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上車前往的地方,倒是出人意料。
大部分都不會猜到他前往的地方,乃是仇人的間隙。
他剛一落地,便有冥人上前攙扶,面前不遠處的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大宅第,不遠處知客見得有人落位,便趕忙上前。
陳閒笑着說道:“且去通知你家公子,便說是有舊友前來。”
那知客看上去並不是很樂意,甚至有幾分爲難。
畢竟他知道自家的公子最是難弄,若是一個搞不好,便要引來一頓苛責不說,還可能招來一頓皮鞭。
但面前的少年氣度不凡,怎麼看,都是與少爺一個檔次的人物,若是得罪了他,讓他拂袖而去,他也萬萬吃罪不起。
陳閒說道:“你且去報上濠鏡來客便是。”
那知客見得陳閒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也是咬了咬牙,便往門內去。
不多時,已是見到一個公子哥從門內而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錦緞,身上披了一條狐裘,玉帶纏腰,頭頂更是插了一支看上去便是極爲名貴的髮簪。
他出來見到陳閒臉色看不出幾分變化,陳閒卻是感覺到他的呼吸粗重了些許。
但陳閒不動聲色只是笑着說道:“可是叫我一陣好等。”
雲客說道:“聞公子如今前來,倒是不提前知會一聲,到底有幾分不將小可放在眼裡。”
“豈敢豈敢。”
雲客笑了笑說道:“且往門內去,內庭設了茶水,便坐下來便喝便談。”
陳閒點頭稱是,已是跟着雲客往裡去了。
陳閒對雲客的認知在於,這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策士,但比較而言,他作爲策士又有幾分不盡然,他必然出身高貴,並且有不可從政之難言之隱。
並且他身後還有足夠的財力與各方面的支持。
這樣的人,可以說,自己便是自己的主公,行事隨心所欲,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不過這樣的人,同樣有忌憚的東西。
比如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策士同盟”。
陳閒入了門去,雲客不時說着這院子裡的擺設,一邊問道:“今日怎麼有功夫來見我?”
陳閒笑着說道:“這有什麼有無功夫,只是想到了便來了,這般不至於給雲客你添麻煩罷。”
“那倒是不會,在南方避寒,究竟也就這般模樣,今年瓊州是去不得了,只餘下這麼幾處,可是不舒服。”
說罷,他煞有見識地伸了個懶腰。
陳閒伸手敲了敲腰眼,大笑着說道:“可當真如此,瓊州之戰火,燃燒了幾個月了,還沒見幾個分曉,可當真稀奇了去。”
“自是有人從中作梗,見不得此事好轉罷了。”雲客撇了撇嘴,彷彿丟出了一個叫人驚駭的情報。
陳閒卻不接茬,只是說道:“寧波乃是安水之處,倒也是不壞了。”
“當真如此。”
“自是當真,我在這地方久住,都胖了些許,生就也是細皮嫩肉,比之在之外奔波,都好了不少。”陳閒伸手露出胳膊,當真便是潔白如雪,比大姑娘還白嫩。
“前頭便是會客室了,請。”雲客若有所思地看着陳閒,見得他一副胡攪蠻纏的模樣,心中有幾分計較,又不敢胡亂猜測,只得引着他往門內去。
倒是想要一探口風,但陳閒一手好太極的本事,捻來打去,實在沒有什麼着力之處,就好似一個滑不留手的球體一般。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廳堂,分了主客坐下,陳閒看着周圍的景象,不由得稱讚道:“都說雲客是一個妙人,在古董鑑賞收藏亦或是丹青妙手上都有涉獵,如今看來,倒是都名不虛傳了。”
“都是父輩喜好,便都帶到如今來了,這,滿屋的東西,我都看不懂幾件。”
陳閒說道:“那也是家學傳承,不得不服。”
雲客雖是知道只是客套,但也心中得意,他笑着說道:“畢竟父輩詩書傳家,我這輩實在不大成器,也只能擺來瞧瞧,徒增趣味了。”
“能如此過日,也算是不錯了。”
“聽聞公子說,看來是遇上了麻煩了?”
陳閒笑着說道:“倒不是一些麻煩,只是聽聞有些消息,便開口問詢一二。”
“哦?”
“近來昌國衛重現於海上,各地之大船隊都被悉數擊破,原本還算繁榮的海上,如今一片凋敝,昌國衛幾次出手,都恰當好處,
甚至有人覺得,這海賊聯盟之中,有幾個走漏了風聲的內鬼,不然如何讓他們一網成擒?”
“此事確實透着蹊蹺。”雲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陳閒。
這事兒確實是他的手筆,借刀殺人這事兒,他乾的駕輕就熟,但畢竟這件事更多的是向着陳閒的報復。
但陳閒此次無船無人,便是一副光桿的模樣,怎麼都不可能將火燒到他的身上去。
這一來二去,反倒是讓陳閒一人孑然處之,不傷皮毛,雖是浙東羣盜這一來二去是無力再起風雲了。
但也間接增長了其餘羣盜的氣焰。
陳閒這種其實和浙東有幾分類似的船隊模式,佔地爲王,也算是狠狠被打擊了一回,畢竟自由的海盜與固地自首的海盜也算是一種衝突與矛盾。
陳閒算是不虧不賺的那種人但噁心是真的噁心到了。
“我想也是,畢竟外頭人雖是知曉,但就連普通的船隊都不清楚我們之間的協議,想來,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若是排查起來,恐怕不難……”
雲客微微眯起眼睛。
他這算是威脅了嗎?
他自小在一個擅長權謀的家中長大,深深明白一句話,便是“會叫的狗,他並不會咬人。”