大討論,全國的報紙頭條各抒己見,言辭爭鋒。
各路報紙的版面上此刻都亂成了一鍋粥。
連北大這邊也未能倖免,十個宿舍有九個在討論這個,還有一個是討論完了確定了結果。
李長河倒是沒參與討論,但是他還是長了知識,那就是他一直以爲這句話是二代偉人說的,誰曾想到,這句話是教員說的。
這句話是當年老人家批改某公開信的時候,在上面特意加註的。
好傢伙,在這個年代,這句話真的是無敵了。
李長河沒有參與討論,但是他很興奮,因爲這句話的出現,不但意味着改開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更意味着它給李長河接下來的行動創造了最合適的理論依據。
是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所以,李長河接下來就準備開始實踐了。
1978年5月14日,週日。
這一天在國際上,是母親節,但是現在國內可不興這些資本主義國家的節日。
對李長河來說,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星期天而已。
這一天,李長河在早上送下朱啉上班之後,來到了京城飯店。
但是這一次,李長河可不是來吃飯的,他來實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